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帝想想也是,越覺得北堂靈潇目的不正,冷聲道,“靈潇,你不必如此,朕不同意你跟冷月成親,無關其他,是覺得冷月的身份,還需要詳細查明……”
“冷月是臣的妻子,臣要與她成親,任人都沒有權利阻止,”北堂靈潇施了一禮,“三天後臣會與冷月拜堂,還請皇上恩準,由太子哥哥為臣主婚,臣先行告退。??”
說罷轉身離去,根本不聽崇明帝說什麼。
“反了反了!”崇明帝暴跳如雷,“居然連朕的話都不聽!他、他有什麼資格跟冷月成親,朕不準,不準!”
冥子真暗暗得意,“皇上,方才燕王再三要求,成親時由太子為其主婚,到底是何居心,皇上還沒明白嗎?”
崇明帝一驚,“是何居心?”
“燕王分明是不想太子被廢!”冥子真冷笑,“燕王成親,若由太子主婚,則說明太子儲君之位并未動搖,也不會受到任何威脅,而燕王明明知道,太子非皇上骨肉,将來太子使其,必定名不正言不順,燕王再以此為借口,取而代之,到時候……”
崇明帝大驚失色,怒道,“原來如此,朕怎麼就沒有想到!不行,絕對不能讓他們成親!”
“不,”冥子真卻反對,“皇上就讓燕王跟燕王妃拜堂,讓太子為他們主婚,到時候……”
他湊近崇明帝耳邊,如此這般一說。
崇明帝殘忍而笑,“好,好!就将他們一網打盡,冷月就是朕的了,哈哈!還是國師為朕着想!”
冥子真謙遜幾句,表情不屑。
這愚蠢的老不死,在他的仙丹作用之下,腦子總算是越來越糊塗,不會逃出他的掌控了。
既然燕王已經察覺了他的身份和計劃,那就更不能再拖,三天後,是鏟除所有人的好機會!
包括越王和周王,都别想活!
太極殿屋脊上,原本應該離去的北堂靈潇正伏在那裡,雖說最後冥子真說了什麼,他聽不到,可他果然要皇上答應,三天後由得他和冷月成親,這就等于落入了他們的天羅地網,這一切,該有個了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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苑皇後是在極端痛苦的惡夢當中醒來的。
不知是受的刺激太甚,還是她自欺欺人地不願意面對這一切,當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整個人都是癡癡呆呆,不知今夕何夕。
“娘娘醒了?”桃葉端着托盤進來,“娘娘是否要用膳?傷口可疼的厲害嗎,是否要請太醫?”
“你是誰?”苑皇後隻覺得腦子裡疼的厲害,什麼都想不起來。
“娘娘還是記不起來?”桃葉無奈又心疼,眼淚嘩嘩地流。
司嬷嬷死了,太子殿下又被抓進天牢,越王殿下不知道在忙什麼,周王殿下整天忙着給皇後娘娘配藥,這偌大的栖鳳宮裡,竟沒個可以陪陪皇後娘娘的人。
“先前的事嗎?什麼事啊,我不記得了啊,我是誰,你又是誰?”苑皇後痛苦地直搖頭。
桃葉怔怔看着她,無從解釋。
娘娘這一下尋短見雖然沒有死成,卻撞壞了腦子,什麼都不記得了。
這都快兩天了,不管是禦醫,還是周王殿下,都治不了皇後,這可怎麼辦?
“娘娘莫急,慢慢想一想,一定會想起來的,奴婢是桃葉,服侍娘娘三年了,娘娘一點不記得嗎?”桃葉擦擦淚,耐心地提醒。
“你?”苑皇後眼睛瞪大了點,盯着桃葉左看了右看,最終還是很難過地搖了搖頭,“不認得呢,你是誰?我的頭為什麼這麼疼?”說着話她摸了一把,接着驚叫,“啊,有血!”
“娘娘别動!”桃葉趕緊扶住她,“娘娘頭上受了傷,要過一陣才能好起來。”
苑皇後十分委屈,抽泣了幾聲。
幸好這時,鐘離冷月與北堂靈璧一道進來,雙雙行了禮。
“母後如何了?”北堂靈璧眼睛是紅腫的,想來生這些事之後,他哭了不少。
桃葉愧疚道,“王爺恕罪,娘娘還是什麼都記不起來。”
“你先下去吧。”北堂靈璧并不覺得意外,母後的病症十分麻煩,他就是因為治不了,才把鐘離冷月請了來。
“王爺不要太過難受,”鐘離冷月勸道,“其實娘娘如今這樣,也算是因禍得福!”
北堂靈璧怔了怔,苦笑道,“不錯,如若不然,父皇也不會放過母後。可是母後也不能永遠這個樣子,要不然……”
“娘娘如今這樣,唯有靜養,不要再受刺激,而後配以藥石針灸,許能慢慢好起來。”鐘離冷月安撫道,“你先别急,我再好好看看。”
說罷坐到苑皇後身邊,拿起她的手診脈。
這些天一直有禦醫來給苑皇後診脈,更何況鐘離冷月是個女子,苑皇後雖然不記得從前,但并不是會傷人的那種,故隻是坐着不動,可憐兮兮地道,“我餓,我要吃桂花糕。”
“來人!”北堂靈璧立刻吩咐,“去拿桂花糕來!”
