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尋看出她眼中的愧疚,失笑的搖搖頭,她從來不曾欠過自己什麼,再說了他是她的師兄兼表哥對她好難道對她好不是應該的?
“明天我和你們一起去東旗!”他看着她堅定的說道,好像早就考慮好了一樣。
景繡詫異不已,“不行,你跟我們一起去東旗了,外祖母和舅父舅母誰來照顧?”
有他在東旗她還能放心一些,她已經很不孝了,自己不能在外祖母和舅父舅母面前盡孝也就算了,竟然還帶走他,這絕對不行!
“這是祖母和爹娘的意思,難道你忍心讓他們整天對你牽腸挂肚?”
“可是……”
葉尋打斷她的話,“放心吧,爹娘身體一直很好,會把祖母照顧好的,你不用擔他們。”有他跟着一起去東旗,他們或許還能多少放心一些。
“你早點休息,明天還要早起。”他說了這一句就轉身打開門走了出去。
景繡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眉頭緊緊擰在一起。
葉尋一出來,就看到南宮彥站着清冷的月光下,還沒離開。他擡腳走了過去,南宮彥意識到他的靠近,轉過身來,和他并肩離開。
他們的房間相鄰,一直走到南宮彥的房間門口,他們才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
南宮彥轉身看着他,問道:“你真的決定了?”
葉尋點頭,“決定了,我雖不才,但也不至于一點忙都幫不上他們。”
他低頭看了一眼南宮彥拿在手上的幾封信,擡起手從懷中也掏出一封信來交給他,“有勞三殿下了!”
南宮彥接過信,歎了口氣道:“到了東旗之後你自己也小心些,你若是有個什麼事繡兒心裡會很自責的,恐怕就沒臉見老夫人和葉大人葉夫人了!”
葉尋點頭,“我會的。”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嚴肅的說道:“殿下真的不跟我們一起離開?”他們可以一起出南疆這樣也能有個照應,他可以在南疆和西臨東旗接壤的地方再和他們分開,這樣不比他一個人長途跋涉要安全和有趣的多?
南宮彥搖頭,“不了,你們先走,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葉尋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擔心南疆皇不會這麼輕易的放他們離開南疆,他擔心他們前腳離開南疆皇後腳就會有所動作,他想留下來盯着南疆皇若是發現有南疆皇有什麼異動也可以第一時間給他們去信讓他們有個準備。他的考慮沒有錯,可是他單身一人,又不會功夫,這裡又是南疆,他萬一出個事怎麼辦?
“放心吧,我身子羸弱無權無勢,南疆皇不會為難我的。”南宮彥一派輕松的說道。
這次來南疆,他好像直接被南疆皇忽視了一樣,母妃已經不在了,自己對南疆皇來說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他不會耗費心思在自己身上的。
“不管怎麼說,還請殿下凡事多加小心!”葉尋不放心的叮囑道。
*
司馬濬打點好一切回到房間的時候已經戌時了,景繡一聽到開門聲就從床上起身向他走過來,說道:“師兄說要和我們一起去東旗。”
司馬濬擁着她的腰,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說道:“嗯,他跟我說了。”
“你答應了?”
司馬濬失笑,“難不成我不讓他去?”
人家是一片好心,大概是擔心自己不能把繡兒照顧好吧,葉尋和南宮彥兄弟幾個一樣都是她的哥哥也就同樣是他的大舅子,葉尋要去東旗做客,難不成自己還不讓去?
景繡語氣一窒,如果東旗一片淨土,師兄是想去見識東旗的人文風貌她自然是歡迎的,可是師兄是因為不放心她才跟着去的,這性質根本就不一樣。
司馬濬知道她的心思,擡手順着她額前垂下的一绺碎發,“與其讓他在西臨牽腸挂肚不如就讓他跟我們一起去東旗,以他的聰明和功夫完全可以自保,所以你不用擔心!”
景繡沉默了一會兒,悶悶的點點頭。師兄雖然看着溫潤沒脾氣,平時也很好說話,可是在大事上卻很有主見一旦他決定的事情是不太可能輕易更改的。
第二天一早,他們起床的時候青銅等人已經将行李包裹都裝上馬車一切都收拾妥當了,二人飛快的洗漱後用了早膳就出去了。
院子門口全是人,看到他們過來都轉身看了過來。
毒娘子走到景繡面前從懷中掏出一個象牙白的瓶子遞給她,景繡不明所以的打開聞了聞,頓時就判斷出這是用來防暈車的藥物,感動的說道:“謝謝師娘!”
毒娘子說道:“行了,時間也差不多了,咱們這就出發吧!”說着就轉身上了一輛馬車,天靈已經在上面等的有些不耐煩了。
葉尋見狀也上了天靈夫婦後面的那輛給他準備的馬車。
司馬濬和景繡看着南宮彥。
南宮彥看着司馬濬鄭重的說道:“照顧好繡兒,不要讓她有事。”
司馬濬緊了緊手上的力道,偏頭溫柔的看了景繡一眼,然後才看向他,堅定的說道:“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她,絕不會再讓她受一點傷或者委屈!”
