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何家(下)
本來姬如梅和德妃都是嫔妃中的權高者,而無論怎麼說,後宮最高的掌權者還是皇後,她都沒有發話阻止,他們這些四妃以下的人更是不敢說什麼了。
聽着德妃在高位上的各種嘲諷甚至暗喻自己會是将來的皇後,底下的師嫔不由無聲嗤笑着。
即使她讨厭牧懷柔,卻絕不會相信這後位,皇上會給德妃這樣的女人。
坐在她對面的顔良娣,笑意溫婉的模樣,有時候與牧懷柔實在是像及了。
可她身上,卻有着牧懷柔沒有的氣勢,牧懷柔身上,也有着顔良娣沒有的氣質。
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讓師嫔不由多看了幾眼顔良娣。
顔良娣原本是安安靜靜的低頭捧着茶吃着糕點,似乎是察覺到了師嫔的目光,不由擡頭,剛好撞上師嫔打量她的目光。
師嫔微微看着那雙含笑的眼,微微怔愣,顔良娣卻已經轉開了目光。
可那種感覺,卻開始留在師嫔的心底,盤繞着無法散去。
這一走神,師嫔對于高台上的戰局關注就落了許多。
此時的德妃開口對姬如梅的嘲諷說起來可真是停不下來了,姬如梅半眯着雙眸懶洋洋的聽她說着,嘴角的弧度始終不減,呈現一個嘲諷的笑容。
越是看着這個笑容,德妃卻越是憤怒。
最後賢妃看不下去,開口道:“德妃,你有些過了,還是……”
“你閉嘴!這裡沒你說話的份!”德妃回頭狠狠地沖賢妃吼道。
賢妃頓時就愣了,袖中的雙手緊握,指甲狠狠地嵌入了肉裡。
牧懷柔這才擡眼,目光含笑的看着德妃,“說完了?”
德妃有些失控的理智,在這時候似乎才有些回籠。
“繼續說啊。”姬如梅漫不經心道:“本宮倒是要看看,你德妃今天要怎麼收場。”
德妃聽言,恨不得直接撲過去掐死姬如梅,她最厭惡的,就是每次對于自己的嘲諷,姬如梅卻表現的如此漫不經心,似乎根本沒有放在心上一樣。
那根本就是沒有将自己放在眼裡!如此無視,隻會讓德妃更加憤怒。
“呵,本宮要如何收場還輪不到你來擔心!”德妃反駁。
牧懷柔手指輕敲桌面,笃笃笃的聲音伴随着姬如梅的嗤笑,“本宮擔心?德妃你可真是高看自己。”
“夠了。”牧懷柔終于是開口了,一向柔和的嗓音裡帶着些許清冷的味道,意外的,讓人覺得與冷映寒是那般的相似。
姬如梅瞥了牧懷柔一眼,神色淡然。
德妃對于牧懷柔心中那根刺在這時候刺痛了一下,下意識的沒有說話,而是轉頭看向牧懷柔。
牧懷柔卻并沒有看她,目光掠過臉色有些煞白的賢妃,随後又不動聲色的轉移了目光,落在端木薇身上,輕笑一聲,“今日的清月花茶可是今年最新的,雲妃嘗嘗如何?”
端木薇手捧着茶杯,聽言笑着回答:“味道可是上好,喝了也是唇齒留香,不知皇後娘娘可還有?臣妾還真想拿回去泡來喝喝。”
“你若是想要,盡管拿去。”牧懷柔笑說:“相比起雲妃你上次給本宮的朝北國流月花茶,這點清月花茶算什麼。”
兩人言談之間,竟是完全忽略了德妃。
這讓她神色陰沉,聽着牧懷柔和端木薇你一言我一語的談着花茶,德妃不由伸手端起茶杯,然後狠狠地摔了下去。
碎裂聲響起,讓談論的兩人一驚,随着聲音看去,便見站着的德妃居高臨下的看着坐着的牧懷柔。
“德妃這是要幹什麼?”牧懷柔從驚訝中恢複,輕笑着看向德妃說:“就算你不會品這花茶,也不用惱怒的摔了杯子。”
這變相的奚落更是讓德妃受不了。
她擡手指着牧懷柔的鼻子大喊:“皇後,你昨兒個強行對本宮行私刑,如此自私之舉,你竟然還有臉坐在那鳳位上!”
牧懷柔聽了,卻是伸手掩袖笑出了聲。
在德妃進一步撒潑的時候,衆人隻聽外面傳來高呼:“皇上駕到!”
