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楊定看到董卓竟然相信了張遼的謊言,自己的真話居然說不過假話,自己這個被害者反倒成了讒言陷害者,不由大急,忙撲倒在董卓腳下!“相國!相國哪!末将險些被此人殺死,手下将士更是被此人盡滅,此人實乃大奸大惡之徒,還請相國明鑒啊!”
“造謠誣陷還真沒完沒了了!”張遼冷笑一聲,大聲道:“某鬥膽說句不慚之言,似你這般丢關棄卒的無能之輩,某真殺要你,一刀便是兩斷,又怎會讓你逃到相國面前大放讒言!”
楊定瞪着張遼,恨得面頰抽搐,嘶聲大叫道:“那是汝這奸賊以為吾已被汝殺害,吾方能借水逃生!”
“也罷,真金不怕火煉,”張遼沉聲道:“吾觀汝受傷在身,可令相國明辨,若是我鈎鐮刀傷,本校尉他老母的捏着鼻子也認了!”
董卓點了點頭:“文遠此言不差,他使鈎鐮刀,乃老夫親手所賜。”
楊定一呆,随即回過神來,大聲道:“汝怎可如此無恥!分明是汝以吾兵器傷吾……”
張遼打斷他:“汝可通水性?”
楊定一愣,立時知道張遼想說什麼,忙大聲道:“吾雖不識水性,但卻借馬逃生……”
果然,涼州人大多不通水性。張遼看自己猜對了,心中一樂,立時一口打斷楊定,嗤笑道:“汝莫名其妙丢了伊阙,慌忙兵敗逃走,一路跑丢了士兵,然後莫須有的突然被我追殺,而後眼瞎的我竟然以為汝死了,讓不通水性的汝僥幸遁水逃生,最後汝的傷口還是汝自己的兵器砍的……好一個詭異離奇的故事,編!接着編!怕不是汝被孫堅打怕了,慌忙跳水,可是跳水姿勢不對,被自己兵器傷了,無顔見人,又以為我回不來了,便栽到我頭上吧?”
噗嗤!一旁有人被張遼這番話逗得忍不住笑出聲來,忙捂住了嘴。
便是心情不好的董卓也不由莞爾,經張遼如此一說,他也覺得楊定的話實在是漏洞百出了。而且他捉住了張遼話語中的一個砍字,事實上楊定的傷口是被刺的,張遼說砍,顯然是真不知道楊定如何受傷的。
當然,董卓不知道,那個“砍”字是張遼故意說的,他更不知道,後世有一句話,真實有時候比虛構更加荒誕,因為虛構是在一定邏輯下進行的,而現實往往毫無邏輯可言。
所以董卓基本相信了張遼的“清白”,而楊定則注定悲劇了。
他被張遼說的啞口無言,急得直頓足,還要再說,董卓擺了擺手:“整修,不必多說了,勝敗乃兵家常事,孫文台也非等閑之将,汝敗于他手下也罷,老夫并無責怪之意。”
楊定看自己百口莫辯,莫大的委屈在心中積聚,一股壯烈之氣陡然湧起,狠狠磕了幾個頭,大聲哭道:“相國,末将願以死證明!”
“好啊,一哭二鬧三上吊。”張遼揚了揚眉,指着一旁柱子:“某拭目以待。”
楊定本來心中爆發的那股壯烈之氣被張遼這一句話一下子憋了回去,不由目赤欲裂,朝張遼撲過來,嘶聲大吼:“張遼!汝不得好死!”
張遼毫不客氣,擡腿就是一腳。
“啊!——”
楊定慘叫一聲,滾出丈許,砰地撞在一旁柱子上,眼睛一翻,昏了過去。
情勢變化太快,董卓近在咫尺也來不及阻攔,看到楊定被撞昏過去,臉頰抽搐了下,轉頭瞪着張遼,喝道:“文遠!休得動粗!”
張遼朝董卓咧了咧嘴:“他不敢以死證明,卻來打末将,末将是正當防衛……”
董卓擺擺手:“都下去吧。”
涼州将領素來跋扈,相互動手的情況董卓見得多了,此時關東二十萬大軍圍城,董卓沒有心思再聽二人吵鬧,索性将他們趕了出去。
衆人退下後,唯有李儒留了下來。
“文優,”董卓長歎道:“涼州兵與并州兵俱為老夫效命,如今卻勢如水火,先是胡文才與奉先不和,失了旋門關,而今楊整修與張文遠也是如此,大敵當前,實令老夫大失所望。”
李儒也不知說什麼,關東的形勢變化太快,便是始作俑者張遼也始料未及,何況是他這個不知情者。
這時,剛才被董卓派出打探張遼軍隊情況的親兵進來,報知了董卓情況,确實如張遼所說,兵馬折損嚴重而且還拿回了一面“破虜将軍孫”的旗幟,證明了張遼确實與孫堅交戰過,并且得勝。
董卓摩挲着旗幟,詢問李儒:“文優,依汝之見,楊整修與張文遠,誰言可信?”
