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院子裡的一切都沒有過變化,晃蕩的秋千,竹紮的籬笆,無人打理的野草在秋日長成荒蕪而倔強的姿态。
房裡也一樣,熟悉的桌椅,熟悉的梳台,熟悉的床榻,一切都是原來的樣子。
就連人,也是熟悉的。
糾纏在床榻之間的身體,如同在水裡糾纏不清的藻荇,以最溫柔最纏綿的方式将對方融入自己身體。
那些靡靡之音,婉轉低吟,像是一聲聲地歎息,帶着柔媚豔色,一點點渲染在光潔細膩的肌膚上。
玉骨豔肌,佳人天成。
高高凸起的蝴蝶骨和微微陷着的脊溝間,有着柔美的起伏,泛着桃花色,石鳳岐的手指輕輕劃過,像是品鑒一件絕佳品,不忍用力過大,隻願輕輕摩挲。tqR1
手指順着一路往下,在凹下去的細腰和翹起的翹臀之間那片緩坡上,魚非池有兩個腰渦,聽說這種腰渦,名叫聖渦。
石鳳岐親吻下去,俯在床上的魚非池身子有輕微的顫栗。
這絲顫栗未能逃過石鳳岐的眼睛,他輕笑一聲,輕輕壓在魚非池背後,将她抱在懷裡,迷離沙啞的聲音在她耳邊說話:“魚非池,你居然舍得離開我。”
魚非池忍着心底有些異樣的悸動,問道:“怎麼說?”
“你很喜歡跟我在一起做這樣的事,不是嗎?”石鳳岐的笑容帶幾分邪氣,瞥了一眼滿地零落的衣衫,它們委婉地訴說着兩人先前的迫不及待和瘋狂撕扯。
石鳳岐從來沒想過,待他那樣冰冷漠然的魚非池,會有這樣誘人豔情的時刻,就像是寒霜包裹着的花,抹掉冰霜,方見花朵怒放,帶着火焰一般的炙熱顔色。
那樣的風情與魅惑,足以讓任何一個男人都心甘情願地死在欲望裡。
“我以前在西魏的時候,魏後用一種藥迷惑了我,不知怎地就讓我脫掉了她的衣服,可是我碰到她身體的時候,卻隻覺得一陣反胃,不是真的想吐,是覺得自己不喜歡,不情願,隻是一種心理上的排斥,以前在後蜀遇到許清淺時,也有過這樣的感受。為了證實這種感受是不是偶然,我先前去了一次明玉樓,那些女子與我并沒有利益沖突,也沒有什麼矛盾,可是當她們圍住我時,我竟覺得興緻索然,毫無意思,依舊很排斥,就像是不願意讓她們碰我一般。”
他一邊輕輕地說着,一邊拿着魚非池的頭發在指尖打着圈,說着說着停下來,輕輕咬了一口魚非池的肩膀,留下兩排整齊的牙印,嘴唇貼着她肩頭的肌膚低聲着:“但我不排斥你,反而我喜歡與你這樣,很喜歡很喜歡。”
魚非池一直隻聽着他說話,不出聲,眼睛微微合着,纖長的睫毛都快要蓋住那一道半睜的細縫,心想着,石鳳岐啊,你是我的人,你當然隻會喜歡我,你也隻能喜歡我。
“我以前做錯了什麼,才讓你離開我,告訴我好嗎?”石鳳岐嘴唇輕輕掃着肩膀,緊緊相貼的兩具身體嚴絲縫合,他貪婪魚非池的每一寸肌膚,貪婪得像個不知足的縱欲之輩,想完整地,徹底地,一點不剩地把她占有。
魚非池笑了一聲,手臂搭着一邊,懶懶的姿勢,懶懶的神色,連語調都是懶懶的:“你沒做錯什麼,你隻是不記得我了。”
“你不想說?”石鳳岐寬大的手掌撫上魚非池手臂,這隻手臂真的很瘦,他的手掌握住綽綽有餘,柔軟而輕盈,最後一直交纏下去握住她手心,十指相扣,扣着暧昧的情愫,浮浮暗香的春色。
“不是我不想說,是你真的沒有做錯什麼。”魚非池稍微擡起頭看了他一眼。
“如果我真的想不起來以前的事了,會成為我的遺憾嗎?”石鳳岐另一眼從她頸下伸過去,擡起她的頭看着自己。
魚非池幹脆在他身下翻了個身,一雙手臂纏上他脖子,就如以前那樣,她總是大大方方,毫不扭捏,她說:“如果是以前你想不起來,會成為遺憾,如果是現在,不會。”
“為什麼?”石鳳岐問她。
“因為我還在這裡,而且,我準備回來。”魚非池笑道,轉過身在他身上,笑得肆意邪魅,眼角眉梢流淌着的都是懶散但誘惑的風情。
“如果你準備好了,先記着第一件事,我喜歡在上面。”
未等石鳳岐回味過來這句話裡包含着的無邊暧昧含意,魚非池已經在他上方,她纖細而柔軟的腰身莫名柔韌,可以搖曳出傾盡天下丹青手也畫不成的妩媚弧度。
極緻的愉悅讓石鳳岐喉間發出壓抑沙啞,性感得無可救藥的低沉聲音,仰着脖子就要擡起頭去,卻被魚非池一把扣住了下巴,她說:“看着我,石鳳岐,記着我!”
