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舒冉有些尴尬:“這……傾予,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怎麼?我又沒有義務一定要收留他,瞧這脾氣大的,半句說不得,當真收了,若以後遇到點不順心的事可不得把我這相府掀了?
掀了我這相府倒也沒什麼,怕就怕以後惹上什麼不該惹的人遭罪的可是他,到時候怕還得牽累别人。吃力又不讨好的事,蘇某可不幹。”
蘇傾予眼神閃了閃,她能感覺得到鳳甯旭身上的戾氣,仿佛天下間所有人都對不起他,合該讓着他,對他好,他覺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可憐的人。這種狀态是很危險的,雖然她知道她這樣做對鳳甯旭來說很殘忍,但她必須讓對方看清現實――他現在是平民,一無所有,若不是上頭還有些顧及親情的皇兄,他現在已
經淪落街頭了。
不然就算她收留了對方,對方怕是也不會感激她的,可能還會懷疑她是不是看在自己皇兄的面子上才對他好,敏感而又多疑。
還可能會認為自己對他的好是理所應當的,以後稍有不順心怕更是會變本加厲的折騰,她沒興趣給自己找個“祖宗”供着。
她要讓對方明白,她是可以拒絕他皇兄,不收留他住在相府,這天下間更沒有平白得去的好處。
鳳甯旭到底還是個孩子,從小被靈素媛捧在掌心裡長大的,哪裡受過這般委屈,又經曆了昨晚那麼重的打擊,心裡早就承受不住了。
如今本以為會對自己和顔悅色的蘇傾予也這般語帶涼薄的打壓他,讓他徹底控制不住情緒,眼淚撲簌簌的落了下來,倒是沒哭聲來,隻是分外委屈地道:
“不收不收就是,幹嘛還這般奚落我。”
這回倒是沒有逞兇,語氣裡隻剩下不堪一擊的脆弱。
鳳舒冉聽了蘇傾予剛剛那席話,心裡已然明白其用心良苦,隻是到底還是心疼這個弟弟,便厚着臉皮求情道:“傾予,你看這……旭兒也挺可憐的,你便收了他吧。”
鳳甯旭心中怨怒,本想大吼他不需要有人同情他,可随即擡眸看了眼蘇傾予,硬生生的将話給憋了回去,選擇沉默。
坐在一旁的鳳宸珏似乎也想幫腔,隻是被蘇傾予瞥見了,帶着微諷似的橫了他一眼,前者便将話吞了回去。
蘇傾予敢肯定,這件事鳳宸珏肯定參與了,不然鳳舒冉和鳳甯旭怎麼會知道她的身份。
這個表裡不一的男人,一邊嫌棄着自己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一邊見他可憐至此又忍不住暗中幫他,真是一點也不坦誠!
隻是她也沒說話,就支着頭坐在那裡,半垂着眼無甚表情,如彎刀片兒似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薄涼的陰影。
鳳舒冉見狀,起身拉着鳳甯旭走到蘇傾予面前道:“旭兒,還不快說幾句好話,求你蘇哥哥收留你。”
鳳甯旭一甩頭,頗為不甘的咬着下唇,半點都不服軟。
“聽話,平日裡那般機靈,怎麼這個時候犯倔。”鳳舒冉加重語氣。
鳳甯旭委屈的看了眼鳳舒冉,猶豫了半晌,終是不情不願的走到蘇傾予面前,嗫嚅了半天,卻隻吐出了三個字:“對不起……”
臉憋得通紅,後面的話也說不出半個字來。蘇傾予歎了口氣,也沒打算繼續為難下去,便道:“留下也行,但你總不能在我這相府裡白吃白喝吧,明日開始,我會安排人教你習武,争取早日學成,我這相府倒還缺個
侍衛。”
說瞎話從不臉紅說的大概就是蘇傾予本人了,雖說她這相府确實沒幾個人,可個個都是高手,以一頂百都沒問題,哪裡會缺什麼侍衛。
她這樣說,既是為了自己給自己找個台階下,也是為了給鳳甯旭一個生活目标,不至于每日隻知道在悲傷和委屈憤懑等負面情緒裡沉淪。由于進門就沒見到幾個人的緣故,滿府冷清竟真讓鳳甯旭信了她的話,後者捏了捏拳頭,眉宇間的悲憤淡去了不少,表情認真似宣誓般:“我一定會努力的。”從此再不讓
人看輕了去。
“嗯,行了,該留的留,該散的也散了吧。”
蘇傾予擺了擺手,逐客令下的毫不含糊,在外她還顧及君臣之禮,私下裡倒是越發随性了。
她這麼急主要是因為已經有兩日沒見着蘇幸寶寶了,分外想念那個萌萌的軟包子。
在座的衆人有些尴尬,還是鳳舒冉比較自覺,他摸了摸鳳甯旭的腦袋囑咐了兩句就對蘇傾予告辭了。
鳳煜炎随即也起身告辭,隻是叫了鳳宸珏半天,後者也沒有反應。
“你們先走吧,我還有事要跟蘇相探讨一下。”
“……”蘇傾予挑眉看他,這種興師問罪的口吻是要鬧哪樣?
鳳煜炎無奈隻好招呼鳳月寒離開,後者看着蘇傾予似是想說些什麼,然而見蘇傾予看也不看他一眼,隻得作罷。
直到二人離開大廳,蘇傾予才将目光從鳳宸珏的臉上移開看向廳外,卻已看不見那已經離開的二人的身影。
除了剛進來時掃了鳳月寒一眼,之後她的目光便再沒有掠過對方,有些事她還沒有理清楚,她怕那張臉她看多了,會給思緒造成更大的混亂。
“十一,你也下去。”
鳳甯旭站在一邊沒動,隻是看着蘇傾予。
後者隻好叫來何伯,讓他先将鳳甯旭帶下去安頓好。
大廳裡很快就隻剩下蘇傾予和鳳宸珏兩個人了。
“殿下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蘇傾予看着鳳宸珏朝自己走過來感覺有些奇怪,實在受不了這種詭異的氣氛,忍不住率先出聲催促。
隻是後者也不搭理她,走到她身前就蹲了下去,然後就開始掀她的袍子。
“殿下這是做什麼?”
她下意識想收腿,卻被面前的人死死拉住不放。
“檢查。”
“……”蘇傾予聞言便放松了身子,知道他指的是小腿上的傷勢,道:“已經處理過了,不勞殿下費心,并無大礙。”然而對方像是沒聽見她的話似的,掀袍脫靴撸褲腿,一氣呵成,蘇傾予簡直懷疑他是不是經常幹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