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北堂靈潇派出去的暗衛跟鐘離冷月派出去接應的暗衛,終于還是有人兩兩碰到一起,彼此互通一下消息,這邊的人才知道,他們的主子根本就沒有中毒,是有人故意為之。
接着暗衛即将消息傳遞給北堂靈潇,說也巧,那時他離這客棧,已經不足三十裡,運起内力輕功,很快趕到。
兩下裡見一面,鐘離冷月抱着他就是一通哭,然後兩人簡單地說了彼此的情況,猜測之下,就知道是這冥子真搞的鬼。
北堂靈潇隻要想到如果晚來一步,冥子真就會将自己最心愛的女人給害死,心中的怒火就像滔天巨浪一樣,壓制不住,這會兒對冥子真出手,不過是小施懲戒罷了。
冥子真拼命運起内力抵抗,仍是無法移動分毫,冷汗如雨而落,他眼裡終于露出驚恐之色:難道燕王要在這裡殺了他?
想想也不無可能,如果他死在這裡,燕王完全可以裝做不知道,繼續“凱旋而歸”,燕王妃不可能出賣他,皇上就算再氣,又能如何?
他真是無比後悔,剛剛在樓下,那個手下的驚恐反應就不尋常,他就應該想到事情有異,可惜,他怎麼都沒想到,會是燕王及時趕到!
“國師要捉拿狐妖,隻管去捉,與冷月何幹?”北堂靈潇存心狠狠教訓他一頓,并不收手,“還是說你一心要置冷月死地,狐妖隻是個幌子?冥子真,你真以為你做的那些事,本王不知道?”
冥子真心中暗驚,幾乎要開不了口,“貧道……”
鐘離冷月正在看好戲,忽地感到不對,猛一回頭,正看到楚絕如火一樣燃燒的雙眸,赫然已經變成了紫色!
那目光熾烈而兇狠,透着殘酷的殺戮之氣,足以毀天滅地!
糟了,楚絕難道要動手?
她這念頭才起,就見楚絕猛地一動,手中劍如遊龍一般,就要刺向冥子真。
“住手!”鐘離冷月大吃一驚,想也不想就沖過去,從後攔腰抱住他,“不要殺他!”
冥子真雖說該死,卻也不能由着楚絕這樣殺了他,否則後患無窮,皇上不但不會饒了楚絕,恐怕連太子也會被牽累。
楚絕一呆,他幾曾想過會跟鐘離冷月這樣親密,再者燕王還在呢,情急之下,他猛一振内力,将鐘離冷月甩了出去,“放開!”
鐘離冷月猝不及防,身子重重撞到門上,又彈落在地,眼前一黑,兇口大痛,吐出一口血來。
一切不過放生在電光石火之間,北堂靈潇驟然撤回内力,飛撲過去抱起鐘離冷月,“冷月!”
楚絕也呆了,一時反應不過來。
壓力一除,冥子真終于得了自由,顧不上兇口翻湧的氣血,飛身出門。
先逃再說。
楚絕牙一咬,就要去追。
“别……”鐘離冷月大急,抓緊北堂靈潇的衣袖,“阻止他……”
北堂靈潇沉聲喝道,“楚絕,站住!”
楚絕雙腿登時如同被釘住一般,停了下來,肩背劇烈起伏,難以自持。
鐘離冷月這才撐不住,昏了過去。
“冷月!”北堂靈潇一試她脈門,知道她受了内傷,立刻将她抱起,放到床上,盤膝運功,為她治内傷國。
楚絕懊悔萬分,剛才是一時情急,完全沒料到,會是這樣的後果。
“楚絕,你瘋了嗎,怎麼能傷王妃!”秋萍又氣又急,小聲罵他。
“我不是有意……”楚絕分辯半句,又閉了嘴。
事實是他傷了王妃,燕王這回不可能饒過他了。
小半個時辰後,北堂靈潇才收了手,将鐘離冷月平放到床榻上,他則已幾乎力盡而虛脫。
“王妃傷得如何?屬下為王妃療傷?”楚絕見他出來,立刻上前愧疚問道。
“傷的很重,她沒有内力,如何經得起你全力一擊。”北堂靈潇淡然道。
楚絕臉色慘青,跪了下去,“屬下該死。”
燕王為何不怒?
依燕王的脾氣,他将王妃傷的這樣重,燕王難道不應該要他的命嗎?
至少,會狠狠教訓他一頓吧?
北堂靈潇坐下去,眸光突然一厲,“方才,你要殺了冥子真?”
楚絕回他淩厲的氣勢而心驚,背心出汗,卻仍點頭,“是。”
“有仇?”
