魚非池次日眨開眼,看到石鳳岐仍在沉睡,纖長的眼睫穩穩蓋在他眼睑之下,微微上挑透着倨傲的眼角,高挺的鼻梁,紅得有些詭異的雙唇,把他當副畫來欣賞,的确是賞心悅目的。tqR1
“喜歡一睜開眼就看到我嗎?”突然石鳳岐嘴角彎彎,盈滿笑意。
“……”
“非池,你睡姿當真不雅,昨天晚上我好幾次險些忍不住把你就地正法,你知不知道?”石鳳岐忍不住笑意越笑越大,睜開的眼中都含晶亮的笑容。
魚非池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搭在他腿上,鹹豬手伸進了他兇前衣服,摸着他兇膛這種事,實力羞恥!
她沉默了一會兒,慢慢抽出手,慢慢收回腿,在床上往後挪一挪,挪出些空檔,甚為愧疚地說:“不好意思啊,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
“哇,不好意思就行了嗎?做人要責任心的好嗎?占了人便宜要負責的。”石鳳岐誇張地說道,也就看着魚非池往後縮,不急着跟過去,她能跑哪兒去?
“不如我去投個海自個盡吧,這樣一來,你也算是報了仇了。”
“原來你喜歡在水裡,好啊,我陪你。”
“石鳳岐我殺了你!”魚非池伸出雙手就往他脖子上掐過去,氣死她了,實在是氣死她了,這些天簡直一直被石鳳岐碾壓,論腹黑黑不過他,論流氓氓不過他,什麼都被他壓着,魚非池快要氣瘋了!
石鳳岐哈哈大笑,摟着魚非池的腰輕輕松松就把她壓在身下,雙臂有力将她箍在懷裡,埋首在她脖間聞着她身上淡淡的體香,不知羞恥心滿意足的長歎一聲:“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是我這些日子以來,睡得最安穩的一晚,非池你可真是我的良藥。”
他聲音又輕軟又深情,聽得人心中一陣陣泛漣漪,魚非池愣在那裡都不知道他這是再一次地耍流氓還是正經地情話,頗是惆怅:“那你要不要把我炖了熬鍋湯,再加點枸杞紅棗什麼的,喝了補身子啊?”
石鳳岐悶聲發笑:“你什麼都變了,就是這把風情之事拆解得七零八落的本事沒變。”
這兩位可憐人的身體在經曆了狂風暴雨般的摧殘之後,都有了漸漸的好轉,石鳳岐每日溫養心脈,哪怕是在船上也未斷過藥,魚非池則放開了一些心防,不再時時有郁氣郁結于心。
總的來說,好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他們在海上行駛了足足有小半月的時間,最後停在了一陡峭的岩壁之下。
魚非池望着高聳入雲的峭壁,扶着額頭:“咱們就不能找個好一點的地方上岸嗎?”
石鳳岐一邊挽着衣袖,一邊笑聲道:“從這裡上去最不易被人察覺,你也不想剛一上岸就遇上追殺吧?”
魚非池歎着氣,哀着愁:“這是真上天啊。”
“我背你,上來吧。”石鳳岐拍拍肩膀。
魚非池看着他:“你自個兒身子還沒好全吧?背得動不?”
“那要不……你背我?”
“去死吧!”
石鳳岐給了這些天一直護送他們的船夫碎銀子,算是謝過,又往魚非池眼上蒙了塊布巾,免得她看着害怕,望了望那陡峭的懸崖峭壁,神色一定,一躍而上!
峭壁常年被潮濕的海風吹着,很是滑溜,不那麼好着手,石鳳岐一身武功極為不錯,也費了好些力氣,身上都有了薄薄的汗水,偶然掉落的石頭讓人驚心,若一不小心掉下去,那可就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魚非池在他背上感受着他時不時左跳右躍,攀爬而上,良心發現的她說:“你累不累啊?”
“累啊,當然累了。”石鳳岐喘着氣說道。
……
“嗯,累也沒辦法,這半道上沒地方休息吧?”魚非池很擅解人意。
“沒有,不過呢,我是真的有點累,沒有地方也要找塊東西出來休息一下。”石鳳岐笑了一聲,聲音越喘越急。
魚非池察覺不對勁,連忙問道:“石鳳岐你還好嗎?”
“不好,手掌都快磨破了,想我可是大隋的帝君,細皮嫩肉的,喝口湯燙着了下人都是要擔心龍體的,哪兒能吃這樣的苦,簡直是有傷龍體。”他依舊笑聲道。
“石鳳岐你少嬉皮笑臉的!”魚非池一把扯落臉上的布巾,側面看去,石鳳岐的臉白得跟張紙一樣。
“你不怕了?别往下看啊,你要是掉下去我可拉不住你。”石鳳岐擡起頭望着上方,還有一大段路呢,這鬼地方果然沒挑好,把自己坑了一把。
魚非池還是忍不住往下瞥了一眼,白色的浪花拍打着懸崖下方的石壁,發出怒吼般的聲音,一點也不再溫柔輕喃,魚非池面色陡然一白,緊緊抱住了石鳳岐,強烈的心慌卻讓她四肢發軟,頭暈目眩。
“叫你别看了,不聽話。”石鳳岐笑罵一聲,抓住的一塊凸起的岩石一下斷掉,兩人的身子猛地往下一墜!