李儒聽到董卓詢問,并沒有感到奇怪,上位者對領兵将領總有幾分警惕之心,何況如今大戰當前,形勢不好,董卓也擔憂将領叛變,在楊定和張遼之間,縱然傾向張遼,但楊定畢竟是他的嫡系,他對張遼的疑慮還是有一些的。
因此李儒沉吟了下,撫須道:“張文遠行事雖偶有魯莽,但頗重情義,忠心也不需懷疑,且他既領殘兵歸來畢圭苑,聽候調遣,那就斷不可能叛變相國。”
“嗯,文優此言不差。”董卓點了點頭,他知道李儒與張遼關系不錯,但李儒也曾幾度算計張遼,隻為讓張遼忠于自己,因而董卓對李儒很是信任。
“至于楊整修。”李儒沉吟道:“他跟随相國多年,又是涼州人,忠心也不需懷疑,但氣量嫌小,睚眦必報,若與張文遠有怨,誣陷他倒也不是不可能。”
李儒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從眼前這面旗幟上看,張文遠分明與孫堅交過手,但楊整修卻說張文遠畏懼孫堅,沒有援助他,顯然楊整修所說不實。”
李儒内心本就偏向張遼,此時看到這面旗幟,确實更相信了張遼的話。他卻不知,張遼與孫堅之戰,是有先後的,陰錯陽差,反倒令他的謊話更加可信了。
董卓也沒說什麼,從情理上看,确實是張遼的話更有可信度,楊定的言語有些無稽了。
事實上,楊定走到這一步也隻能怪他自己,這事卻是他貪心了,他怨恨張遼,所以不但向董卓闡述了張遼殺他之事,并誣陷張遼與關東諸侯勾結謀逆。這兩件事看似是一體的,但分開也能成為兩個單獨事件,并沒有絕對的關聯或沖突。
楊定本是想要将張遼一舉置于死地,結果弄巧成拙,兩事相比,董卓更看重張遼謀逆之事,反而忽視了他們并無關聯,确定了張遼不會謀逆,便下意識的以為楊定說謊,連帶對張遼殺楊定一事也認為是假的。
若是楊定隻說張遼殺他一事,或許就是另一番結果。這隻能算他自讨苦吃。
看董卓還在沉吟,李儒忙又道:“既是他二人都不會背叛相國,那餘下的便是小事,相國不必為他二人費心,索性由他二人争去,眼下關東群賊二十萬兵馬逼近,相國當謀大事才是。”
“文優所言甚是。”董卓聞言,緩緩颔首,又問李儒:“當此之時,該當如何?”
李儒撫須沉吟道:“而今關東勢大,且突如其來,我等措手不及,連日大戰,胡文才、段忠明、呂奉先、楊整修、張文遠各路兵馬均折損不少,如今雒陽兵馬可戰之兵不足六萬,雖精于關東,但懸殊甚大,于我不利。”
“這些逆賊!”董卓一想起眼下不利的戰局,神情又焦躁起來,看向李儒,道:“汝先前獻計,讓老夫派人去涼州招撫馬騰韓遂,且不說能否成功,便是成功了,也遠水救不了近火哪。”
李儒又道:“相國不須憂慮,馬騰、韓遂縱然招撫不成,卻可憑借高官厚祿暫時拖延他們,令他們無心寇略關中,而後相國便可從關中分調兵馬,前來雒陽與關東群賊一戰。”
董卓憂慮道:“如今關東群賊近在咫尺,便是從關中調兵也為時已晚。”
李儒眼珠一轉,撫須道:“關東這邊,我等亦可采用拖延之策,一可等候關中援兵,二來關東兵馬衆多,日食萬石,耗時一久,糧草必然難以為繼,拖延越久,對我等越有利。”
董卓聞言,不由眼睛一亮,哈哈大笑:“拖延,文優此計甚妙。卻不知如何行拖延之計?”
李儒撫須一笑:“如今段中郎、董中郎皆在陽渠一線,可拖延兩日,而後再退卻皇宮,以皇城為壘,兩軍對陣,可邀其鬥将,亦可拖延些時日。”
“鬥将?”董卓一愣:“關東諸侯兵馬居于上風,可會應允?”
李儒嘿嘿一笑:“相國可派細作前去關東大營,扮作朱儁所派密使,隻說他們正在暗中謀劃策反之事,需要關東群賊拖延我等一番,如此,便可行事。”
董卓聞言,不由撫掌大笑:“哈哈哈哈!文優此計妙哉,不但可拖延關東群賊,且朱儁此人屢屢違逆老夫,心懷關東,若是壞了關東群賊大事,朱儁恐也難以在關東立足了,他豈敢再有二心?”
李儒嘿嘿奸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