說完就松開了景繡的手走到了一邊,讓他們兄妹兩單獨說些離别的話。
景繡也以為南宮彥會有許多話囑咐自己,等了半天卻見他隻是盯着自己看,她眼神疑惑的和他對視着,“怎麼了?”
“沒什麼。”南宮彥搖搖頭,下巴往司馬濬的方向點了點,“去吧,大家都在等你呢!”
景繡點頭,轉身向司馬濬走去,走了兩步忽然又回頭,叮囑道:“三哥,你的身體雖然已經沒什麼大礙了,但還是要注意不要操勞。”
南宮彥點頭,“三哥知道了,快去吧!”
“還有,回西臨的路上一定要小心,”景繡輕聲道:“我們給你留了幾個人,會在暗中保護你,你一路上千萬不可掉以輕心!”
南宮彥連連點頭,“我知道,快走吧!”
景繡這才重新轉身一步三回頭的走向司馬濬,司馬濬将她抱上馬車,然後轉身又看了南宮彥一眼就也跳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的行駛起來,景繡趴在小窗子上依依不舍的看着同樣目光随着她而移動的南宮彥,他很瘦很白,雖然經過這些日子的調養臉上已經有了血色,可還是比正常人看着要虛弱不少,身姿筆直的站着,衣袂翻飛,就好像随時都會随風飛去般,氣質清絕纖塵不染。
馬車雖然行駛的并不快,可是很快就轉了一個彎,景繡将整個頭都伸出了馬車外卻還是看不到他了。
她慢慢縮回頭,心裡一陣怅然若失。
南宮彥獨自立在清晨清冷帶着濕氣的微風中,望着馬車消失的拐角,許久,輕輕啟唇說道:“繡兒,再見了!”
小德子見他久久沒有動作,上前道:“殿下,外面風大,進去吧,五公主已經走了!”
南宮彥挪動腳步轉身走了回去,進了房間後,他從房間書案上拿過那幾封信,凝視了許久才放下。
“磨墨!”他一邊從一旁拿出一張空白的宣紙一邊說道。
小德子趕忙上前來,動作麻利的磨好墨,然後靜靜的侍立一邊。
南宮彥提起筆蘸了點墨,卻沒有立刻下筆仿佛在醞釀什麼一樣,過了一會兒他轉頭對小德子道:“我餓了,去備些吃的來吧!”
小德子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雖然疑惑殿下剛吃過早膳怎麼又餓了,但還是很聽話的退了下去。
等他端着熱氣騰騰的飯菜回來,南宮彥已經端坐在桌前了。
他将飯菜一樣樣的放到桌子上,将筷子放到南宮彥面前。
南宮彥卻看都沒有看桌子上的飯菜一眼,看着他意味不明的問道:“小德子,你服侍我多久了?”
小德子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忽然問起這個歪着頭想了會兒,不确定的說道:“大概有十年了吧……”
“那麼久了啊……”南宮彥說的無限唏噓。
小德子心裡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狐疑的問道:“殿下怎麼忽然問起這個了?”
南宮彥深深的看了他一會兒,失笑的搖搖頭,“沒事,就是随便問問。”說着将桌子上的一個小盒子拿起來遞給他,“這裡面是繡兒和葉大公子寫給父皇和葉家諸人的信,就由你先行一步帶回去吧,記住一定要親手交到他們應到的人的手裡!”
小德子緩緩伸出手接了過來,心裡那股奇怪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殿下不和奴才一起回去嗎?”
“我覺得身子有些不舒服,想在這裡多歇一段時間再回去。你先帶着這些信回去,告訴他們繡兒和我們大家都很好,讓他們不要擔心。”
小德子聽了這話才打消心中的疑慮,見他來南疆這些日子的确比在平陽城時瘦了一些,好不容易養回來的肉又沒了,是該要好好休息了。于是抱着盒子,鄭重其事的點頭道:“殿下放心,奴才一定會盡快将這些信完好無損的交到皇上和葉家人手中的!”
“明日一早就出發吧,我派兩個人跟着保護你!”
