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的時候,在将軍府裡,下人居住的地方。一間屋子裡,房門緊閉,一個身着破破爛爛的人影,小心謹慎的窺着門縫外面,又跑到窗子上向外瞄了一會兒。
還好,外面沒人注意這裡。蹑手蹑腳的,想把床搬到門口,結果搬不動。桌子好像更輕一些,好吧,那就搬桌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用桌子把門從裡面頂住,用手搖晃一下,還挺結實。這下應該不會有人闖進來了吧。
這間屋子可是自己據理力争,死不退讓才争取來的,目前算作是自己的小窩了。私人領地,禁止入内!住在下人住的地方,并沒有什麼關系,但是決不能讓他,和那些粗魯的摳腳大漢們,住一個房間。
決!不!能!
我堂堂一個占蔔大師,總得和那些下人有點差别吧。再說,自己……還真有一些不方便讓别人看到的東西……
出門在外,一切都要小心,萬一被人發現什麼,就麻煩了。
放上大浴桶,倒上熱水,泡一個舒服的熱水澡。自從下山以來,好久沒有享受到這麼舒适的生活了。現在,彩凰找到了,隻要跟在她的身邊,完成自己的任務,就可以全身而退,完成師傅的遺願。
說到彩凰,這個柳婉兒怎麼會用那樣的眼神看自己呢?自己雖然涉世未深,很多東西都不懂,但是至少能看出态度的善惡。師傅說,彩凰是天命之人,絕非尋常女子可比。至少不應該用那種鄙視和侮辱的眼光看待自己吧,雖說是那一身衣服惹的禍,但是還是心裡挺不舒服的。乞丐又怎麼樣,一樣是人啊。
“寒冰啊寒冰,既來之,則安之,誰讓你遇上了呢。”
洗個熱水澡,換上一身衣服。雖然柳婉兒給的這些衣服,顯得粗糙了一些,但是比乞丐的衣服好多了。師傅說要勤修苦練,不要在意身外之物,所以自己在山上的時候,也沒穿過什麼華麗的衣服,倒是也不覺得委屈。
梳洗一番,對着鏡子擺個POSE,不錯,這才是本姑娘……額……本公子的真面目,還挺英俊潇灑的。
天機門的弟子,一生苦修,提高自己的占蔔之術,本領越大,能力越強,地位就越高。占蔔講求時機,心情順暢狀态良好的時候,“看”的就越準。占蔔的過程也是要消耗能力的,一次大的占蔔之後,可能要恢複半個月的實力,才能再一次占蔔。
洗完澡,把大半個月的晦氣一掃而光,寒冰忽然有了占蔔的欲望,要知道占蔔師大部分時候,都是在被動占蔔,因為很少有狀态極佳的時候。
好吧,既然現在狀态不錯,那就算一卦吧。剛來到将軍府,找到這個彩凰。就算一下這個彩凰近日運勢如何吧。
沒有生辰八字,也沒有随身信物,什麼都沒有。但是這個難不住他這個占蔔大師級的人物,人海茫茫他都能找到将軍府來。現在住在将軍府中,和彩凰距離這麼近,他完全有把握。
把幾個銅币放在手心,雙手捂住搓了一會兒,直到感覺到了掌心的溫熱,然後心中默念一下,雙手向前一松,四個銅币順勢落在地上。
寒冰低頭看着地上的銅币,臉色漸漸凝重了起來。怎麼會這樣呢?兇兆啊!看銅币落地的圖案走向和正反面顯示,彩凰近日有大兇之兆!再仔細确認一下,還是這樣,而且大難已到眼前,看來彩凰确實有難了,而且就在一兩日之間。
幸好挂相上并非無解,關鍵時候應當有貴人相助。趕快,把堵住門的桌子移開,寒冰打開門,沖着柳婉兒住的院子裡走去。
柳婉兒還沒有睡,知道彩凰一事後之後,她興奮地想要大叫。幾乎沒有一刻安穩,太激動了。如果不是寒冰告訴她,可能很多人都在找她,有好人也有壞人。告訴她要注意保護自己,她恨不得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自己生來不凡,注定要一飛沖天。
尤其是夏柒柒。你們這小小的将軍府,已經無法容納我這隻金鳳凰了!
