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東宮明德殿内氣氛更是沉凝,當聽完安排在關雎宮那邊的眼線傳來的消息以後,鳳宸珏臉色變得更加難看起來。
鳳煜炎不由扶額歎道:“小九,這蠢女人是臨死也要拉小美人兒墊背是嗎?聽她這樣一說,我都覺得小美人兒是禍源,父皇不會一怒之下,就真的把小美人兒給殺了吧?”
“不會,傾予畢竟是蘇家人,若沒有一個合理地由頭,父皇是不會動他的,怕就怕父皇對其心生芥蒂,這樣傾予以後就麻煩了,啧!”
“算了,這件事暫時想太多也沒用,話說回來,就算那蠢女人咬定當初想殺的人隻是小美人兒。
并且從未有過謀害皇子之心,但是皇後黨可不會信,就算心裡信了,嘴上也會咬死‘貴妃毒嫡’一事,以他們今日在禦書房外那架勢,勢必要将你拉下位可怎麼辦?”一提及這個話題,氛圍瞬間就凝重了數倍,鳳宸珏沉默了良久後,起身走到窗邊看着外面沉郁的夜色,緩緩呼出壓在兇口的一口濁氣搖頭道:“百官請命,父皇受脅……你
說能怎麼辦?”
鳳煜炎聞言暗罵了一聲後不由沉默了下來,毒害皇家子嗣可是大罪,左相那邊占盡情理,無論他們怎樣掙紮,最後還是逃不過一場重責……
關鍵責罰還算小事,怕就怕……真應了那句誅毒妃,廢太子!
今夜,注定是個不眠夜,回府後的蘇傾予也是輾轉難眠,不知為何,她總有點心緒不甯,感覺似乎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一樣!
天還未亮,文武百官就已候在午門等待早朝,偶有交談,語氣言辭間也稍顯凝重。
直至破曉時分,鐘鼓響,鳴鞭起,衆人這才靜下來有序進入皇宮。
金銮殿上,鳳敬神情倦怠,滿臉疲憊,他用手支着頭斜倚在龍椅上,緊皺着眉心閉目養神。
禮部尚書馮術持笏上前道:“臣有本奏。”
鳳敬“嗯”了一聲,緩緩半睜開眼睛,淵黑的眸子似見不着光一般深沉。
“有關于‘貴妃毒嫡’一事,茲事體大,還望陛下早日做決斷,肅清宮紀,以正朝綱。”
殿中靜了片刻,随即不少文武官員紛紛下跪,同奏此事,很多平日裡站派太子黨的人此時也跟着跪了下來。
鳳宸珏見狀神情不由更加難看了幾分,一夜未眠導緻蒼白的臉色,此時更添幾分陰沉。
左相彥博揚掃了眼前者,心中冷笑一聲,就算年少早熟,天資聰穎又如何,就算得聖寵被偏愛又怎樣,有那樣一個喜歡自作聰明的母妃,被牽累不過是遲早的事。
斂了思緒,面上不露分毫,沉着臉上前道:“陛下,臣以為,貴妃失德,太子同罪,理應誅毒妃,廢太子,而大皇子為皇長子,理應為我國儲君。
況且在解決西北涼臨動亂一事,已能看出大殿下才能出衆,思慮周全,相較于年幼而貪圖玩樂的九殿下,更有一國太子之風範,還望陛下三思。”突然被牽扯到的鳳栖矜聞言臉色一沉,對于彥博揚居然會出言誇他,甚至支持他做儲君一事并未感到絲毫喜悅,一擡眸就看見鳳敬看向自己時深沉的眼神,不由心情複雜
。
怕是這回父皇也會懷疑他摻和在其中挑事吧?他确實有落井下石的心思,隻是卻沒打算在這個時候動手,心中苦笑一聲,辯解無門,也沒意義,垂眸靜立不作絲毫反應。
一旁的鳳煜炎出列冷聲道:“彥相這話是不是過于牽強了,貴妃之錯,何以殃及太子?太子對于此事毫不知情,如此豈不無辜?”
彥博揚諷笑一聲,毫不畏懼回道:“三殿下此言差矣,皇貴妃娘娘與太子殿下乃是母子,何來無辜一說?臣以為,這件事必定是娘娘與太子一同籌謀的詭計。按照三殿下所言,無論皇貴妃是否得手,于太子都百利而無一害,因為隻要她自己一人承擔後果就可以了,但利處卻是可以為太子掃平路上的阻礙,所謂母子同心,怕是
貴妃就是想犧牲自己與嫡皇子八殿下同歸于盡吧?”
“哼,不愧是左相大人,詭辯功力倒是一流,隻是說話得講究憑證,你身為臣子,無憑無據,平白污蔑貴妃、皇子,該當何罪?”煜炎冷喝,身為皇子的尊儀盡顯。
“臣不敢,隻是臣為天秦鞠躬盡瘁,一片丹心可昭日月,臣也是為社稷安康着想,三殿下此話未免寒人心。”
“夠了,都給我住嘴!”鳳敬低喝一聲,嗓音裡透着沙啞和乏意。
鳳煜炎與彥博揚同時安靜下來,退後一步站回了原位。鳳敬環顧了一圈殿下大片伏跪請命的大臣們,随即又看向沉默不語的鳳宸珏,眸光微閃,心下歎了口氣,暗道也是時候該讓他曆練曆練了,總在他羽翼庇佑下,永遠也無
法真正成長起來……
“德祥,宣旨!”
“陛下……”
“宣!”加重的語氣裡透着不容置疑的決絕。
德祥暗歎了口氣,示意下面的小太監取來聖旨,随即攤開後宣讀道: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今皇貴妃靈素媛意圖謀害嫡皇子甚是失德,論罪當誅,念及其撫育太子十四年,功過相抵,禁足關雎宮,從此不許踏出半步……”
說完,他話音微頓,不由看了眼鳳敬,卻聽後者沉聲道:“繼續念。”
“是。”
德祥咽了口唾沫接着道:“太子身為儲君,卻濫用職權,貪圖玩樂,不務正業,今以廢黜其位,下貶西北涼臨,鎮守邊疆,不得聖旨,不許回城,欽此。”
“……”
話音落,滿殿寂靜,落針可聞。
鳳宸珏瞳孔驟縮,藏于寬袖中的手蓦地握緊,眼睑低垂,遮住的眸子有一瞬間變成了暗金色。
“父皇,不可――”
鳳煜炎蓦然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看着鳳敬,急急上前還欲說些什麼,隻是他剛踏前半步,就被鳳宸珏拉住了手腕。
“小九!”前者急的低叫了一聲,隻是鳳宸珏隻是對他輕輕搖了下頭,然後上前一步越過他掀袍跪地道:“兒臣,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