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楚的手指重重的點在地圖上面,衆人的表情也都嚴肅起來,董家村和張家村離這裡最近的也有八十裡,在連綿不盡的大雪天裡走這麼長的一段山路,即便是經驗最豐富的老獵人也不敢保證就不出一點意外。
目标算是定下了,老族長咳嗽一聲站起身來,布楚上前想扶住老人家,卻被老族長拒絕了,他用布楚從來沒聽過的嚴厲口音說着“出門在外,大夥一定要注意安全,路上有什麼事的全部由小布負責安排,我醜話說在前頭,要是有不聽話的,以後就不要再村子裡住了”
布楚微微一怔,沒想到老族長會把話挑的這麼明,轉念一想,心底又湧出無限的感激,老族長這是在最大化的提升他的地位,老人家對自己的關愛之情,真是無以為報….
這次從村裡調集的二十幾個壯漢,大都是布楚第一次進縣城的那批人,狗子叔栓柱叔都在,大夥對于布楚本身的能力沒有半點懷疑,再加上老族長的這番話,心下更是肯定了布楚的地位,都是點頭答應。
老族長說完話有些累了,狗子叔就扶老人家回去休息了,留下衆人繼續商讨救援的事宜和準備工作。
大雪還在緩緩的落着,大自然隻顧着盡情的展現自己的魅力,村裡的積雪白天剛清完,一夜過去又是白茫茫的一片,雪下到了這個時候,即便是最喜歡玩鬧的孩童也不敢再跑出村子了….
“那就這麼定了,等雪稍小一點就出發,全部人分兩隊輪流開路,一隊由我帶着,一隊由狗子叔帶隊,咱們先把村口前面還算安全一段路清理出來,然後一隊人到附近采集還能使用的柴火,在已經清理出來的路上囤積起來用油布蓋好,标準的話,每兩裡地必須要囤積一處,燃料絕對不能斷!另外一隊人繼續清理積雪,等後面的兄弟處理好燃料之後交換行進,雪下了這麼多天,山路上積雪一定很厚,大家要有心理準備,把能穿的襖子都穿上,食物方面每人先帶兩天的食物量,待會我會去找老族長另外安排人沿着我們清理好的路給我們送食物。大家覺得沒問題的話就各自回去準備吧,等雪一停咱們就出發!”
計劃已經制定好,衆人各自回去準備了,衛家軍的隊員們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會議模式,後面狗子叔帶過來的二十幾個漢子卻是第一次進行這麼周密的準備,一時間也為布楚缜密的心思所折服。
下午的時候,雪終于停了,開完會後,布楚皺着眉頭看着地上新落下的積雪,一腳踩下去咯吱咯吱作響,這是早上剛清理過的院子,僅僅一個白天積雪就可以覆蓋半個腳面…
“布哥哥回來啦”小芹菜正在清掃院子裡的積雪,忽然看到一道人影,擡頭一看,是布楚回來了,小姑娘的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歡喜的看着布楚。
布楚伸手把小姑娘腦袋上的幾片雪花掃掉,寵愛的揉了揉她的腦袋,笑着問“小芹菜在掃院子呀,這麼乖,今天怎麼那麼早就回來了”
“嘻嘻,雪停了李爺爺就叫我們先回家了,芹菜也是剛回來,看到院子裡有雪就先掃掃,不然等雪化了就好麻煩了。”
“是呀,等雪化了就麻煩了.”布楚重複着芹菜的話,眉間的憂慮又濃重了幾分…
衛家軍的營地裡,三十幾個婦人正在不停的用木棍攪動鍋裡的湯汁,這場大雪遭殃的不隻是大山裡的人們,還有很多沒找到地方過冬的動物,大雪剛剛下起兩三天的時候,衛家軍的隊員們就組織了幾次上山撿這些凍死的動物,收獲非常大,每次上山總能滿載而歸,明天就要準備出門了,這些婦人按照布楚的安排,把肢解好的肉塊全部放進加了八角花椒和鹽的湯汁的大鍋裡煮着,還頗為奢侈的加了些糖霜,這些就是明天隊伍出發的口糧。
大鍋裡冒着層層的熱氣,肉香彌漫在這片小天地裡,幾個從李建谷家學醫回來的小姑娘似模似樣的在一旁幫忙燒柴,嘴巴裡卻不停的吞咽着口水…
他們的哥哥們則在一旁劈柴,還好之前蓋房子的時候,也扛了很多柴火回來,足夠大家使用了。
柱子用一根筷子從鍋裡叉起一塊熟透的肉塊,特意當着幾個小姑娘的面使勁聞了一口,吧唧着嘴巴贊歎道“真香真香,肯定很好吃”
“柱子哥哥,小丫也想聞聞,給小丫聞聞好不好”
“我也要我也要聞”
看着口水都快滴答出來的小姑娘們,衆人都是哈哈大笑,趙銘笑罵着柱子“好了柱子兄弟,就别逗她們了,反正也多煮了一些,先拿給她們吃吧”
“哈哈哈,好了,哥哥不逗你們了,快去拿盤子過來,吃肉咯!”