問是如此問,不過北堂靈潇早就猜到,楚絕跟冥子真之間,必有仇恨。
不說别的,單說冥子真對紫眸人的迫害,恐怕也不會跟楚絕毫無幹系。
“是。”楚絕攥緊了拳。
剛才是多麼好的機會,燕王已經壓制住冥子真,隻要他輕輕一劍,冥子真就能上西天。
過後無論燕王如何處置他也好,他都無怨言,死而瞑目。
卻不想,會是燕王妃阻止了他。
“什麼仇?”北堂靈潇繼續問。
楚絕抿緊了唇,眼神倔強中透着痛苦,顯然不願意再提起。
痛苦的事情,總會被人埋在記憶最深處,輕易不願碰觸,因為不願去承受那刻骨的傷痛。
“楚絕,不要動手,不要!”鐘離冷月忽然在内室驚叫起來。
嗖,北堂靈潇一陣風般,眨眼消失,瞬間出現在床邊,握住鐘離冷月的雙肩,“冷月,别怕,我在這裡!”
鐘離冷月猛地睜開眼睛,“别殺他,不值得!”
北堂靈潇把她攬過來,輕拍她的背,“沒事了,什麼事都沒有,别擔心,我在。”
聞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鐘離冷月顫抖的身體才慢慢平靜下來,“楚絕呢?”
她傷的還真是不輕,一說話,心口就疼的厲害,想要吐血。
“在外面跪着。”北堂靈潇語聲很冷。
“他不是故意的,别怪他,”鐘離冷月忙握住他手,“當時他也是一時情急,我一抱他,他就慌了,是我考慮不周,讓他進來,咱們好好說說他。”
北堂靈潇啞然,這小女人,真是……也太善良了。“楚絕。”
楚絕不敢起身,膝行進來,“屬下該死,請王妃責罰。”
“起來吧,不是你的錯,”鐘離冷月越過北堂靈潇的腿,過去扶他,“當時我也是急壞了,不希望你就這麼殺了國師。”
北堂靈潇扶住她,冷聲道,“還不起來?”
“謝王爺,謝王妃。”楚絕這才起身,低眉垂目地站了。
“楚絕,你現在能不能我們,你跟冥子真,到底有什麼仇?”鐘離冷月喘了一會,兇中的悶疼總算是輕一些了。
這回受的内傷很重,除了要内力療傷外,還需要以藥物輔助,一會要趕緊開個藥方才行。
楚絕握緊了拳,喉嚨緊,神情中有抗拒。
北堂靈潇冷聲道,“方才你要殺冥子真,他已知道,就算你不出手,他也不會放過你,你若說出實情,本王還會幫你。”
“幫屬下?”楚絕大為意外,“燕王殿下是要除掉國師?”
“對,”北堂靈潇冷冷道,“冥子真若沒有算計冷月,本王還能容他多活些日子,如今麼,本王定要讓他付出慘烈的代價!”
楚絕猶豫起來。
鐘離冷月柔聲勸道,“你不必有什麼顧慮,其實我跟王爺都能猜到,你跟冥子真的仇恨,跟你是紫眸人有關,對嗎?”
冥子真違反天理人倫,以紫眸人的血和心煉制“紫心丹”,肯定殺了不少紫眸人,即使那些人裡,沒有楚絕的親人,這種同族之恨,有時候也足以對一個人恨到不能回頭。
楚絕眼中閃過強烈的痛恨和絕望,“……是。”
“你慢慢說。”鐘離冷月攥了攥北堂靈潇的手,示意他不要逼楚絕。
那些肯定是他心中最深的痛,若是逼的狠了,他反而什麼都不會說。
楚絕深吸一口氣,既然決定說,他反而平靜了些,“屬下不是不願意對王爺王妃說,隻是……不知從何說起。其實,屬下并非西夜國人。”
“哦?”鐘離冷月有些意外,“這個我倒不知道,王爺,你知道嗎?”
“不知。”北堂靈潇搖頭,“不過楚絕這一說,我倒聽他的口音,跟你有些像。”
“我?”鐘離冷月指指自己,“有嗎?可我就是……”
話說一半,她猛地打個寒顫,差點說漏嘴。
她的原身息紅淚是西夜國人,即使後來成了鐘離冷月,她也時常會忘了這一點,開口說話的時候,口音也會在西夜國與蒲犁國之間模糊不清,聽不出更偏向于哪一方面。
她的父親和祖母一開始也曾經覺得很奇怪,她病一場之後,連口音都有些變了,不過因為人沒有變,他們也并未多往深處想。
方才北堂靈潇這一說口音,她本能把自己當成息紅淚,是西夜國的口音,所以才從來沒注意,楚絕會是蒲犁國的口音。
楚絕卻點頭,“王爺所言不錯,屬下正是蒲犁國人。”
“你真的是?”鐘離冷月趕緊從自己的身份來說話,“那你以前可曾見過我?我從來沒有聽說過你。”
“自然沒有,”楚絕苦笑,“屬下從來就不容于世,王妃當時卻是保平王府的郡主,屬下有什麼資格,能得見王妃。”
鐘離冷月暗道一聲僥幸,“有緣自會相見,你繼續說吧,不容于世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