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飛似笑非笑的看着嶽雲,嶽雲身為他的子嗣,又是軍中大将,能有這樣的擔憂就說明軍中很多人也都有了這樣的想法,對于這點嶽飛早就知道,不是他置之不理,而是他也沒有辦法去說的清楚,很多時候都隻能保持沉默而已。
嶽雲被父親盯着,頗有些不自然,斟酌了片刻,還是決定要把話問清楚的好,他覺得他畢竟是嶽飛的兒子,有這個權利去了解自己父親的想法,于是一咬牙開了口:‘父親大人恕罪,孩兒絕對沒沒有對朝廷不敬的意思,隻是最近軍中多了很多流言,多是朝廷要對父親不利的消息,孩兒聽得多了,心裡也起了憂慮,雖說這些都是流言沒有真憑實據,可朝廷對我們嶽家軍的态度一直都是模棱兩可,此次更是以各種理由不給我們派增援,整個北面戰場,稱的上孤立無援的也就隻有我們嶽家軍一隻了,另外....’
嶽雲本打算一口氣把心裡想的事情全部說出來,嶽飛卻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看了他半晌終是歎了口氣道:“唉,雲兒,為父帶兵多年,你說的這些我怎會不知,但很多事情為父也沒辦法跟你說的清楚,這天下非是一人之天下,你隻要清楚一件事,那就是我們是宋人,更是宋軍,你看看下面這些百姓為何明知金兵就要來了還不驚慌失措的逃難,就是因為我們在這裡,而我們為什麼在這裡,其實也是為了他們,為父早年還是一名小校的時候,就曾見過不止一次百姓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逃亡,易子而食并非隻是書裡說說而已,兵災一來,人命還沒有半鬥米值錢,金賊勢大屢犯邊境,奈何我大宋武力羸弱,每每都隻能苦了這些百姓,為父.....為父于心不忍啊,朝中的事你無需理會,為父自有擔當,但你要記住你我今日站在這裡,不是為了别的,是為了這些百姓不用背井離鄉,宋人不用再受欺辱!”
嶽飛一番話說完,也不理會嶽雲怔怔的表情,重新背負着雙手面向北方,隻是眉宇間的憂愁似乎濃重了幾分...
嶽雲仍舊有些出神的看着父親的背影,這一刻映着柔弱的夕陽,他的背影是那麼的孤單寂寞.....
一夜無話,這一夜開封城裡燈火通明,很顯然,城内的戰備依舊在準備着,而開封城外數十裡的一條狹窄細長的山道上,同樣亮着一條由火把組成的火龍,蜿蜒行走在天地間,這些正是緊趕慢趕終于快要趕到的衛家軍一部。
楊再興已經重新回到行軍床上休息了,他的身體還不能承受太久的體能消耗,而布楚和趙銘兩人則脫離的隊伍,兩人雙馬,先大軍一步來到了開封城外不遠的地方,布楚坐在馬背上眯着眼睛仔細的看着這座屹立在天地間的古城,巍峨磅礴厚重是這座城池給他的第一映像,略顯斑駁的城牆非但沒有讓人覺得破舊,反而在黑夜的襯托下更像是一隻匍匐休息着的巨獸,布楚和趙銘策馬圍着開封城轉了半圈,由于距離和視角的關系,城牆上的嶽家軍兵士們并沒有發現他們,所以他們也就更有耐心的順便把附件的地勢再度勘察了一遍,才策馬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趙銘的有些興奮的對布楚說道:“小布,嶽将軍果然不愧被稱為我大宋的軍神,開封城四面都被他挖城了爛地,這是效仿西楚霸王破釜沉舟,我看完顔兀術這次恐怕又要铩羽而歸了。”
布楚笑了笑,他當然不會告訴趙銘完顔兀術不光會铩羽而歸,完全就是會被嶽飛殺得丢盔卸甲,若非這場戰事到了後半段,秦桧等人一力主和,迫使嶽家軍退軍,恐怕嶽飛打到金國的心思都有,不過他還是接着趙銘的話說道:“嗯,不光如此,方才我們雖然隻逛了半圈,但也看的周圍的樹木石塊也被清理的幹幹淨淨,嶽将軍早就做好了堅壁清野的對策,想攻開封,除非他完顔兀術舍得拿命去填,不然隻能想想而已,這樣也好,對咱們接下來的計劃也有幫助,這會我們衛家軍注定是要名揚天下了!”
“哈哈哈,哈哈哈”夜色中兩人豪情萬丈的笑了起來,一提缰繩,戰馬就心靈意會的帶着二人奔騰在夜色之中.不一會就見到了依舊在行進中的衛家軍大部隊,布楚歸隊後立即命全軍改道前往西北方位的一座被當地人稱為雷公山的地方紮營,又命秦虎令偵察營全營出動,把斥候的距離放出去方圓三十裡之内,趙銘則是帶着秦虎的長槍營和李勝大刀營以及原楊再興一部省下的幾十位老兵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剩下的大部隊一到達雷公山之後,布楚就命人不停的“紮營”,本來隻剩下近八百人楞是搶在天沒有完全亮之前把這裡“紮”成了上萬人才需要的規模,當然這隻是表面現象,并沒有耗損過多的物資,隻是利用了一些視角的關系,将營地的排列方式更改了過後,配上一些簡制的虛營制造出來的假象。
雷公山裡衛家軍連趕路帶紮營,足足忙活了一整個夜晚,布楚為了最大程度的保留兵士們的體力,隻留下了部分人換班巡視,剩下的人停止一切工作,立即休息,而他本人也回到了帳篷裡睡得混天暗地什麼都不願意再去想,因為隻等金兵到了開封城下,短時間内就沒有這樣可以讓他好好休息的時間了....
七月十八日,當太陽開始從正中的方位往西邊滑落的時候,第一隻金人組成的軍隊終于是出現在了這座城池前,緊接着一隊又一隊密密麻麻的金兵陸續出現在了這裡,人數過萬無際無邊,更何況是号稱十萬的金兵大軍,站在開封城頭上的嶽飛等人眯着眼睛看着下方黑壓壓的人群,神色淡然的像是在他面前的不是十萬人,而是幾十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