小德子本來要拒絕,可是一想到手中盒子裡的信就将拒絕的話咽了下去。這一路山高水遠,要經過不少荒涼之地,萬一遇上個打劫的以為他手中盒子裡裝着什麼值錢的東西搶了去怎麼辦,有兩個人跟着也有個照應,他心裡也踏實一點。
第二天一早,小德子就帶着兩個侍衛一人一匹馬離開了南疆皇都,踏上了回西臨的路途。
南宮彥看着他們三人的身影消失之後臉色漸漸變得晦暗不明起來,轉身緩緩的回了院子,每一步都走的四平八穩,好像在過獨木橋般謹慎小心。
暗中的林楓眼中溢滿擔憂之色,想到司馬濬和葉尋離開之前暗中對他的叮囑,心裡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般沉甸甸的。
可是半個月過去了,南宮彥沒踏出過院子一步,按時吃飯按時睡覺,每天看書畫畫,過的平靜而惬意,讓林楓有一種錯覺,三殿下想永遠留在南疆不回去了……
他将南宮彥的近況和南疆皇室最近的動靜都傳給了還在途中的司馬濬,也傳了一份給崇明帝,為了不讓崇明帝擔心就隐瞞了司馬濬和葉尋暗中暗中叮囑他的那些話。
已經三月中了,天氣漸漸回暖,路上的景色也漸漸恢複了生機,耳邊不時傳來“啾啾”的鳥鳴聲,空氣中彌漫中不知名的花香和草香,大自然的味道煞是好聞。
青銅探頭進了馬車,交給司馬濬一個小紙卷,然後就退了出去。
景繡隻以為是東旗那邊的傳過來的消息,看了一眼就又不甚在意的轉回頭繼續看着馬車外的景色。
此刻正在穿過一片梅樹林,枝頭上隻抽出了白色的小小花骨朵,絕大部分還沒盛放,她卻也覺得别有一番意趣,這些沒盛開的花骨朵就像是剛剛十三四歲含羞帶怯内斂矜持而又純潔高雅的小姑娘般天真可愛。
司馬濬見她盯着外面看,緩緩将手中的紙卷展開,飛快的将上面的内容看了一遍就塞進了懷中,伸頭靠近她,從她玉手挑開的簾子看了出去,帶着笑意的問道:“好看嗎?”
景繡轉頭看他,手也收了回來,簾子落下,馬車裡的光線頓時暗下去幾分,一邊點頭一邊看向他的手,已經空空如也了,問道:“剛才那個是東旗傳過來的消息?”
“嗯。”司馬濬平靜的說道:“咱們自己的王府已經全收拾好了,回去後就可以直接入住了。”
景繡心裡升起一絲淡淡的欣喜和期待,那是他們的家,隻屬于他們兩個人的家!
司馬濬下意識的摸摸了兇口,但願南宮彥不會如他和葉尋猜測的去做傻事……
又過了一個月,他們就離開南疆的地界進入了東旗。此時已經春暖花開,百鳥齊鳴了,景繡穿着一身淺綠色的衣裙,身上披着月牙白的薄披風,坐在馬車内都能感受到春天味道。大概是因為春光明媚萬物複蘇的關系,她的心情輕松而惬意,完全忘了東旗會有什麼樣的人和事在等着自己。即使偶爾想到,也不會覺得緊張和畏懼,反而渾身充滿了昂揚的鬥志和躍躍欲試的激情。
她有什麼好緊張的呢,以司馬濬在東旗的地位隻怕除了東旗皇和孫皇後外其他人也不敢明着對她這個濬王妃如何了,看司馬峻嵘和朝陽對司馬濬的态度就知道了啊,司馬濬在東旗是個十分特殊的存在,沒什麼人敢惹的,她這個濬王妃隻要狐假虎威大概就能吓走一批牛鬼蛇神。
南疆,地處四國最南邊,當然是春天來的最早的國度,也是春季持續最短的國度,短短兩個月不到,南疆已經完成了從暮冬到春天再到夏天的過渡,此刻東旗西臨正是暖意融融氣溫适宜的時節,南疆卻已經蟬鳴陣陣,爍石流金,人稍微活動一下便汗出如漿。
南宮彥早已換上了輕薄的軟綢汗衫,外面驕陽似火,他的房間裡雖然放了好幾盆冰塊,可卻依舊炎熱不減汗流浃背。
門被從外面推開,穿着南疆服侍的丫鬟端着冰鎮的酸梅湯進來,放到桌子上後就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南宮彥放下手中的書從桌案後站了起來,走過來從桌子上拿過一隻倒扣的杯子,往裡面倒滿酸梅湯,然後遞到唇邊一口喝盡,頓覺心裡那股燥熱消了不少。
走到窗邊,看着窗外綠意盎然的景色,喃喃道:“是時候了!”
第二天一早,他穿了一件潔白如新的夏衫,襯托他整個人越發的翩然若仙,也更加的清癯俊雅。從枕頭下拿出一塊白布包展開,裡面赫然插着一根根泛着寒光的銀針,隻看了一眼他就将白布包重新卷了起來,然後塞進自己的衣袖之中,一臉決絕的向着門口走去。
剛打開門,就在門外看到了此刻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林楓?”
林楓雙手抱拳行了一禮,“三殿下這是要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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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寫了個吻,結果審核不過,删了十幾個字,重新提交審核,從十點二十一直等到十一點整才通過(正常審核時間是截止到十點半),吓的我以為要斷更了,我吸取教訓了,這幾天争取将更新時間調整到上午。不然過幾天寫洞房被駁回趕不上修改斷更就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