“石鳳岐!”魚非池大叫一聲。
“别怕,别怕,我在呢。”石鳳岐連忙安慰她,也不再開玩笑,單臂懸在懸崖上,另一手往後一伸緊緊地抱着魚非池在他背上,他說:“非池,别往下看,看看四周有沒有可以休息的地方。”
他眼前是花的,什麼也看不清,否則也不會叫魚非池往四周張望。
“左邊,左邊過去有一塊地方可以休息。”魚非池往左看到一塊凸出來的稍顯大一些的地方。
“好。”石鳳岐偏頭左看,狠狠一咬牙,提起全部的力氣往那方石塊躍去!
若是從遠方看去,他們兩個的身影與這巨大的懸崖相比,簡直隻是兩個小點,這方石壁其實很有來頭,名叫無鷹壁,意思是說就算是最擅飛行的老鷹從這裡飛下來都難以生還,可想此懸崖有多麼陡峭難以攀登。
石鳳岐一口氣爬到一半的地方已是天大的難得,若不是他心絞發作,或許他都能一鼓作氣地爬上最高處。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那一方不算寬大的石台讓他有了可以暫時休息的地方,他半躺在那塊小小的石頭上,石頭面積真不算大,兩人坐在那裡便是剛剛好,再想轉個身都很難了。
魚非池背對着外面的懸崖,顫抖着雙手從他懷裡掏出常備的藥丸來給他喂下去,這顫抖也不知是因為恐高怕的,還是因為其他,隻是她真的面色發白,連雙唇都在發抖。
石鳳岐咽下藥後,擡手把魚非池一把扣在兇前,擋住她雙眼,似夢似醒一般:“怕的話,就靠着我,非池。”
魚非池也不掙紮,她是真的怕,一怕這高高的懸崖,二怕石鳳岐在這裡出事。
夜色黑下來,呼嘯的海風帶着涼意,還有那些怒嘯的海浪聲一直折磨着魚非池的神經,她在這裡已經開始雙腿發軟。
倒也不想在這種時候這麼脆弱,該要打起精神來照顧正在休息的石鳳岐,可是恐高這種生理上的疾病不是靠強大的心理就能克服,魚非池蜷縮着身子緊緊地貼着石鳳岐,不敢往外挪一絲絲的地方,就連偶爾掉下去的碎石子都能把她吓得魂不守舍。
“石鳳岐,你睡了嗎?”魚非池輕聲地說話,石鳳岐沒有回答,隻有綿長的呼吸聲在這方小小地方沖淡一些魚非池的恐懼。
見他沒有應答,魚非池把頭靠在他兇口,自言自語道:“如果我知道孩子的事會給你帶來這麼大的打擊,我一定會提前告訴你的,我也沒想到阿遲會利用這件事對付你,真的很抱歉石鳳岐,我沒有保住孩子,也害了你。”
“可是石鳳岐,你不要再讓我愛上你好不好,我很害怕如果再愛你一次,我又會變成以前那樣,我想你活着啊,我也想須彌能夠從此太平。我是在幫你,其實你何嘗不在幫我,石鳳岐,我真的很怕,我怕五年之後我陪不了你,也怕自己會負了你,我跟你一起那麼久,一直在拖慢你的步伐,我不想再那樣了,我們都該長大了不是嗎?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任性,你是君王,我是謀臣,我會成就你的。”
“石鳳岐,我真的很怕……”
魚非池貼着他兇口喃喃自語,海浪聲裡她的聲音特别小,細細弱弱的,跟平日裡的模樣完全不同,透着脆弱,透着無助。
石鳳岐一直在很耐心地等,等她說出來,可是說到最後,她也沒說出她到底在怕什麼。
真是讓人頭疼的女人啊,這樣的情況之下,哪個女子不是坦露心扉說出衷腸的,怎麼到了她這裡,能把一個秘密死咬得這麼緊,真是咬定秘密不松口,任他東南西北風。
不得已,石鳳岐隻好睜開眼睛,笑聲道:“我好像聽見你說你會再愛上我,有沒有?”
“……你耳鳴了。”
“嗯,我也覺得,你怎麼會再愛上我呢,如果我是你,一定會殺了我給自己報仇,怎麼可能再愛上我?看來真是我聽錯了,唉,真是讓人傷心啊。”
……
魚非池,頗想把他一把推下去,摔死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