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說明德堂内的梁家還是頗有些底子的。因為明初的時候火器還不是很成熟。因此民間禁弩禁炮卻不禁鳥铳,這讓在整個豐縣甚至整個徐州都有不小影響力的梁家家丁不僅在弓刀等方面的武藝上有些底子,就連所使用的火槍也十分精良,甚至比比當年能夠八十步外設靶考核的戚家軍鳥槍遜色多少。在火器上運用十分熟練的二百多名鳥槍手分成三排和左右兩協六個批次有條不紊的在百步左右距離上展開火力的時候,還是打出了頗為不小的火力與聲勢。如果是并不算正規,也不入門的尋常農民軍或者土匪。恐怕在百步左右的距離上就要遭遇至少上百人的死傷了。
不過這時候讓從正面展開火力的梁家鳥铳隊感覺到一些不按的是那些少年兵們看起來也并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一百名左右的隊伍分成前後兩隊,前面的取下背在身後的小鋼盾低身側着身子向前展開前進,同時手持鋼矛随時準備肉搏。後隊則在掩護下随時做好了發射的準備,卻似乎沒有在這個距離上展開對射,而是十分娴熟的逼近了過來。
在當年的遼東戰陣之上有一些經驗的一名護院一看就知道自己很可能遇到了硬茬,趕緊下令道:填裝好彈藥之後就不要開火了,放近了打!放近了打!三十步左右的時候聽我号令開火!”
梁家的鳥槍隊在整個徐州的各路勢力中都比較出名,因此在這方面十分熟悉的人也明白。或許一些精良的重步兵可以在尋常弓箭的距離上用還算像樣的盾牌和铠甲抵禦火器的威脅,可是就那些少年兵們看起來十分方便操作的盾牌來看,就算是鐵皮包裹的,再加上身上的盾牌,在三十步以内距離的梁家鳥铳面前也必然遭遇到重創。
如果是公平的野戰,比如面對建奴那樣的對手,或許在這之前就遭遇到了各種手段的殺傷。然而這種沒有什麼火炮,也似乎沒有太過精銳的重箭手的娃娃兵們,似乎應該完全沒有多少威脅才是。因此還算精悍的梁家鳥铳隊在展開火力的時候完全沒有戰陣之上常見的慌亂,面對逼近過來的這些娃娃兵們似乎就像是在打靶一樣。
可是當那些快步舉着盾牌前進的“娃娃兵”們逼近到大概三十步左右的距離上的時候,雖然在接連不斷更為命中率高的鳥铳面前頻頻中彈,可是卻沒有子彈穿透盾牌打倒哪怕一個人的時候,城頭上的不少鳥铳隊就開始慌亂起來。
在開火間隙僅僅不過十來秒左右的時間内,三十步外的那些人就以最快的速度逼近到了十五步大概二十多米遠的距離上。
當城頭上的梁家護院打算冒頭展開射擊的時候,迎來的是在近距離早就有所準備的一波三兩彈铳炮的霰彈齊射。那些不過一錢上下的彈丸用火槍來開火,或許對擁有面甲的建州披甲兵或者鄭家鐵人軍那樣的對手沒有什麼太大的效果,可這些護院的壯丁們可沒有奢侈到全副武裝到擁有面甲防護,在猛烈而沉穩的開火之下單端的一瞬間就有三十多人在五十支早就填裝好彈藥的重火铳近距離輕霰彈壓制開火之下被命中,随後的填裝和反擊也顯得慌亂了起來。
逼近到近距離上的少年官兵們似乎如同演練一樣很自然就是一輪精準的黑火藥手榴彈投擲。
一斤重左右的老式黑火藥手榴彈同現代意義上的手榴彈在殺傷效能上當然根本就是兩回事情,甚至同一戰時代德國或者抗戰八路軍那種現代化學添加劑黑火藥手榴彈也沒有可比性,在一人以外的距離就無法給哪怕沒有铠甲的人任何像樣的傷害,隻有距離身體很近的地方爆炸才能帶來一些威脅。然而其帶來的聲光乃至煙霧效果卻在一時之間徹底壓制住了正面守軍的還擊甚至打斷了其他方向上土圍内守軍的調動和布陣。在極近的距離上,百餘人左右的隊伍趁機迅速以很松散的隊形展開了包抄。
梁家土圍并不算大,方圓六七十步左右的大小。或者說:如果不是專門的碉樓或者建在山上而僅僅是平地上的土圍而已,這類中原腹地的土圍大院往往會因為幾何上的原因有防區面積對于防守者太大的缺陷。因此當百餘人的隊伍從圍牆的四角展開準确的夾擊側射的時候。在黑火藥手榴彈和三兩重彈的夾擊之下,土圍内的守軍在前所未有的進攻方式面前一下就陷入了被動之中。
缺乏火炮兵種簡單的少年官兵們的這種攻勢或許并不是不能有效對付的。然而這梁家土圍從一開始就不是所謂的棱堡,更沒有應付十八世紀初水準正規軍的簡單攻堅手段的任何經驗。雖然依靠着莊内的家丁還不算太過散漫和士氣低下暫時沒有因為數十人的傷亡就輕易崩潰,不過在這時候也不由自主的撤退到了房屋的夾道之内或者宅院之内準備做最後的頑抗。在沒有如同軍隊一樣嚴格的督戰隊紀律之下,這種表現已經算的上是難能可貴了。
“沒有想到點子這麼硬,這一次恐怕要有傷亡的風險了。不過梁家人這樣的做法也好,更省的很多麻煩事!”率領隊伍的大同社預備社員劉進是志願營的核心骨幹,經曆過的惡戰也不少,雖然可能要面對白兵對敵的危險,不過在這個時候卻也沒有多少畏懼了。
在接連不斷黑火藥手榴彈帶來的硝煙的掩護之下,早就有所準備和訓練的少年官兵們十分娴熟的就翻過了那并不算太過高大的土圍,勇敢的集中精幹力量進行集中掃蕩和對土圍内的清理。在沿着風向有效的縱火和煙幕攻擊之下,很多躲藏在犄角内的頑敵在這個之後也不得不沖出來展開猛烈的反撲。然而此時的少年官兵們早就不是幾個月前京城鏖戰的時候,初上戰場的時候了,已經并不畏懼這樣的白兵交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