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又過了多久,蘇傾予也皺眉醒了來。
感覺渾身酸疼的要命,哪哪兒都不舒服,不由哼哼了兩聲,半睜着眼睛看着床幔,她記得自己将傾城救起來以後,就無力再爬上岸了,隐約間好像聽見了鳳鳴聲……
然後,她好像看見了少年版的月寒!再然後發生了什麼……她卻是一點印象也沒了,啧,頭好痛!
江芷婉見狀先是愣了一下,不由去摸她的額頭,居然又發起高燒來,吓得她立馬叫來青蒿,讓他趕緊去請蓮生過來。
不一會,房間裡就擠滿了人,就連常年待在慈撫苑裡的蘇老太太都趕了過來,就生怕自家的孫兒出個什麼好歹。
蘇傾予無力地垂着眼睑,恍惚間似乎看見了一個絕色少年朝自己走來,黑直長發用根玉簪輕挽在身後,紫袍翻飛間自帶一股高貴典雅的氣質,那雙眼睛……好熟悉!
舔了舔了幹燥的嘴唇,冰冷的手腕上忽然觸及到一點溫暖,她下意識地翻手握住那隻溫暖的手,沙啞着嗓音問道:“你我,可曾見過?”
蓮生聞言瞳孔一縮,她不認識他了?呵,也是,那時她還小,又怎會認得他?
他閉了閉眼睛,嗓音毫無波瀾道:“從未見過。”
“可是,”蘇傾予一邊松開了他手一邊無力道:“為何我覺得你的眼睛這般熟悉。”
說完她便閉上了眼睛,因此沒有看見蓮生深紫色的瞳孔裡晃動的情緒。
“夫人,請命人準備熱水,蘇公子寒症太重,需泡藥湯輔以針灸方可治愈。”
“不可!”
江芷婉吓得花容失色,驚叫了一聲。
若是蘇傾予真是男兒身,她必然也不會如此,關鍵是那可是個女兒身啊,還被皇上封為冬臨世子。
一旦被揭穿,那可就是欺君之罪啊,她們母女将會面臨怎樣的下場?
“為何?”
“是啊,為何?婉兒。”
看着蓮生和蘇老太太,江芷婉一時呐呐地說不出個緣由來,她總不能說是男男授受不親吧?
“娘親是怕我将寒症傳染給公子嗎?娘親放心,我會小心的。”
就在這時,原先一直躺在床上閉目養神的蘇傾予突然輕聲說道,衆人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居然坐了起來。長發随意披散在身後,精緻如琢的臉顯出一種病态的白,唯獨那眉心一點朱砂紅的越發妖異起來,而一向清冷的眸子此時透着一種琉璃似的脆弱,讓人情不自禁地就産生
了一種保護欲。
“蘇蘇……”
“娘親,請放心。”
後面的三個字,她咬音格外重,強調着隻有她們之間熟知的秘密。
最後,蘇傾予以煩擾之名,将除了蓮生以外的所有人都給請了出去,見門窗都關好以後,她才對蓮生道:
“我不知道你是誰,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我不接受針灸,待會你将藥湯調制好就可以走了。”
“你在質疑我的醫術?你知不知道……”
“沒有,”她擡眸定定的盯着蓮生,一字一句咬音道:“我沒有質疑你,也知道不及時治療的後果。”蘇傾予冷聲打斷了蓮生的話,雖然她醫術不精,但是一些淺薄的東西她自己還是知道的,比如現在若是不輔以銀針将體内的寒氣逼出來,那麼以後每逢陰雨時節,她全身
關節都會疼,而且會格外怕冷。
可是相較于暴露自己的真實性别,連累自己的娘親和妹妹,甚至因為欺君之罪,連累整個蘇家,這些後遺症根本不算什麼。
“我才是大夫。”蓮生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非常難看起來。
蘇傾予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但病人拒絕接受治療。”
一句話噎的蓮生無話可說,氣的當場就翻臉拂袖離開了。
被摔上的門發出“砰”地一聲巨響,蘇傾予無奈地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再去看身邊躺着的蘇傾城,和她的症狀差不多,但是已經不再發燒了。
給她診脈後,發現脈象也已平穩,大概是因為救治的及時,而且身體底子本就好的緣故,并不像她這般羸弱,不會留下任何後遺症,思及此不由輕舒了一口氣。
就在她以為蓮生因為生氣一走了之不會回來的時候,茯苓小跑了過來,氣喘籲籲道:“公子,藥浴已經準備好了,就在隔壁房間,蓮公子請您過去。”
蘇傾予抿了下唇,沒想到她都說的那麼直接了,那個少年還不放棄嗎?
在茯苓的攙扶下,披上厚厚的披風,來到隔壁房間,發現除了蓮生,自家娘和奶奶也在,還有一些下人。
“蘇蘇……”
江芷婉擔心的喚了一聲,眉眼間的憂慮幾乎要化作實質。
“娘,我自己可以,若不放心便将茯苓留下即可,讓其他人都下去吧,不然,這藥湯不泡也罷。”
蘇傾予垂眸靜靜地站在那裡,雖然哪怕保持着站姿也需要侍女攙扶,但是那身傲骨卻讓人無法小觑她話裡的重量。
“胡鬧,你……”
江芷婉還未開口,蘇老太太便呵斥了起來,打發下人離開這她能理解,可是若是作為大夫的蓮生也一起被趕了出來,那何人為她治病?
“哼。”
隻是這時,作為主治大夫的蓮生顯然再次被蘇傾予激怒了,深深地看了眼垂眸靜立的蘇傾予,冷哼一聲就率先離開了,連挽留的機會都沒有留給蘇老太太。
最終,還是如蘇傾予所願,隻留下了茯苓一人伺候。
與此同時,皇宮,小年宮宴上。
鳳甯旭垂頭喪氣地問坐在旁邊的鳳宸珏:“皇兄,你說蘇哥哥他們為什麼不來啊?”
對此,後者白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把玩着手中的玉杯靜坐,似乎沒有搭理前者的意思。
鳳甯旭眸光一暗,以前的皇兄不是這樣的,雖然皇兄貴為太子,事務繁重,但是待他卻極好。
很多人都說皇兄冷漠,可是在他眼裡,皇兄雖時常冷着一張臉,課業上對他也極為嚴苛,強勢時的樣子像極了父皇,可卻是宮裡最細緻體貼的了,而如今……
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也不記得具體從什麼時候開始,皇兄開始疏遠他,以前的有求必應,到現在的不聞不問,冷漠的讓他無所适從。不僅對他,就是面對母妃的時候,皇兄也一副冰冷生疏的模樣,公式化客套的模樣,讓人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