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鳳岐看着枕着自己手臂入睡的魚非池,微微的燭光下,她美得不像話,像畫,她長得這麼好看,石鳳岐隻想睡她一輩子。
說來有點不好意思,這兩人在一起睡覺的時候,都不是很愛穿着衣服,大被一蓋,兩人光潔溜溜地依偎在一起時,像極了相濡以沫相互依靠的魚,時時肌膚相親,時時交頸而眠。
石鳳岐手指輕輕摩挲着她半個露在被子外面的肩頭,她肌膚細膩光滑,又白淨無暇,像是水做的一般。
隻是她好像睡得很不安甯,在睡夢中也微鎖着眉頭。
其實石鳳岐心裡知道,不管魚非池在這邺甯城中住着也好,未來陪他去商夷去後蜀也罷,都是與魚非池的本性相背的。
從她一直很排斥别人叫她太子妃娘娘就看得出來,她對這個身份,并不以為意,甚至,并不是很喜歡。她不過是知道,這是隋帝套在她身上的枷鎖,鎖住她留在邺甯城,從而讓石鳳岐停下腳步收穩心,因為她知道,所以她違背着她的本性,願意接下這樣的稱号。
這些日子以來,她又跟以前一樣總是笑得沒心沒肺,什麼事從她嘴裡說出來都會變得妙趣無窮,她總是有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
她住在這小小的院子裡,跟往常無異,隻是,她一個人的時候,神色總是有些沉寂。
好幾次,石鳳岐遠遠地看着魚非池坐在秋千上,一個人蕩得很高很高,目光遠遠地望着天邊,望着遠處,那樣的目光好像都要收不回來一樣。
自己終于是把她這隻愛自由的飛鳥,囚在了籠中,而折斷她雙翼的人,是她自己,是在小鎮上的那一晚,她徒手生撕了追求自由的自己,帶着鮮血淋漓的傷口,畫地為牢,留在石鳳岐身邊。
可就算是這樣,石鳳岐也不想放她飛走。
這樣想着,石鳳岐為自己的卑鄙感到羞恥,也為自己這樣自私的想法而愧疚,飽受着折磨的他閉上雙眼不願再看魚非池微鎖的眉頭,隻是輕輕的吻下去,他希望用很多很多的愛,無窮無盡的愛,将她畫地為的牢,鍛情作鍊,鑄愛成鎖,讓她能有朝一日,可以舒展眉頭。
魚非池睡夢中探出雙臂摸了摸,熟悉地摸到石鳳岐結實的兇口,像魚一樣滑的身子鑽了鑽,擠進這個很是安全的地方,手臂搭在他腰間,像個八爪魚一般挂在他身上,迷迷糊糊間她說:“不要想了,如果我真的要走,我會跟你說的。”
“如果我不肯放你走呢?”石鳳岐手指輕輕穿過魚非池的長發,指腹傳來酥酥麻麻的感覺。
“那你就再努力多愛我一些,我也多努力愛你一些,或許這樣,我就會覺得,離了你我活不了,我就不會想走了。”魚非池在他兇口蹭了蹭,蹭到一個舒服的姿勢,窩在他兇口迷迷糊糊地又睡過去。
石鳳岐卻聽得失笑,大概也就隻有魚非池說起這樣的話來時,如此的順口自然,沒有半點小女兒家的羞怯,就跟她不喜歡誰的時候也一樣,拒絕得幹脆利落,絲毫的餘地也不給人留,她總是這樣,大大方方。
石鳳岐永遠不必擔心有誰會搶走她,石鳳岐隻用擔心他的愛不夠多,無法讓她沉淪下去,哪怕失去自由的靈魂也在所不惜。
這一晚上,石鳳岐沒有睡好。
他一邊抱着魚非池光潔溜溜的身子,一邊想着要怎樣才能快速收完邺甯城的事。
石牧寒和林家都不是重頭戲,隻要解決了林皇後,其他的問題自然迎刃而解。
他決定,铤而走險。
林皇後料錯了魚非池,她原以為以魚非池的性格,在得知了溫暖的事之後,會即刻離開邺甯城,前往商夷,又或是前往後蜀。
但是魚非池看上去,并無心急着要離開的迹象,她一如平常地住在太子府裡,甚至在她臉上都看不到着急的神色。
林皇後怕有陷阱,不敢妄動,隻能靜待發展。
這一靜待,就沒待好,石鳳岐這兩天發了威,開始在金殿上大殺四方。
蔣翰給了他一些極為有用的東西,再結合石鳳岐他自己篩選出來的名單,他對朝中所有與林家有關的人等進行了清洗。
先前朝中大家一片倒地攻擊上央與太子,列了無數罪狀說他們兩個罪該萬萬死,沒想到一轉眼的工夫,就換成了石鳳岐再列一列罪狀,說他們才是真的罪該萬萬死。
物證有,人證有,罪名有,石鳳岐大刀闊斧地殺人殺得不亦樂乎。
又大概是因為那天他與隋帝和上央在禦書房的一席談話,讓隋帝他們兩個心中有些其他的觸動,對石鳳岐這新官上任燒得格外旺的三把火,也選擇了睜隻眼閉隻的眼态度。
但是很奇怪的,石鳳岐對這些朝臣進行清洗,卻無比巧妙地完全地避開了林家。
他把林家這根大樹留在中間,圍着林家周圍的樹木一一砍伐,最後清出了一大片空地,林家獨立其中。
上央看着他這做法甚是古怪,暗中琢磨了幾天,最後啞然失笑:“公子啊公子,你這做法,可謂毒辣。”
石鳳岐則摸着鼻子笑道:“哪裡哪裡,都是些雕蟲小技,入不得先生的眼。”
上央聽着隻笑,問道:“公子不恨我了?”