立刻幾個小姑娘跑的飛快把盤子拿過來了,柱子又從鍋裡叉出了幾塊煮好的肉,放在盤子裡“給,快吃吧,哥去給你們拿面餅去,光吃肉可不行,晚上會睡不着的”
看着妹妹們一手拿着面餅一手用筷子插着肉塊狼吞虎咽的樣子,衆人更賣力的幹活了…
同樣在準備着的不止衛家軍這邊,老族長家的院子裡,也有一群人在忙碌着…
冬季的夜晚來的比夏季要早一些,走的也要晚一些,不大的營地上一列列身穿墨綠色軍裝的少年們已經集結完畢,每個人都帶着一個小包裹,手中拿着一柄鋸短了的鏟子,另外一邊則是站着二十幾個精壯的漢子,除了衣着上的差異,身上也是同樣的裝備,一夜過去雪沒有再下了,也到了大家出發的時候,布楚趙銘栓柱叔狗子叔四個人站在衆人面前,把兩邊的人分配好,每邊保持配備五十個衛家軍的隊員和十個村民,一隊由布楚和狗子叔帶隊,一隊由栓柱叔和趙銘帶隊,随着布楚的一聲令下,分配好了的隊伍開始朝大山深處移動…
清理路面的工程比布楚想象的要輕松一些,雖然積雪很厚,但沒有被人踩過并不瓷實,衆人分成幾排,一鏟子下去就能清理出一小段路,對這個進度布楚還是很滿意的….
在距離他們八十裡外的董家村裡彌漫着一股絕望的氣息,整個村子似乎都被大雪掩蓋了,除了孤零零的房舍,村子裡一片死寂,大人小孩都躲在房間裡瑟瑟發抖,不是他們不想出去,而是大雪來的太突然,等他們意識到要出去的時候,雪已經埋到了膝蓋,村裡有幾個比較壯實的小夥子也嘗試過想要出去,人剛走到山下,轟隆隆的雪崩就把他們埋在了下面再也沒了聲息…
“娘,我餓”,一間破舊的房屋内,一個婦人緊緊的抱着兩個孩子縮在被窩裡,聽到孩子虛弱的聲音,婦人強撐着身體從床頭的布袋裡拿出一塊餅子,餅子已經被凍的硬邦邦的,家裡能燒的都燒了,已經沒有木柴生火取暖或是把餅子烤軟了,婦人隻能把面餅放進懷裡暖着,冰冷的感覺從餅子上傳到她的身體,婦人的身子顫了顫,擡頭看了一眼房門,在心裡流着淚“當家的,你怎麼還不回來,我們娘仨快熬不過去了…”
“團結就是力量!”
“這力量是鐵!”
“這力量是鋼!”
“比鐵還要硬!”
“比鋼還要強”
雄壯的歌聲傳蕩在山間,一隊隊少年們不停的揮舞着手中的鐵鏟,把阻擋在他們面前的一切鏟平!
出發已經兩天半了,比預計的進度要慢了一些,主要是因為這場大雪把附近的山體都覆蓋住了,為了規避可能出現的雪崩,布楚不得不帶着大家繞路,挑選一些較為平緩的路徑行走,這首歌是布楚前兩天教給大家的,隻教了這五句,事實證明,集體意識是需要引導的,就比如大夥唱歌的時候要比沒唱歌的時候速度快很多。
前方負責探查地形的隊員跑了回來,在布楚面前立定後報告道“報告!已到達董家村附近”,布楚面色一喜連忙問“在哪個方位,情況怎麼樣”
“在西北方三百米左右,情況…情況有些不太好”
“不太好?說清楚怎麼回事?”
“不太好說,您看看就知道了”
布楚和狗子叔對望一眼,就和那個傳訊的隊員一起走了過去。原來确實是到了董家村,隻是方位不對,他們的位置處于董家村的斜上方,要下去的話比較困難,山路都被大雪掩蓋了,而且這裡似乎發生過小規模的雪崩,周圍的雪層比較松動,時不時的往下掉。
“小布啊,這裡不太好下去啊,這他姥姥的村子建的真不是地方,咱們要是下去的動靜大了點,這周圍的雪都滑下來,能把這村子給埋了。”
布楚也是點點頭,面色凝重,仔細的觀察了下周圍的山勢,想找到一條可行的辦法救援,辦法一時半會的想不出來,布楚回頭對那個隊員說道“你去把李林給我找來,另外把咱們的繩子都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