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船的兵荒馬亂,隻有兩個人逍遙自在你侬我侬,虐殺一衆苦心人。
葉藏一會給朝妍喂闆栗,一會幫她吹熱湯,時不時還摟摟抱抱耳語一番,看得石鳳岐眼中冒血,呼喝着把他兩趕到一邊去,少在這裡刺激人。tqR1
葉藏笑起來,說:“我說石師兄,這都快滿三年了吧,你怎麼跟非池師妹半點進展也沒有?”
石師兄怒起而揍之:“誰說沒進展了,趕明兒我就把她娶回來讓你們叫嫂子!”
朝妍低頭笑:“石師兄你也就嘴上厲害了。”
葉藏适時補刀:“石師兄,你可别怪我沒提醒你,南燕那位世子在偃都呆的時間雖說不長,可是喜歡他的女子卻是一個接一個,卿年長公主也就算了,還有别家幾位小姐卻已暗送秋波許多回,他可是個厲害角色,你要當心哦。”
“你有完沒完?”石鳳岐恨道,“你在偃都呆了這麼久,有沒有發現他有什麼不良嗜好,好賭啦,好色啦,貪财啦之類的。”
“沒有,他是個完人。玉人外号,不是白得的,跟玉一般剔透完美。”葉藏說罷還點點頭,加強可信度。
石鳳岐卸了力癱坐在一邊,喝一口酒,想着他怎麼就這麼倒黴,偏偏在這地方也能撞上音彌生,早知道他在這裡,石鳳岐就直接帶着魚非池去南燕,不在這後蜀落一程了。
心愛的姑娘還未追到手,情敵倒是來了一籮筐,石鳳岐他心裡苦啊。
一般按着書本上的走向說,這個時候是要出現幾個刺客的,刺客用處廣泛,能促成英雄救美,也可使情人間加深感情,是一種極其偉大的職業,因此生意經年不衰。
石鳳岐眼巴巴等了一晚上,沒等來刺客,暗罵了幾聲現在的刺客一點專業素養也沒有,這一船的人随便砍死一個他們都賺大發了,竟然沒人過來行兇,簡直是丢刺客的臉。
大家似乎都走到了船頭來吹吹風,大概是因為大家心裡都有着一座墳,墳裡頭住着未亡人。
氣氛有點尴尬,這個你喜歡我我喜歡她,她喜歡他他不喜歡她的事兒背地裡說是一段纏綿悱恻的好故事,可是當事人紛紛站在眼前時,實在是壓抑得令人有點喘不過氣來。
蜀帝極其後悔今日提議來看花燈遊船。
所以他說:“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我們就先回宮吧?”
“好啊,時辰是不早了。”石鳳岐是最想離開此處的,他背後紮着一個眼神如根針,後面那船上的許家小姐一雙眼睛就一直沒從他身上挪開過。
萬萬不能讓魚非池發現,她若是發現了說不得一個生氣,真跳到音彌生那邊去了。
抱着這樣的心思,他決定要對魚非池早些下手,生米做成熟飯,他倒要看魚非池往哪裡跑。
他走到魚非池身邊,擠開了遲歸:“晚上你有事嗎?”
“有啊,睡覺是頭等大事。”魚非池說,她今日這一晚上受磨難不輕,實在是想悶頭大睡一場不再想這些個爛攤子的事。
石鳳岐又說:“哦,除此之外呢?”
“沒了,你有事啊?”魚非池打個呵欠。
石鳳岐想了想,清清嗓子,竭力裝作若無其事地望望别處,雲淡風清含含糊糊一句:“有機會一起……”
“說話說清楚,嘴裡含了熱蘿蔔嗎?”魚非池沒聽清他後面的話。
“有機會一起睡覺。”
……
還真是……客客氣氣,彬彬有禮,十分紳士,禮數周全的邀請呢,完全想不出拒絕的理由呢。
魚非池停下步子,雙手負在身後,看白癡一般地看着石鳳岐,極其心累地歎了一口氣。
為什麼她的人生中總是要遇上如此之多的神經病?
她覺得,這是上天派來給她的考驗。
她招招手,南九到。
“南九,他要跟你家小姐一起睡覺,你說該怎麼辦?”魚非池問。
石鳳岐臉色一白:“這種事你也跟南九說?!”
“小姐,你是不願意跟他一起睡覺嗎?”南九很傻很天真。
魚非池心累程度再加一重,好不容易有個不是神經病的,為何還如此耿直天真?