“老天爺,你終于開眼了!”我柳婉兒這麼多年的堅持為的是什麼?從小學習各種禮儀規矩,連一個眼神都要受到約束。
在别人出去玩的時候,我在練習琴棋書畫;别人卿卿我我的時候,我在練習言談舉止;小夥伴早就都洞房花燭夜了,我還在依窗對月,遙望皇城的方向。我這些年吃了多少苦,不就是為了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嗎?
現在,我終于可以得到我想要的東西了,老天爺終于看到了我的堅持,感受到了我的心酸。柳婉兒又喜又哀,喜的是自己終于等到了,哀的是自己的心酸,連父親靈柩都不能送回鄉。
有舍棄才能有得到,魚與熊掌之間不可兼得,柳婉兒很慶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選擇。此時天色已晚,柳婉兒依然沒有入睡,興奮難眠。希望有人和自己分享喜悅,又不能把消息告訴身邊的人,原來喜事也能讓人這麼糾結。
丫鬟來報,寒大師求見。柳婉兒趕忙穿上外衣,從卧室來到偏廳。
“寒大師,這麼晚了,還沒有休息啊?”柳婉兒陪上笑臉,走了過去,寒大師已經在偏廳等候了。
已經初步見識過了寒大師的本事,他又給自己帶來了這樣一個驚天的大好消息,柳婉兒現在絲毫不敢怠慢了這位寒大師。
寒冰此時,脫下了一身髒兮兮的乞丐裝,換上一身幹淨的男裝,雖然是下人的衣服,但是這一打扮,唇紅齒白,臉色紅潤透亮,倒也像一個美男子。甚至臉上幹淨的有些不太真實,反倒像一個尚未出閣的小女子一樣。
女子?這麼一想,柳婉兒才發覺,寒冰大師偶爾說話的聲音,确實有些柔,柔的像一抹春水。
但是有時候說話,又是中正雄厚,底氣十足。特别之人都有特别之處,柳婉兒提醒自己,不要多想。隻要人有本事,就算他是個娘娘腔又如何,照樣能出人頭地。
柳婉兒一邊請坐,一邊吩咐丫鬟奉上茶水點心,“寒大師,您這麼晚找我,不知道所為何事呢?”
“柳姑娘,我剛才沐浴洗漱,占蔔了一下,算到你近日有大兇之兆,可能就在明日。”寒冰不懂的委婉的說話藝術,隻是有什麼就說什麼。
果然,柳婉兒滿心的喜悅,聽到這句話,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寒大師何出此言啊,”柳婉兒努力支撐着臉上的笑意,顯得有些僵硬,“大師今日說我有彩凰的命格,為何現在又說我有大兇之兆呢?請大師明示。”
剛剛高興了半天,就來潑冷水,這些江湖術士都這麼任性嗎?一點不懂的說話的時機。柳婉兒心中不悅,但是并沒有表現出來,畢竟現在還需要依靠這個人。
“大兇之兆,說的是你近日有兇險,和你的命格沒有必然的聯系。隻是命格強大的人,一般遇到兇險,更容易化險為夷。”
“那我應該如何化解呢?還望大師指點。”
“這一次卦象顯示,禍端已到眼前,可能就在明日。不過卦象也顯示,會有人相助,可以化險為夷。”
有大兇險,又可以化險為夷,那就是說,什麼事情都沒有啦!柳婉兒心中閃過念頭,這個大師會不會是故意為了顯示自己的存在,編造一個“兇兆”,然後又順手“化解”,這可是算命的慣用伎倆。古人都說了,醫之好治不病以為功!反正外行人又看不出來。
“那,大師以為,我應該做些什麼呢?”柳婉兒還是“虛心”請教了一下,以示尊重。
“明日呆在家中,不要出門,應當可以平安無事。”
送走了寒大師,柳婉兒滿頭黑線。這跟什麼都不說有區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