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還是隆冬，慕容瀾穿着出風毛的衣裳，額上卻已經見了汗，她咬了咬殷紅的嘴唇：“豫王妃這可是強人所難了，慈幼堂的賬目每日都要用，自然是在慈幼堂了，又怎麼會在太子府。”

　　“太子妃大可以遣人去慈幼堂取來，如今還在年關，宮裡頭封筆，皇後娘娘又修道去了，上頭陡然沒有了婆婆，似咱們這樣的皇子媳婦兒，最是清閑不過了。”鳳比翼說完，笑了笑：“擇日不如撞日，橫豎太子妃娘娘也行的端坐的正，何妨就把賬本給我們瞧一瞧，也堵一堵這些人的嘴，若是太子妃娘娘過一陣再拿賬本出來，會有人懷疑娘娘您這麼長時間做什麼去

　　了，是不是……做假賬去了？”

　　慕容瀾勉強維持住臉上的笑意：“豫王妃這麼說，可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本妃貴為當朝太子妃，有必要做這樣的假賬嗎？”

　　“若隻是為了天下第一善人的美名，當然是用不着了，可是如今事關京中那麼多善人的銀子，比翼一個人說了，也不算哪。再說娘娘若是問心無愧，為何又對賬本諱莫如深呢？”

　　鳳比翼聳肩，一句話将慕容瀾臉上那點兒笑都扯了下來：“簡直荒唐，本妃何時對賬本諱莫如深，又何時貪了人家的銀子，豫王妃說這樣的話，就不怕本妃怪罪嗎？”“娘娘息怒，比翼也是一片好心，本想讓您拿出賬本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沒想到反而惹惱了娘娘，既是如此，比翼不提便罷了，可是娘娘口口聲聲說自己出的善款最多，又不肯拿出賬本來，這下子别說比

　　翼了，就是慈幼堂出錢最多的幾位善人，也不會甘心了吧？”鳳比翼好脾氣的一笑，沒有跟慕容瀾在這個問題上争辯，有些話說透了反而沒意思，會給慕容瀾乃至衛承影出面澄清的機會，唯有這樣不明不白的，才最引人遐想，而且慕容瀾和衛承影連解釋都做不到，

　　一旦出面解釋，就會被認為是心虛了，或是不打自招！

　　慕容瀾隻當鳳比翼無話可說了，心下稍松：“不過一塊匾額，誰愛要拿去便是，本妃行善，本不在乎名頭。”

　　“娘娘雖然不在乎名頭，可是我們這些送匾額的人卻不能不在乎，本來說是給天下第一善人的匾額，結果随便給了一個人，這不是自打了臉麼？”衛錦華微笑道。

　　慕容瀾還不曾說話，鳳比翼便笑開了：“那依世子，應該如何呢？”衛錦華摸了摸下巴：“既然是天下第一善人，應該不會吝啬在善事上花銀子吧？不如太子妃和豫王妃兩位善人，就當着百姓的面，比試一下？誰出的銀子多，這塊匾額就是誰的――當然，兩位出的銀子，會

　　立刻寫上紅紙貼到京兆府前去，絕不會弄虛作假。”

　　鳳比翼點了點頭，煞有介事：“這個法子倒是好，做善事首先得舍得出錢，若是不舍得出錢，隻管從人家那裡拿錢做善事，那這個慷他人之慨的善人就算善，也不算是大善了吧？”

　　慕容瀾嘴角一抽：“本妃出身官宦，家中素來無甚産業，比不得豫王妃家大業大，又有好手藝，這塊匾額，還是豫王妃拿了吧。”

　　“太子妃娘娘這就過謙了，慕容家雖然不是富商巨賈，但也是京中大族，說是無甚産業，也照樣住着富麗堂皇的宅院，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美酒佳釀，照您的話說，那更是不缺銀子的了。”

　　“再說了，太子妃娘娘若是一直如此清貧，那麼您自稱捐出的銀子最多這句話，比翼可就要重新考慮一下了。”

　　鳳比翼笑彎了眼，眼中有着玩味。

　　慕容瀾臉上一紅，知道鳳比翼是拿她先前的話來奚落她，不由得咬了咬下唇，又笑道：“慕容家的錢财多寡先不論了，畢竟本妃已經嫁入皇室，又豈能拿着娘家的錢做人情？”

　　“太子妃娘娘果然深明大義，不願意花娘家的銀子，卻說自家窮，不過這也情有可原，隻是話又說回來，這富麗堂皇的太子府，穿紅挂綠的丫鬟婆子，可不像是沒銀子的樣兒。”鳳比翼又彎起眼眸來。

　　慕容瀾咳了咳：“太子府是陛下賜下的，所以有這樣的用度，然而本妃與太子畢竟不似豫王妃一般有生财之道，這銀子還是算了吧。”“太子妃這話，比翼就不明白了，咱們陛下一向是賞罰分明的，有功者賞，有罪者罰，我雖然有些産業，但也不過都是些玩物，生意好一時歹一時的，賺的還沒皇上賞我跟王爺的銀錢多，怎麼到了太子這兒

　　，就哭起窮來了，聽太子妃的意思，莫非是太子多時沒有建樹，所以拿不到陛下的賞賜？”鳳比翼一句話，給衛承影打上了一個平庸無能的烙印，還順嘴跟年輕有為的衛宵練比較了一下，頓時高下立現，也讓慕容瀾心中冒火：“豫王妃這話就說的太過了！太子乃國之根本，自然比不了豫王，又是

　　上戰場，又是抓刺客的！”“太子妃誤會了，比翼對太子殿下沒有惡意，隻是心疼娘娘而已。我家王爺不過是一名親王，尚且為國做了如此多的貢獻，太子堂堂的國之根本，卻許久未立寸功，弄得連做善事的銀子都沒有了，倒教本妃

　　怪心疼的，難怪太子妃這樣宅心仁厚的善人都拿不出錢來了。”

　　鳳比翼可不怕慕容瀾拉大旗作虎皮，皇後被廢，太子現在唯一能仰仗的不過是一個位置而已，慕容瀾要是實在以太子妃的身份壓她，她也敢怼回去，隻要不是太離譜，弘始帝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慕容瀾也知道，若是讓衛承影背上一個平庸無能的名聲，她這個太子妃怕是真的做到頭了，無奈之下，也隻能改口：“誰說太子殿下未立寸功？殿下這些日子來常常立功，陛下也曾多次誇贊，這财寶，自然

　　也是賞賜了的，隻不過陛下已經習慣了殿下立功，不會每次都下旨褒獎！”鳳比翼恍然點頭：“原來如此啊，比翼還在想，怎麼總聽不到太子立功的消息呢，若是太子妃娘娘不說，比翼是不會知道的了，但是既然陛下也會給太子賞賜，那您還猶豫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