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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零一章 吔屎啦!

正統天命 聿天 2305 2024-01-31 01:12

  第四零一章

  正統十年的大明朝,對比四夷來說,還是一個不可撼動的龐然大物,蒼蠅啊、蚊子啊之類的,在耳邊嗡嗡幾聲是正常的,甚至咬兩個包也能容忍,但是敢越界的,都是直接拍死,一巴掌拍不到,拎起蒼蠅拍子之類的多拍幾下,總歸是能弄死的。

  所以就在三月甲辰這天,北邊傳來了捷報,兀良哈,嗯,也就是朵顔三衛,又一次被大明精銳的邊軍摁在了地上狠狠一通兒摩擦,宰了多少人,也就兵部武選司那幫文官兒需要注意一下,論功行賞用,至于落在史書上,也就一個套路:“正統十年,兀良哈所部不服中原教化,尋釁北境,XXX奉旨征讨,大勝,乃歸,因功……”

  如果殺人不太多,這個斬首的數量幹脆就不用了,如果殺的很多,那麼添一句“鑄京觀”就成了,詳細數字不回去寫的,寫了容易自降逼格,這就好像五百年之後,你不能直接吹噓自己取得了多大的成就,有形裝逼不管怎麼說,都比無形裝逼差了太多。

  所以滿朝文武異常歡喜,原本已經有些劍拔弩張的情勢,也稍稍有了緩和的迹象,對外戰争可以緩和内部矛盾,這是一條鐵律,不過也隻有戰勝了才有用,戰敗了……死去吧。

  借着這個大勝,正統皇帝朱祁鎮在大朝會上表示,朕要起複王振,讓其重掌司禮監:“朕的大伴,忠心報國,積勞成疾,前日裡形容枯槁,朕是見之傷心,故此讓他在城東皇莊之中療養些時日,如今北方大定,正是吉時,朕心意已決,讓朕的大伴重回司禮監。”

  這就是乾綱獨斷,沒有那具“衆卿以為如何”,因為不論現在風光無限的内閣,還是權勢滔天的司禮監,在大明朝的法理上,都是皇帝的秘書機構,隻具備建議權,不具備事實上的反駁的權力,這就是君主專制制度達到頂峰的表現。

  具備封駁審議的,是科道官兒,然而那幫七品上下的小癟三,誰敢在這個當口上站出來,給皇帝添堵不成?

  所以下面的大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是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前一段兒時間,大家都以為王振失勢了,金英重新走上了前台,所以下面還有回轉餘地的,基本都在向外朝靠攏,也就相當于把王振得罪了,而王振這麼個人吧,不按規矩出牌,鬼知道他重掌司禮監,重整旗鼓之後,會不會來個秋後算賬。

  閹人……他不是完整的人啊,内心,可是很扭曲的,萬一不按規矩來,打擊報複、秋後算賬,拿自己不就成了死螃蟹一隻了?

  金英站在朱祁鎮的身後,一臉的笑容,根本就沒有絲毫的改變,從讓他掌管司禮監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這麼個結局,所以他把所有能做的事兒都做了一遍,等王振重新上台了,在他老死或者病死之前,沒心情、沒能力弄死他,就算是大功告成。

  楊溥等文官裡的上層,一個個也是心裡有數,這麼長時間了,就算是個傻子,也能從金英的一舉一動中品出個三味來,所以一個個當即跪倒在地,就想要山呼皇帝聖明。

  嗯,皇帝換個秘書,私事兒嘛。

  結果這幫人還沒等喊“吾皇聖明,吾皇萬歲萬萬歲”呢,外面的天就暗了下去,朱祁鎮的眉頭就是一皺,剛剛想問怎麼回事,就看見一個小太監帶着點兒慌張地跑了進來:“陛下不好了,天狗食日了!”

  按照常理說,這年月天文學雖然依舊不是“飛入尋常百姓家”的學術了,但欽天監的那幫人卻是術業專攻的,計算個日食還是沒啥問題的,要不然史書裡也不會出現那麼多次“日當食,不見,禮官請表賀”之類的字眼兒了。

  然而這次日食……他娘的毫無預兆啊,說日食就日食,還趕上他朱祁鎮要讓王振重掌司禮監的當口上,這不是和他朱祁鎮開玩笑麼?日食可是大兇之兆啊,哪怕欽天監那幫神棍已經部分解讀了日食的奧秘,但是作為封建帝國主義價值觀的一部分,他朱祁鎮也不敢說不鳥這玩意就不鳥啊。

  那會被士大夫們噴的滿頭是血的,這個時候他要是敢舉起廷杖,那會塑造出一群的青史留名,然後給自己的腦袋上挂一個昏君的帽子。

  血虧。

  就在朱祁鎮覺得自己腦子有點兒緩不過來勁兒的時候,已經被内閣預定滾蛋,先去地方上雪藏幾年,等風頭過了再跑出來的那個兵科給事中姜啟明,憑借着極強的求生欲望,爬出了班來,跪在地上就是一頓磕頭:“陛下,臣有本奏!”

  反正他也看明白了,徐晞這個兵部尚書肯定是要平穩落地了,而他這個當初彈劾徐晞的兵科給事中,肯定是要有多遠滾多遠了,不說北邊兒戍邊吧,也得去南方的煙瘴之地和那些叛苗玩躲貓貓,一個不好,肯定是要被俯卧撐的。

  所以這個時候,就得敢一點兒讓外朝大佬們很舒坦的事兒,給自己一個外調一個好地方讓的機會,很顯然,逮着王振這事兒噴,聖心不會愉悅,但是肯定不敢動他一根汗毛,但是外朝的大佬們開心了,他可能就要外調江南這種膏腴之地了。

  當然,直接噴王振是肯定不行的,因為隻要不是傻逼都知道,王振沖賬司禮監隻是早晚的事情,但是拖延個把月兒的,還是沒問題的。

  大殿之中很快掌上了燭火,也不知道是上面火光不夠明亮,還是朱祁鎮的心情着實太差,反正朱祁鎮的臉上除了眼白和說話時候露出來的牙齒,剩下的地方當真是一片的漆黑:“有話便講罷。”

  跪了一地還沒爬起來的大臣們互相看了一眼,心說這姜啟明很有些眼色嘛,是個機靈的人,也是鐵杆的外朝黨羽,無論如何,今天都不能讓他死在這大殿上。

  所以等着姜啟明噴完了那些“内廷之中要害部門之人選,還需陛下仔細斟酌”的時候,不等皇上說話,下面大臣就有爬出來磕頭,大喊“此言甚善”了。

  于是乎,朱祁鎮的牙齒和眼白就越發地顯得白了,白的發亮,白的閃耀,他心裡想的就那麼一句話:“吔屎啦,姜啟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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