語聲哽咽,差點又哭出來。
母後以前就最愛吃桂花糕,如今雖不記得從前的事,卻沒忘了這個。
“是。”桃葉趕緊端起桌上的飯菜出去,好換桂花糕來。
“你是個好人。”苑皇後對着北堂靈璧羞澀地笑。
此時的她不再是西夜國的皇後,倒像是個情窦初開的少女。
北堂靈璧真說不出心中是何感受,“母後想吃什麼,以後都跟兒臣說,兒臣會讓人準備的。”
苑皇後顯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麼,隻是笑了笑。
鐘離冷月搖頭歎息一聲,輕聲道,“冥子真可曾對太子殿下做過什麼?”
“應該是沒有,三哥在天牢裡安排了人,太子哥哥暫時沒有性命之憂,”北堂靈璧想了想,道,“哦,對了,冥子真昨天拿找我要了些血,說是給父皇煉丹,用來做藥引。”
“藥引?”鐘離冷月有種非常不好的感覺,“以前也這樣嗎?”
“沒有,這是第一次。”
那就非常不對。鐘離冷月沉思着。
“父皇根本就回不了頭了,隻信冥子真,身體越來越弱,這兩天精神忽然又好了些,依我看,是冥子真又拿了亂七八糟的藥給父皇吃了。”北堂靈璧氣不過地道。
“人各有命。”鐘離冷月随口道,“你該做的也做了,該勸的也勸了,皇上不肯聽,别人也沒辦法。”
不多時,桃葉端了桂花糕進來,一塊一塊整齊地疊放在盤中,細膩光滑、棱角分明,香氣撲鼻,看着就想吃。
苑皇後高興地拍手,“我的桂花糕!”說罷迫不及待地撲過去。
好巧不巧的,崇明帝偏偏在這個時候陰沉着臉走進來,一看這情景,還不怒火沖到,上前把桃葉手裡的盤子打飛,“啪”一聲脆響,盤子碎裂,桂花糕摔滿了地,顯見是不能吃了。
苑皇後一下愣了,瞪着撒了一地的糕點,不知如何是好。
北堂靈璧大驚,“父皇,你不能……”
“就知道吃!”崇明帝根本不理北堂靈璧,狠狠抓住苑皇後的手,嘶聲叫,“你算什麼東西,也配吃東西!”
鐘離冷月臉色青,“皇上這是做什麼?無論如何……”
“疼……”苑皇後如今根本不認得崇明帝,也就不知道害怕,拼命捶打他的手,“你這個壞人,放手,放手!好痛.,我的桂花糕!”
崇明帝憤怒之餘,一下愣了,“你說什麼?”
也難怪他不知道苑皇後已經忘記從前,這兩天他也因為病重而昏迷,醒過來後又與冥子真商議大事,好幾天沒有到栖鳳宮來了。
“壞人,放開!”苑皇後氣鼓鼓地瞪着他,“我要吃桂花糕,你賠我的桂花糕!”
“朕是壞人?”崇明帝瘋狂大笑起來,“賤人,你又在搞什麼花樣?以為這樣朕就會放過你是不是?說,那個男人是誰,說!”
鐘離冷月沒料到崇明帝會當着她的面問苑皇後這個問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很替苑皇後擔心。
苑皇後痛的嗚嗚哭,用力掙紮,試圖将自己的手解救出來,“放手,放手,救命,救命啊!”
“回答朕!”崇明帝怒吼。
苑皇後吓的一哆嗦,委屈地瞪他,“什麼、什麼啊,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崇明帝突然安靜下去,狐疑地上下看了苑皇後好幾遍,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說,朕是誰?”
苑皇後試出他手上松了勁,趕緊跑到桃葉身後,小聲問,“他是誰呀,壞人嗎?”
這些天都是桃葉照顧她,她雖然還是記不起來,但知道桃葉不會傷害她。
桃葉恐懼又尴尬,“皇後娘娘,這、這是皇上!”
“桃葉,這是怎麼回事?”崇明帝憤怒道。
桃葉戰戰兢兢道,“啟、啟禀皇上,娘娘醒來之後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什麼都、都不記得了。”
“傻了?”崇明帝怒極反笑,“好,好的很!賤人做出那種事,居然轉頭就忘,讓朕獨自承受羞辱,該死!”
苑皇後聽着無趣,又心疼她的桂花糕,過去撿起來繼續吃。
桃葉急的想要阻止,見崇明帝表情不善,吓的沒敢動。
崇明帝死死瞪着苑皇後,看着她這不知羞恥貴賤、喪盡尊嚴的樣子,心裡還真是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