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到寶的李賢在謀劃着自己的絕戶計,一路南下的楊尚荊也在琢磨着前面到底能有什麼鬼東西。
小股的土匪路霸就是來送菜的,他現在手底下這三百精騎用的好了,就是三千明軍的衛所士卒也不夠看,奔着中軍沖一波,直接帶走。
他害怕的是什麼天險加持,那種情況下,三千精騎都是菜,白送的。
所以楊勤這邊,直接帶了十來個刀子飛快的,就奔着自己以前的“道上兄弟”的山寨就去了,一人雙馬,人人帶弓,拽得一批。
什麼江湖義氣?現在楊勤這位楊二爺他有了官身了,而且肉眼可見的是前途無量,這時候沒有直接拿着“道上弟兄”們的腦子換軍功,就已經很有義氣了。
所以楊尚荊看着楊勤遠去的背影,也隻能感慨一句很有哲理的話:
“什麼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因為放下屠刀之後,肯定要報官,然後牽扯出更多的還沒來得及放下屠刀的屠夫,這特麼就是功德啊。”
搖了搖頭,楊尚荊一臉難受:“别說其他的了,要是有這種老鐵前來投效,本官都不會宰了他,而是給他個總旗、百戶幹着,千金買馬骨啊。”
忠叔瞅着楊尚荊的後腦勺,看他又是搖頭又是歎氣的,還以為自家少爺在那感慨命途多舛,或者是給楊勤這個家丁擔心呢,還挺感動的:“少爺無慮也,楊勤那厮久在此地混迹,各家各戶的根底都是熟悉的,此去定然無恙。”
當然無恙了,楊勤有不是傻逼,帶着十個人奔着本地最牛逼的山寨,敲開宅門直接用刀橫在人家大當家的脖子上問情勢如何,那肯定是揀一些不軟不硬的下口了。
别說楊勤帶走的那幾個人的素質有多好了,即使是帶着尋常的楊家家丁,那幫道上的弟兄也不敢紮刺,畢竟楊家本身……就特麼牛逼大發了。
“繼續向前罷,想必現在豐城侯也該有所動作了。”楊尚荊搖搖頭,打消了腦子裡沒什麼所謂的念頭,揚鞭指了指老家的方向。
他現在也想明白了,隻要李賢那邊接到了消息,那麼以李賢的江湖地位也好,以他帶兵的經驗也罷,甚至包括他在外朝的下注,套都會有所動作的,那麼,無論是他那邊被葉宗留給纏住了,還是楊尚荊這邊被葉宗留纏住了,他肯定都是來得及救援的。
到時候,這種情況不發生則已,隻要發生了,結果都是他楊尚荊喜聞樂見的――隻要他楊尚荊不倒黴到被一箭封喉,那麼他肯定是穩賺不賠的。
最多最多,就是他手底下這三百精騎填進去一多半而已,而到時候那個戰功和名聲……就是東海上剿倭大獲全勝,都沒這個給勁兒。
忠叔看着楊尚荊的背影,眯着的眼睛裡閃過一點笑意。
也就是當天的晚上,楊勤就回來了,十一個人都是血濺衣衫,顯然“打聽消息”的過程有那麼一點兒血腥,不過十個人倒是全須全尾,沒人丢胳膊少腿什麼的。
這會兒看開了的楊尚荊正在吃着烤羊肉,手裡的小刀玩的還挺溜,熟練地割下來一塊羊肉,放在盤子裡就送給了楊勤:“吃,吃完了再說。”
楊勤想了想,也沒推辭,道了聲謝,就坐下開始啃羊肉,那狼吞虎咽的架勢,顯然是餓壞了,等他三下五除二啃完了肉,一擡頭發現,楊尚荊還在那慢條斯理地割肉蘸醬。
于是乎楊勤轉頭看向忠叔,他現在有點兒摸不清,是不是要直接彙報情況了。
忠叔點了點頭,楊勤這才開口說道:“小的帶人走了兩家寨子,都是三十多人的規模,來回逼問了一番,結果卻也一樣,都說是有人勸他們随着那姓葉的鬧。”
楊尚荊擡了擡眼皮,丢了一塊肉進嘴裡,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三十多人的寨子,應該是沒有被地方上的鄉賢“投資”的寨子了,換句話說,自己有點兒勢力,卻也沒什麼閑錢,也不愛給地方上的鄉賢做狗,靠着官道吃飯,再自己折騰點不交稅的糧食,夠吃就行。
在換句話說,這三十多人的寨子,是包含老弱婦孺的數量的。
“前天的功夫,有人讓他們往南去,據說是姓葉的要有大動作,去了的都有賞錢,這兩家還算有點兒腦子,知道去了也就是拿命換錢,有命賺未必有命花,也就沒去,不過聽說那邊集中的各路綠林道上的人馬,已經破了千。”楊勤繼續說道。
楊尚荊咧了咧嘴:“千把人,你放在眼裡?”
聽了這話,别說楊勤了,有資格進這屋裡的都樂了。
說白了,現在備倭衙門那邊已經有了自成體系的雛形了,有糧饷有軍備還有訓練,他們連尋常的明軍正規軍都不放在眼裡,更何況這幫名副其實的烏合之衆了?
按照他們以往剿匪的爽利,三百人沖一千人,一半人沖過去就完了,剩下的搞個迂回,還能多撿幾個人頭。
不過楊勤辦事,到底還是妥帖的:“少爺,卻也不可大意,小的問了的這兩家,現在都不知道這姓葉的的大動作,到底是奔着誰去的。”
這事兒的确讓人撓頭,千把個賊和萬把個賊還是有很大區别的。
不過楊勤話鋒一轉,接着說道:“明天小的再帶人出去轉轉,總能知曉個大概。”
這年頭山賊有個毛的保密意識,隻要家小住在寨子裡面,肯定是要往回傳信的,沒過去還好,過去了那真是一抓一個準。
楊尚荊點頭,知道裡面的關竅了,他也沒細問,看着楊勤身上的血迹就知道,這才是真正的老手,不留首尾的。
他敢打賭一個銅闆,那幾家給他提供過情報的,肯定都是全家去見了閻王。
這事兒别說做了官軍的楊勤了,當年還是山賊的楊勤玩的就賊特麼熟練,現在又有了“剿匪”這杆大旗,那更是沒話說了。
否則,萬一消息去了那邊,他楊尚荊就被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