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張叢這個倒黴蛋出京的時候,京師的大佬們在琢磨着是不是要順帶着給以甯王為首的藩王們來上一發。
畢竟現在外朝的優勢很大,冒險一搏的話,興許就能玩一個“框一下A過去”的遊戲。
畢竟以甯王為首的藩王們的存在,嚴重影響了朝廷每年的賦稅收入。
當然了,這都是官樣文章,也就是表面現象,最重要的、也是最根本的是,以甯王為首的藩王們的存在,很大程度上遏制了地方士族的擴張,畢竟豪族再豪,和藩王比起來也是癟三,隻有被兼并土地的份兒,哪兒有反抗的餘地?
總的來說,一切為了利益,畢竟有那麼一句話嘛,叫做“小錢錢,真心甜”。
不過在斟酌再三之後,外朝的大佬們還是決定,先不怼甯王為妙,總地來說,現在藩王還是遏制皇權的最好法寶,沒有之一,千萬不能在這個時候,把藩王也給推到了皇權的那一邊去。
所以剛剛在朝堂上大顯神威,用演技和心計征服了滿朝文武的内閣大學士兼翰林學士陳循,就給還在河南、山西做巡撫的兵部右侍郎于謙寫了一封信,意思很明白,楊尚荊這小夥演技不錯,差點兒就把甯王拉下水了,咱們是不是得推一把?
然後于謙于廷益就琢磨了一下,楊尚荊這小夥氣動外形這麼好,機身材料也不錯,應該挺抗操的,發動機馬力給他翻兩番應該不是啥問題,就算最後變成了三叉戟,掉下來還能砸死幾個倒黴的不是?
所以于謙就回信說好,緊接着就和周王、谷王等一衆藩王商量去了。
就在這個過程中,正在閉關之中的甯王朱權接到了消息,一口氣沒喘勻,差點兒就岔了氣一命歸西,他千算萬算也沒算到,楊尚荊還特麼有這個膽子,直接把他拉下水,要知道,他當初上疏可就是為了惡心人的,誰特麼知道楊尚荊這個小癟三就直接當了真?
然而……君無戲言啊,他甯王雖然不是君,隻是一個藩王,但是他還帶也曾經接近過皇位,畢竟他那個死了好多年的四哥,在最落魄的時候和他說,要和他共分天下,所以他當然不能矢口否認了。
所以他選擇了閉關。
反正吧,天數這個東西玄之又玄,先不說存在不存在,那都是細節,重要的是朝廷還指着這玩意收智商稅,士大夫們還指着這玩意噴皇帝失德呢,所以以大明朝最會修道的藩王、龍虎山天師府的老朋友、當代高道邵以正的好筆友甯王朱權的地位,隻要他自己不說自己錯了,闆子是肯定拍不到他的身上的。
唯一不太淡定的勢力,或許就是差點兒被卷進去的天師府張家,哪怕是擱在大送……啊不對,是大宋,天師府也不是什麼任人拿捏的軟柿子,然而到了本朝,也就是個大号的地主,暗戳戳地支使點兒土鼈泥腿子鬧事兒還行,真想和朝廷剛正面,然後迅速切割不當回事兒……
那就是要斷送張家千多年的風流了。
偏趕上這個時候,當代天師覺着自己就要蒙召飛升,跑到丹房裡面閉死關去了,整個天師府不說群龍無首吧,也是處于混亂之中,最後還是天師繼承人張元吉出來主持大局,這才安定了整個天師府的心思。
主要策略還是那個套路,裝癟茄子死蝲蛄,不管外朝内廷怎麼蹦跶,就是不下場,原本打算從朝廷要三千個度牒,尋找有緣人繼承道教衣缽的事兒,也就這麼撂下了。
但是吧,天師府能在江西站住這麼多年的跟腳,光靠民間影響力,那是癡人說夢的,朝廷裡面的姻親也是必須要有的,這是在朝堂上站穩跟腳的根本,也是讓皇權、士族權力放心的根本。
這就是在對外界宣告,我們沒想着鼓搗什麼地上神國,就想着傳宗接代,延續萬世呢。
當代天師張懋丞就是這麼一個和勳貴聯姻的典範,當然了,明初開國那會兒,天師府的能力還是挺大的,就不用請一個郡主啊、國公之女啊之類的真·千金回來供着,弄個差不多的意思意思就得了,畢竟吧,有些事情還是要瞞着朝廷、乃至瞞着這個妻子的夫家的。
所以張懋丞選老婆的時候沒選别人,找的是誠意伯劉基的侄女,劉基劉伯溫這個會觀星的誠意伯也算是道教内部人士了,而且是内部的強力人士,所以張家和他聯姻,再加上他本身不太受朱元璋待見,勳貴裡人緣說好不是特别好,說壞也談不上壞,這門親事從内廷到外朝再到張家自己,都挺滿意的。
畢竟吧,朝廷要想着,張家實力辣麼強悍,要是聯姻了一個強力勳貴,會不會在江西造反呐?朱元璋防備什麼明教、白蓮教,道教、佛教他也不放心啊,朱元璋這麼尋思,下面的勳貴、大臣也想着搞搞平衡不是?
于是乎,張元吉就給在黃岩縣備倭衙門裡當差的劉啟道寫了一封信,問問這個旁支的表親,黃岩縣那邊到底是個什麼想法。
說實在的,自從自家沒人繼承誠意伯這個爵位開始,劉家就一直在走下坡路,劉啟道混這麼個斷事的職司,還是走的魏國公的門路,遠在江西的張家老早就把這麼個表親忘在了腦後,結果這個時候來了一封信,字裡行間意思還很沖……
劉啟道差點兒沒把鼻子氣歪了。
他拿起面前的信紙就想要撕個粉碎,然而理智告訴他,不能這麼做,畢竟張元吉是要繼承天師之位的,而且這個時間就在眼前,這個人據說還挺暴虐,這會兒給他得罪了,自己豈不是很慘?
所以他沉吟了一下,将信仔細地折好,除了備倭衙門,直奔黃岩縣縣衙去了。
“這解鈴還須系鈴人,既然是楊少詹事給天師府上的眼藥,那還是要請楊少詹事拿主意啊。”劉啟道笑得異常雞賊,“隻是不知道,這張元吉現在面對楊少詹事,口氣會不會還這般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