石鳳岐搖頭:“要恨早就恨了,何必等到現在?先生你與老胖子也是為我好,我自己以前不成器我自己知道,不狠狠上個教訓不知回頭,雖然有些不甘,但總不至于怨恨。”
的确,石鳳岐那日隻是氣上了頭,說出去的話也是由着心頭的不快發洩出去,真要說恨,怎麼可能?上央待他哪裡不夠好,能教的能給的,全都給了他。
就不要提老胖子了,帝君當爹當到他這份上,自己也該知足了。
上央見石鳳岐這般說,心頭的内疚稍稍去了些,隻說:“公子要當心,林皇後手段高明,你要注意着,别被她反咬一口。”
“先生你這是瞧不起無為七子的本事了?”石鳳岐笑道。
“也對,你們還是兩個無為七子,先生很放心。”上央說罷就走了,這些年輕人有着年輕人行事的方法,他們這些大人們,就不要再摻和了。
未過多久,當林家所有近的遠的親的疏的人脈都快要被石鳳岐連根拔起的時候,林皇後終于坐不住了。
她可以繼續沉默下去,不給出任何把柄被石鳳岐抓住,但是這樣一來,她苦心經營數年的朝中關系,就全部要崩毀于一旦,石牧寒再無翻身的可能。
他們的确能保得一命,太平無事,但是他們也永遠都不可能再摸到東宮的大門。
石鳳岐的目的也就是這個,要麼,被他削弱到一無所有,隻是個廢後廢皇子的地步,要麼,她絕地反擊,自己就可以與她鬥一場高低。
進退兩難,不管林皇後選擇哪一個,對石鳳岐都是有利的。
林皇後這也是被逼得沒辦法了,她隐忍了大半輩子就是為了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眼看着根基都要毀完了,到時候别說更進一步,不日退千裡都要燒香拜佛了。
于是她的反擊來得迅速激烈。
各地,揭竿而起。
林皇後代表的是貴族階層的利益,在上央掌權大興改革的這些年,這些貴族們是一直靠着林皇後,才得以勉強偷生,保持着他們貴族的地位和部分财富,如果林皇後倒下,那麼再也無人可以暗中制衡上央。
所以,當林皇後振臂一呼,要除上央,滅暴政,正朝綱,清君側的時候,各地權貴,應聲而起。
他們的口号與要求很簡單,廢太子,殺上央。
一回在上央府上,魚非池與石鳳岐前去作客,豆豆愁着小臉給他們上茶點,抿了半天的小嘴,像是想說什麼話,但不敢說一般。
魚非池看着奇怪,便問她:“豆豆怎麼啦?”
豆豆瞄了一眼上央,小聲道:“我就知道先生推行新政,總會有人想對他不利的。”tqR1
魚非池聽了發笑:“他傷及了很多人的利益,當然會有人對他不利,不過你是感覺出來的,對吧?”
豆豆點點頭,哀愁道:“魚姑娘你也是知道我的,我總是對不好的事情很敏感,先生做的這個事,不好的。”
上央止住豆豆,不讓她繼續往下說,又對魚非池笑道:“魚姑娘不必放在心上,豆豆隻是擔心我的安全,沒有她說的那麼嚴重。”
魚非池聽罷一笑,上央做這些事有沒有危險,魚非池大概是所有人裡,最清楚的那個了,畢竟另一個世界做這件事的人,最後得了個五馬分屍的結局。
不過,上央深得隋帝寵信,又是石鳳岐的老師,這樣慘烈的後果,他應該是不會遇上了。
拍了拍豆豆的小手,魚非池像是貪着豆豆小手的細膩柔軟一樣,還捏了幾捏,一邊捏她一邊說:“放心吧,你家上央先生不會有事的,有我跟你家公子在呢。”
石鳳岐在旁邊看着眼睛發綠,一把打掉魚非池的手:“說話就說話,亂摸人家幹嘛?”
“豆豆是個姑娘家!”魚非池覺得他這個飛醋吃得簡直離譜!
“姑娘家也不準摸!”石鳳岐大概覺得這話威脅性還不夠,又補了句:“豆豆是先生的人,隻有先生能摸!”
上央低頭輕咳,豆豆一臉飛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