“是的,我不願意。”魚非池隻能說。
“那下奴便打死他。”南九平白無奇地陳述道。
“靠你了,說好了打死,就不要隻打殘,男子漢大丈夫,要說到做到,謝謝。”魚非池鄭重地拍拍南九的肩,負手前行,因着心累,她連肩膀都微微塌着。
後面傳來石鳳岐的慘叫聲,他打不打得過南九是個未知數,但南九不會手下留情是必然的,魚非池聽着發笑,走到了溫暖身邊。
時辰太晚,夜間的風漸漸起了涼意,便是盛夏也讓人覺得有薄寒,溫暖搓了搓手臂,卿白衣解了外衣,舉到她肩頭處又停下,滞澀着收回交給魚非池,指指溫暖:“喏……”
魚非池真覺得自己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才認識他們,接過他外衣,披在溫暖身上,溫暖順勢挽上魚非池的手臂,說了聲道謝。
“衣服又不是我的,你謝我做甚?”魚非池說。
“你也覺得蜀帝是個好人,對吧?”溫暖說。
“還行,至少長得不賴。”魚非池就是這樣一個看臉的膚淺之輩。
“他是個好人,我便不能害他。”溫暖挨得魚非池近些,身上的香氣直往魚非池鼻中鑽着,連着她聲音裡都染上了這淡淡香氣,透許些氤氲:“魚姑娘,你一向很聰明,便也應該想到了,略言當初願意讓我重回後蜀,也并沒有那麼簡單。”
略言,商略言,商帝。
“嗯,你跟我說這個做什麼,我一個外人我哪裡懂?”魚非池心中下意識地拒絕聽下去,她并不是很想知道這裡面到底有什麼曲折離奇的故事,聽了就是禍,聽了就是麻煩。
溫暖冰雪剔透般的人兒,哪裡看不出魚非池此時有拒絕之意?但卻未理她這份刻意的避讓,依舊說道:“略言前些天,托人帶了一瓶金陵城中特有的清酒給我,說是要一解我思念之情,我看着那壺酒啊,便想着當年他待我也是極好的,未給名份給盡了極緻的寵愛,也是真心實意地對過我,我便……我便收着那壺酒,日日枕着入睡,邀他入夢,我想問一問你,如若是你,你會怎麼辦?”
魚非池心底默念我佛慈悲三聲畢,慢聲開口:“我這個人比較自私,活來活去最緊要是自己活得開心,先前我有同你說過的,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所以呢,我會怎麼開心就怎麼做。”
溫暖愣了一愣,掩嘴輕笑,國色天香,不外如是。
她頓下步子,歪頭看着魚非池,模樣嬌俏:“謝謝你。”
“不用謝。”魚非池心中再念四大皆空三聲畢,竭力不讓自己為她難過。
一行人回得王宮,各回各殿各上各床,魚非池躺在床上,想着溫暖今日晚間的神情,睡不着。
她對有些事記性很不好,想忘就忘,但對另一些事,記性卻格外好,想記就記。
比方說,她記得那年去金陵宮宴,初見溫暖,她在殿中舞一曲,舞姿動人,若非是商向暖迫得她飲下一樽酒,定不會在殿前失儀,也不需請得艾幼微出手給她過些内力壓住酒力,使她臉上的紅斑消下去。
她記得,溫暖是不能飲酒的。
若商帝待她真的是真心實意,給盡了極緻的寵愛,怎會不記得,他心愛的這女子滴酒都不能沾?
何以千裡迢迢地,送來一壺金陵城特有的小清酒?
魚非池便這樣睜大了眼的看着天花闆,心想着自己還是太心軟太善良,若是心腸再狠一些,硬一些,那壺酒有何妙處又關她何事呢?她大可什麼也不必管。
不用像此時這般,為他人的事犯愁。
她睡不着,披了外衣走到院外想清醒清醒,開門便見院中站着一個人,沐在月光下,飄然若仙,靈秀逼人。
似是聽到開門聲,他聞聲回首,眸中清輝流。
“你怎麼在這裡?”魚非池站在門口。
“魚姑娘還是回房歇息吧。”音彌生未回答她的問題,隻對她輕輕點了下頭。
魚非池倚着門柩,一院的月光如水銀傾倒,他浮于月光中當真也是好看,怨不得卿年那般年紀的小姑娘對他情愫深種。
“世子殿下,你是卿年長公主的座上賓,深更半夜來我這院子怕是不妥吧?”魚非池說。
“若非不得已,在下也不想半夜來此。”音彌生面露微苦的神色。
“哦,你還有難言之隐?”魚非池擡眉。
是有的,因為遲到了很久的刺客終于在這時候趕了來,淩空而下的黑衣人無聲無息,如一隻隻在夜間潛行的蝙蝠,劃過湛藍的夜空與銀月,音彌生自浮浮沉沉的銀色月光裡一躍而起,動作潇灑漂亮得不成樣子。
魚非池揉揉太陽穴,萬分頭痛:能不能有點别的花樣?下毒也好啊,回回都是刺客,這年頭的刺客如此不值錢嗎?
魚非池依舊倚着門柩,隻是動動嘴皮子喊一聲。
“南九啊,又有人來刺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