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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送别(上)

正統天命 聿天 2269 2024-01-31 01:12

  離京赴任,大多都要搞個送别的儀式之類的,楊尚荊現在屬于戴罪之身,之前楊榮的門生故舊裡的大佬,是肯定不會來的,所以來的都是些七品上下、最高不過從六品的青袍小官兒,看着二三十号人,楊尚荊當時就想要高歌一曲: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天。

  看着這些給自己送别的同僚們,楊尚荊确定自己沒有記錯李叔同的歌詞。

  因為自己的這些同僚,真的是已經超脫了不要碧連的程度,達到了本來就沒有碧連的境界。

  “此去台州,山高路遠,叢先祝尚荊兄一路順風,再祝……”紅光滿面的張叢端着酒杯,對着楊尚荊連說祝福之語,沒有一點兒的離愁别緒。

  這幾天,别說是翰林院裡了,就是整個外朝,都知道他張叢進了楊溥的法眼,再加上身上楊溥鄉黨的馬甲,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能進個翰林侍讀、翰林侍講之類的官職,然後“簡入閣,預機務”了。

  “那就多謝興安兄的美言了。”

  楊尚荊一邊客套着,心說就你這樣的,演技都沒磨練好,還想着入閣?歇了吧,等土木堡之後,你能有個上進的機會就不錯了,否則早升上去早被玩死。

  不過這個張叢,怎麼說也能算得上自己人了,楊尚荊版本的“朝中有人好辦事”,所以也就沒有打擊他的必要了,于是楊尚荊尬笑着将目光落在了另一旁。

  今天來給他送行的,不光是翰林院的同僚,都察院那邊也來人了,姓黃名英,正七品巡查禦史,負責的就是浙江道,這也是外朝大佬們給他的一個暗示,那就是在浙江安心呆着就是了,在那裡,從上到下都沒有人會給你臉色看,就算做點兒什麼出格兒的事兒來,也沒什麼所謂。

  所以他對着黃英拱了拱手:“黃侍禦公事繁忙,倒是有勞來送我這個戴罪之人了。”

  黃英擺擺手,一臉的欽佩:“尚荊勇鬥閹豎家奴,使我大明朝堂天朗氣清,我雖在都察院,卻也長聽上官贊許之聲,又蒙王侍禦之托,故此前來送行,也算漸漸少年英雄了。”

  能幹禦史的,都不是什麼新科進士,至少要在六部、五寺之類的地方熬煉個兩三年,才能獲得資格,所以這黃英的年紀,稱呼一聲“尚荊”也是應該的。

  不過楊尚荊的注意力可不在這上面,從黃英的話裡話外,他能聽出一些都察院裡的事兒來,很顯然,在朝堂上大殺四方的右都禦史王文,還是向着自己的,于是他笑了笑,向着京師方向拱了拱手:“尚荊不才,卻是讓長者記挂了。”

  扭頭看了看三輛車,一輛車是給他自己坐的,一輛車是裝東西的,還有一輛車裡是兩個丫鬟,除了兩個趕車的和忠叔,剩下的七個家丁都是騎着馬的,楊尚荊對着諸人拱了拱手:“各位同僚請回吧,聖命不可違,尚荊這便南下去了。”

  他說完話,剛想上車離開,就見張叢分開人群,走了過來:“尚荊兄何不作詩一首,以明心志?”

  楊尚荊一定這話,腦子都大了,心說你們這幫文人,閑着沒事鼓搗什麼詩詞歌賦啊,去青樓裡抱着小妞啃豈不是更快活些?還作詩……我隻會作死啊。

  雖然他楊尚荊是個文科生,然而一個學旅遊管理的文科生能做個什麼詩?别說旅遊管理了,在學科細化到了極點的二十一世紀,就是漢語言文學的,你讓他來這幫翰林面前編一首詩也是白搭。

  最最重要的是,在明朝這時候,他就是向做個文抄公都難得很,明清的詩文論氣勢、意境遠不如盛唐,九年義務教育學的那點兒課内的東西……不夠用啊。

  就在楊尚荊搜腸刮肚,打算從原本那個楊戬的記憶力提煉出來一首詩的時候,京師方向又來了一輛馬車,車上的裝飾不甚華麗,但是拉車的兩匹馬卻不是什麼驽馬,而是标準的健馬。

  車簾往外一掀,就看見一張吹彈可破的俏臉從裡面露了出來,在場的官兒們一看,瞬間全都目瞪口呆,就連楊尚荊也不例外――作為青樓常客的他們,一眼就能認出來,這就是春熙樓的頭牌清倌人,賣藝不賣身的蔡大家。

  在侍女的攙扶下,蔡大家款款下車,來到了楊尚荊的身前,惹人無限遐思,那款款而前的不乏,那婀娜的身段兒,那梨花帶雨的嬌顔……

  等等,梨花帶雨的嬌顔是個什麼鬼?!

  這一下,别管是楊尚荊還是來送行的文官兒們了,臉上的表情都由原來的驚訝變成了驚恐。

  “我和這女的……沒啥關系吧?”楊尚荊瞅着蔡大家,一隻眼睛大一隻眼睛小,在腦子裡翻騰着原本的關系網,尋思着這個蔡大家是不是原本那個楊戬的紅顔知己。

  畢竟大地主家出身,有個紅顔知己什麼的,簡直太合理了,要不是剛剛考中進士沒多久,家裡還沒安排娶親,就不得不回家守制三年,到頭來隻給弄了兩個伺候的丫鬟,隻怕他穿越來的一瞬間,就是個妻妾成群、兒子都能打醬油的局面了。

  然而他的那些同僚比他還要震驚,倒不是鄙夷什麼清倌人從良,這在封建年月算是風流韻事,話裡話外泛酸的倒是不少。

  “這倆人難不成還有什麼關系不成?”

  “莫不是前日裡楊尚荊這厮怒打了郭淮,引得美人傾心?”

  “便是美人傾心那又如何,尚荊他勇鬥閻豎,正氣凜然,豈不是蔡大家這種女子的夢中情人?”

  “早知如此,當日……”

  “你這貨,又在這自作多情,若無尚荊的身份,便是真一拳打死了那郭淮,你自己還能得一個囫囵?”

  “說得倒是,雖說英雄不問出身,但想做這英雄,總也要有個好出身才是。”

  …………

  就在這幫文官兒們你一言我一語地推斷着兩個人的關系的時候,蔡大家來到了楊尚荊的身前,幾乎就直接跪下了:“楊公子,還請發發慈悲,救救妾身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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