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宵練憋了半天笑，才調勻了氣兒，試探着叫了一聲：“……二丫？”
鳳比翼殺氣騰騰地亮出一把銀針來：“你，想死還是不想活？”
衛宵練連忙正色，一本正經：“想活，想活……噗嗤，二丫，哈哈哈哈……”
鳳比翼磨着牙看衛宵練笑得堪稱“花枝亂顫”，洩氣地把銀針一甩：“行行行，笑笑笑，笑死你算了。”
衛宵練趕緊調整了一下表情，豎起三指來：“我發誓不笑了，再笑我就是豬！”
“你好啊小豬羔子。”鳳比翼翻了個白眼，她才不相信，衛宵練能忍得住不笑！
可是這也怪不得她啊，她也不想被叫做二丫啊……誰讓師父偏偏就是這樣亦師亦父的存在？
她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被師父撿回家的，她姓鳳是因為師父姓鳳，比翼這個名字，也是師父給她取的。如果隻有鳳比翼一個名字當然還好，要命的是，她師父已經返璞歸真了，醫術到達化境，人也登峰造極之後，反而開始化繁為簡，不追求什麼高大上，偏偏在世俗上下死功夫，堅決奉行“從群衆中來到群衆
中去”的理念……
在師父的這種思想下，包括她在内的整個師門都倒了大黴。師父本命叫鳳憶箫，卻偏偏起了個诨号叫鳳一笑，她是師父的大徒弟，就排在師父後面成了二丫；後來的三師弟就成了三陽開泰的三陽；四師妹是四喜，五師妹是五福，最小的六師弟是師父的侄子，叫六
順。
總之，整個師門的家譜，捋下來基本就是一本拜年話……
師父還一本正經地跟她解釋，說兩個丫并排，就跟兩隻展翅的鳥一樣，正好貼合她“比翼”的大名……
鳳比翼當然也不想當二丫，但是師父就喜歡這麼叫，後面的師弟師妹也跟着這麼叫，她能怎麼辦？
穿越過來之後，她本以為可以擺脫二丫，叫回大名鳳比翼，結果鳳舒窈一句話，又把她打回二丫的原型了。
鳳比翼恨不得找塊豆腐撞死，高大上慣了，突然這麼鄉村風，她真的承受不來啊……
衛宵練看出鳳比翼的失落，連忙上前将人抱住，搜腸刮肚地琢磨，好半天才想出個主意來：“‘二’音近‘爾’，‘丫’音近‘雅’，二丫不喜歡的話，你叫鳳爾雅怎麼樣？就當是我給你起的小字好了。”
鳳比翼琢磨了一下，終于重振精神，爾雅總比二丫好聽吧？
此時，被灌了一嘴又一嘴狗糧的鳳舒窈終于提出了異議：“……不好意思，請問我現在應該做些什麼？”
鳳舒窈畢竟是溫氏的女兒，雖然逆來順受的本事是已臻化境，但是看着自己的身體和其他男子公然摟摟抱抱，對她的刺激還是太大了。
鳳比翼這才想起來，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你……現在也不太好安置啊，我跟王爺都來了好幾天了，你突然冒出來，我們怎麼交待？總不能說你是跟在我們屁股後頭追過來的吧？”
衛宵練想了想：“要不，把她先塞進暗衛裡去？”
“你覺得她能混得下去嗎？”鳳比翼無奈。
衛宵練也直犯愁，鳳卓群人是走了，卻把這麼一個燙手山芋扔給他了，他能拿鳳舒窈怎麼辦？總不能跟村民們說，我會大變活人，給你們變一個出來吧……
他猶豫了片刻：“要不，把人再還給鳳卓群？反正人是她帶來的，讓她哪來的回哪去吧？”
“人咱們肯定是得帶走的，她現在雖然占了我的身體，靈魂卻還是她自己，你把她扔在這兒，連理怎麼辦，溫家怎麼辦，真就死生不複相見了？”
鳳比翼歎了口氣，又想起一事來，看向鳳舒窈：“不過這倒提醒我了，你……對自己怎麼來的還有印象嗎？我記得當初我是為了救人出車禍了，怎麼鳳卓群說他是在古墓裡撿到你的？”
鳳舒窈咬了咬下唇：“我……記得一點點……”“我第一次醒過來的時候，是在一個雪白的地方……哦，好像是那個叫醫院的地方，可是我明明有意識，卻聽到有人跟别人說，我死了，然後我就被蓋上了白布，推到了……太平間？那地方太冷，我又餓又
怕，後來就睡着了。”
鳳舒窈說到此處，還是一臉坦然，鳳比翼卻生出一股惡寒來，能在太平間睡着，這丫頭心理素質也是真不錯……“後來等我再醒過來的時候，就是在黑咕隆咚的地方了，我感覺自己好像在棺材裡，但是身邊又經常有咚咚咚的聲音，一開始有很多，後來就越來越少了……對了，每天都會有人來，用什麼紮我……好像是