冷映寒昨天出宮去了桂王府,是他們都知道,可也是誰都不知道冷映寒什麼時候回來,更不會知道他回來後,竟然會在這個時間來鳳儀殿。
姬如梅本想在德妃的臉上找到些許慌亂,可是她看到的,卻是德妃一臉欣喜。
仿佛一個孤軍奮戰的人,終于找到了自己的隊友般。
可是她錯的實在徹底,冷映寒從一開始就不會是她的隊友。
冷映寒穿着一身黑金色長袍,似乎除了明黃色的龍袍外,他最常穿的便是這身衣裳。
玉冠束發,兩鬓微垂的碎發更體現了他深邃的臉龐,清俊的面容冷酷,微眯的雙眼遠遠的打量了一眼高台上的幾人,嘴角微勾一個淡淡的弧度,似笑非笑。
“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衆嫔妃對到來的冷映寒行禮,并開始對德妃與牧懷柔的對持感到越發好奇。
到底,皇上是會幫誰呢?
因為行禮而低着頭,所以衆人都看不見冷映寒的神色,也沒有看見冷映寒身後,被程天風反扣着雙手壓着的男子。
“平身。”冷映寒淡淡的說道,看着嫔妃們起身後,一步一步朝着高台上走去。
牧懷柔給一旁的青鳥使了個眼色,青鳥會意,連忙去叫人在冷映寒到達高台的時候搬來一把椅子放下。
冷映寒走上高台後,神色慵懶的坐下,目光瞥向德妃,笑道:“這是什麼事,讓德妃這麼委屈?”
牧懷柔側頭看去,這才見德妃看向冷映寒的神情,竟然是一臉委屈的模樣。
她心中冷笑,面上卻依舊是不動聲色着。
這時候,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冷映寒不會幫着德妃。
“皇上,你可要為臣妾做主啊!”德妃帶着哭腔的上前,一把就要撲進冷映寒懷裡,卻被牧懷柔側身擋住,不得不隻好停留在牧懷柔身邊,沒法靠近冷映寒。
她擡頭瞪了牧懷柔一眼,牧懷柔笑意輕柔。
冷映寒卻覺得牧懷柔幹得好。
“做什麼主?”他耐心的問道。
“皇上,姬貴妃與皇後娘娘之前屢次辱罵臣妾,嘲諷臣妾,句句惡毒,與他們平時在皇上面前溫柔知書達理完全不是一個樣子!在場那麼多嫔妃,大家可是全都看見了!”德妃哭訴:“臣妾怎麼說也是四妃之一,可是卻被皇後娘娘與姬貴妃仗勢欺人,皇上,臣妾依靠的人可是隻有皇上你了啊。”
看着德妃如此哭訴的模樣,冷映寒心中卻是沒有起半點漣漪,甚至覺得惡心。
“那你們可曾聽到了德妃所說的?”冷映寒擡眼,随意的朝下方的嫔妃們問道。
無人作答,沉默在下方蔓延。
德妃明顯是在睜眼說瞎話,鬧騰最厲害的可是她自己。
何況現在的情況,皇後姬貴妃他們可都在上面看着,現在站出來挺德妃,那不是找死嗎?
所以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假裝沒有聽到。
德妃心中那個氣啊,轉身就想示意宋嫔站出來說話,可是她轉身看去,見了被程天風押着的男人,竟然一時間腿軟起來。
冷映寒等的就是這個時候,他在德妃身後漫不經心的開口說:“德妃,你可看見熟人了?”
德妃的身子忍不住顫抖起來,程天風押着的那名男人,就是柳下閑。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柳下閑做了什麼事情,竟然會被程天風像犯人一樣押着?
等等,不會是……不!不會這樣的!
她根本不敢相信那件事敗露的後果!
程天風押着柳下閑一步一步朝高台上走來,德妃卻是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似乎想要避開。
這時候,所有人都發現了德妃的不對勁。
牧懷柔微微皺眉,目光在柳下閑身上掃視了一番。
這不是柳尚書家的大少爺柳下閑嗎?皇上怎麼會帶着他過來?
姬如梅也是看了一眼柳下閑,心中卻是微頓,似乎以前有些想不通的事情,在此時柳下閑的身上,全都找到了答案。
“這人,德妃你不認識了嗎?”冷映寒似笑非笑的說着。
德妃被迫轉過身來,看着站在冷映寒身旁的柳下閑,臉色煞白,嘴唇微動,卻緊張的根本說不出話來,隻是不斷的搖頭表示自己不認識。
柳下閑卻慌忙開口道:“何妹,這時候你可不能說不認識我,我們不是還說好要同生共死的嗎!”
面對柳下閑的指責,德妃卻開口大喊:“放肆!本宮什麼時候和你說過這麼混賬的話!你這人簡直是莫名其妙!皇上,你千萬不要相信他,臣妾和他根本一點關系都沒有!”
冷映寒嘴角笑容終于轉變為了嗤笑,他站起身,修長的身影看起來十分冷漠。
“一點關系也沒有?想不到朕的德妃這麼無情,連自己孩子的親爹,也能夠當作不認識。”他嗤笑着,從程天風那裡接過一疊信封,摔落在德妃身前,“那這些你親自寫的書信可認識?”
德妃隻覺得天旋地轉,雙腿徹底一軟的跪下了。
灑落在她腳下的信封,此時是那麼刺眼也危險,猶如一把把散落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