她的眼神裡除了盈着情意之外,還有狠決尖厲之色。
直到他真的差點娶了别的女人時,魚非池才發現,原來她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小氣,還要容易嫉妒,還要容不下别的女人。
她無法忍受石鳳岐身邊站的是另一個女人,哪怕這個女人與他隻有夫妻之名而無夫妻之實也不可以。
石鳳岐隻能是她的,就像他當初是怎麼霸道地宣布自己隻能是他的一樣。
除了他們兩個在一起,任何一個敢有所觊觎的人,都不可饒恕!
她不知道,石鳳岐有多喜歡看到她這樣的眼神,這樣自私又霸道的眼神。
石鳳岐,他滿心歡喜滿心情願地成為她的獨有。
所以他坐起來,長臂圈住她的細腰,另一手捏着她的下巴,有些邪惡地笑道:“怎麼看,像這樣嗎?”
他話音一落,扣着魚非池讓她轉頭,看向旁邊的一面銅鏡,銅鏡裡的好風光一下子撞入她眼中。
自己手臂雪白,他的皮膚帶着古銅之色,對比明顯,莫名和諧。
石鳳岐靠在她耳邊,雙手環着她細腰,半眯着眼與她一同看着鏡中的兩人,眼神深情而迷離,他沙啞地聲音在魚非池耳邊呢喃:“魚非池,我會死在你手裡的。”
是從什麼時候起下定的決心,魚非池已經分不太清了,也許是隋帝以死相逼的時候,也許是再次來到這院子裡的時候,也許自己從來就沒想過要把他拱手讓人。
就算自己終究會害了他,魚非池不願意眼看他與自己再無關系,自私也好,不講理也罷,她甯可石鳳岐死在她手裡,也做不到把他送走。
也許以後會有很多人指着她的脊梁骨罵她是妖婦,也許會被一些人恨一輩子,也許到最後,石鳳岐也會怪自己,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此刻擁有石鳳岐,就像以前一樣。
如果未來真的是地獄,那也沒關系,不如一起死啊,不如一起去地獄看一看,那時是不是真的比人間更慘一些。
假若她的自私要用數百輩子來償還,無所謂啊,這輩子不過好,還想什麼下輩子?
所以縱情歡愉吧,人生如此短暫啊,不要浪費一絲一毫,要盡一切可能地去貪歡,抓一切機會地去堕落,不要問良知了吧,不要管理性了吧,縱死,也讓她死在狂歡中吧。
月牙兒悄然升起,兩人緊緊相依而眠,石鳳岐看着枕着自己手臂閉目入睡的魚非池,終于知道了為什麼自己睡覺總是習慣隻睡一半的地方,也知道了為什麼手臂總是會伸在另一邊,那本來就是她的位置。
他看着魚非池很久,看她稍有些凜厲不那麼柔和的長眉,看她纖長的眼睛蓋在眼睑之下,看她均勻輕淺的呼吸。
他從未像此時此刻這般,心滿意足。
魚非池在他懷中動了動,身子往他懷裡鑽了鑽,手臂纏着他狼腰,閉着眼睛問道:“怎麼不睡?”
“怕是一場夢,醒來你就不見了。”石鳳岐手指輕輕拔開幾縷散在她臉頰上的碎發,輕輕捏着她耳垂。
魚非池想起那年在月郡,兩人第一晚,自己倒真是把他睡了之後,第二日就跑不見了的。
想着便發笑,挨得他緊一些,吻了一下他兇口:“睡吧,我不會不見的。”
石鳳岐手指滑着她光潔的手背,上上下下,來來回回,有些疑惑地問道:“我是不是跟你在一起之後,才養成了睡覺不愛穿衣服的習慣?”
“裸睡對身體好,想什麼呢?”魚非池嘟哝一聲。
“不好啊,你知不知道,像你這種絕色尤物不穿衣服睡在旁邊,我根本睡不着啊。”石鳳岐低聲歎道。
魚非池動一動,感受到他身體的灼熱,睜開眼,看着他,笑罵道:“石鳳岐啊,你就是再怎麼變,這下流胚子的本性,是怎麼也變不了的。”
“沒辦法啊,我年輕氣盛精力好,你又身似迷藥讓人流連忘返。”石鳳岐說着說着自己都忍不住笑起來,“這次我在上面吧,不然你太辛苦了。”
“還有兩個時辰天就亮了,得去早朝,你趕緊睡!”魚非池拉過被子裹在身上從他懷抱裡滾出去。
“唉,床就這麼點大,你往哪裡跑?”石鳳岐提着被子一拉,就從被子裡掉出個白花花的玉人兒來,他端端地笑着看,把魚非池壓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