注射器，我在棺材裡的時候，不用東西，好像就是靠注射器裡的東西維持生命，因為有一天沒有被紮，我就感覺到餓了……”“再後來，遠處的咚咚聲幾乎沒有了，但是好像有很多人來看我，他們還經常說什麼‘隻剩下這一個還在堅持’、‘這一個應該會成功’之類的話……我當時昏昏沉沉的也聽不懂，後來好像突然出了什麼事，那些
人都跑了，我感覺自己被人背了起來，背着我往外走……一路上有很多東西，那人就拿我來擋……我很痛，可是動不了……後來就……一直在被照顧着……”
鳳舒窈斷斷續續地回憶完，又膽怯地看着鳳比翼：“他們……會不會是在拿我做什麼生物實驗啊？”
鳳比翼頭大如鬥，百忙之中還抽空回了一句嘴：“你這記憶倒是挺能融會貫通的嘿？”
衛宵練在一邊聽得雲裡霧裡，高度懷疑鳳舒窈說的根本不是人話：“比……爾雅，你們在說什麼？我……我傻了？”
“沒……不是什麼好事。”
鳳比翼撓了撓頭：“如果那些人前腳走了，後腳就有人把你背走，那這可真不是什麼好兆頭。”從鳳舒窈的話裡來看，恐怕還真是有人拿她的身體當做試驗品，在做什麼生物實驗的樣子，但問題是，鳳舒窈是怎麼出現在古墓裡的？如果那些人前腳走掉，後腳鳳舒窈就被鑽地鼠背走，那就說明，這些
人是在這個世界做的實驗啊……
也就是說，已經有人能夠從現代穿越到這邊來了？而且，能夠帶着實驗器材過來？
身體都能過來，沒道理東西過不來啊，還是說這些人就地取材？利用這個世界的材料做生物實驗？
……不太可能吧，顯微鏡都沒有的年代，拿什麼研究基因啊。
可是如果這些人真能将器材和人轉移過來，那他們有必要龜縮在一個古墓裡做人體試驗？他們帶着槍炮過來就可以稱霸世界了吧……
總不會是這些人對稱霸世界沒有興趣，卻一心撲在科學研究上吧？鳳比翼“啧”了一聲，擡眸看向鳳舒窈：“這個先不提了……這樣，今天先給你找個地方湊合一宿，明天你就裝作是我的丫鬟，等這邊的事情處理完了，回京裡就說你是鳳家村的人，陪着鳳卓群一塊兒進京的
……先湊合着吧。”
鳳舒窈眨了眨大眼睛，溫順地點了點頭，衛宵練叫了個暗衛帶她出去了。等鳳舒窈出去之後，鳳比翼咬了咬下唇看向衛宵練：“這事情可不太對啊，不周山是在海上的吧？可是這幫人怎麼能搬到古墓裡來呢？就算他們能來……能下凡，難道還千裡迢迢地從海上到大越，再從大越
一路奔向深山老林，找個古墓開始研究？”
衛宵練也是臉色陰沉，事情變成這樣，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就算鳳比翼親口跟他說過，不周山上的也都是人，不是神仙，沒有匪夷所思的能力，他還是以對待鬼神的态度對待不周山。
子曰：敬鬼神而遠之。
衛宵練對不周山是心存敬畏的，一邊敬畏，一邊打心眼兒裡希望離他們遠一點。
原因很簡單，鬼和神，人都惹不起，既然惹不起，自然得躲得遠遠地，難道湊過去找揍不成？
就連大越和西涼這勢均力敵的，年年還都要打仗，何況不周山對大越，幾乎是有壓倒性的優勢？
然而現在，鳳舒窈的到來，帶給了他一個毛骨悚然的消息。
不周山的人來了，不僅來了，還拖家帶口，不僅拖家帶口，還連什麼千奇百怪的器械也一并帶來了……
如果這些人想要與朝廷作對，越軍這些血肉之軀，抵擋得了不周山的神器嗎？
連鳳比翼也隻是自稱為人而已……如果在大越呼風喚雨的青蓮醫仙隻是不周山上的一個‘人’，那麼不周山上有多少這樣的‘人’？如果這樣的‘人’成群結隊地來到大越……越國扛得住嗎？
不隻是越國，就算加上西涼南诏，恐怕也未必是這些‘人’的對手。
大越幾百年的基業，可能隻要個十天八天，就都敗光了。
衛宵練想到此處就揪心，忍不住抱緊了鳳比翼：“爾雅，咱們這次……會沒事嗎？”
鳳比翼沒說話。
她不敢打這樣的保票。
以她的認知，對付一群古代人或許還遊刃有餘，可是面對一群現代人，她有多少優勢呢？她，畢竟不是站在人類巅峰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