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泠一腳踹開那宮女,雙目圓瞪地看向景繡,“二小姐膽子可真是大啊,你可知道頂撞本公主是什麼下場?”
“二公主,我勸你弄清楚一件事,今天我是皇上召進宮來的,是皇上的客人,你為難我就是不把皇上放在眼裡!”
“你少拿父皇吓唬我,你不過就是個喪心病狂的殺人兇手,父皇如果不是看在丞相的面子上你現在就已經被關在牢裡等着受死了。父皇之所以給你一個機會去查你所謂的真兇,不過就是為了讓你死的心服口服,讓丞相說不出話來罷了,你還真以為自己沒事了?”
景繡輕笑:“所以呢,公主現在是打算越過皇上懲治我嗎?”
“本公主沒那個閑工夫,那兩個尼姑的死跟本公主有什麼關系,本公主叫你來,隻是想替皇兄出口惡氣罷了。”
說着看向地上臉上一邊紅腫一邊煞白的宮女,“你還愣着幹什麼!”
“是,公主!”宮女被她一呵斥吓得一個哆嗦,反應過來忙從地上爬了起來,目光惡毒的看向景繡,仿佛景繡跟她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一樣。
對着遠處噤若寒蟬的幾個宮女招了招手,幾個宮女立馬向景繡圍過來。
“這是幹什麼?”景繡看着其中一個宮女手中的足有五寸長的銀針,眸光蓦地犀利起來,看着笑的詭異的南宮泠。
南宮泠從宮女手中拿過銀針,像是欣賞什麼奇珍異寶似的,指間劃過針身。“二小姐好本事,明明對皇兄下了藥卻能瞞過太醫們的眼睛。本公主一直想着怎麼替皇兄報仇,最好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讓二小姐受了苦卻看不出來才好。這不,終于想到了,皇兄說你好像就是通過銀針對他下的藥,本公主就如法炮制了。”
“這針上的藥可是本公主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得來的,二小姐放心就是,這藥最多隻能讓你疼上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後本公主就會放你出宮,任他再高明的大夫也不會查出二小姐有中毒的迹象。二小姐你覺得怎麼樣?”
“公主大可以試試?”景繡悠然地說道。人在屋檐下不低不低頭,打不過她還不能跑嗎?
南宮泠冷笑,諷刺地看着她:“你以為本公主不敢嗎?”
說着看向幾個圍着景繡嚴陣以待的宮女,吩咐道:“動手!”
與此同時,門外忽然慌慌張張地跑進來一個宮女,看着南宮泠冰冷的眼神硬着頭皮道:“二公主,淑妃娘娘過來了!”
南宮泠秀眉微蹙,臉色更加難看起來。要說宮裡母妃最不喜歡的嫔妃絕對是淑妃,大概是因為她最能讨父皇歡心,兩個兒子也都讨父皇寵愛的緣故。他們這些兄弟姐妹裡,除了南宮新月,父皇最疼的就是三哥五哥了,所以母妃最忌憚的從來不是競争太子之位最有力的二哥,而是五哥。
母後不喜歡的人,她自然也不喜歡,她一直看不慣淑妃假惺惺的樣子,平日裡碰上了也就點點頭罷了。她今天怎麼會主動來她這兒?
瞪了景繡一眼,淑妃不會平白無故的過來,估計是為了她。
景繡也覺得不會這麼巧,可是她現在是景繡不是扁鵲,淑妃根本沒有見過她怎麼會過來替她解圍,難不成南宮珏也在?
淑妃一身玫紅色宮裝,将她溫柔婉約的氣質展現的淋漓盡緻,身後隻跟着一個宮女,滿臉笑意地走了進來。
“二公主,本宮聽說二小姐在你宮中就忍不住過來了,常聽人說起二小姐美貌傾城,一直沒有機會見上一見,所以就不請自來了,二公主不會不歡迎本宮吧?”淑妃柔聲帶笑地看着臉色不甚好看的南宮泠。
南宮泠勉強扯出一個笑臉,淑妃怎麼說也是四妃之一,是宮中最受寵的妃子,就是皇後也要對她禮讓三分的,更何況她一個公主。
“淑妃娘娘說哪兒的話,怎麼會不歡迎呢!”
“那沒有打擾到二公主和二小姐聊天的雅興吧?”淑妃歉然地問道。
“當然沒有,本公主和二小姐也聊的差不多了,淑妃娘娘來的正是時候,本公主聽說五哥和二小姐走的很近,娘娘也該多多接觸二小姐,好好了解她,這樣以後也不至于來不及。”
話裡有話?
景繡低着頭,不動聲色地聽着。
隻聽淑妃道:“來得及的,珏兒很少和女子接觸,二小姐既能跟珏兒走得近就說明她比一般女子出色,珏兒的眼光本宮向來信得過!”
“二小姐在濬王府中住的可還習慣?本公主知道你和景夫人還有大小姐不和,可是也不能有家不回啊,你就算不顧及自己的名聲也該為五哥想想啊,你這樣讓五哥的面子往哪兒擱?”南宮泠轉向景繡,語重心長道。
景繡但笑不語,她這話是說給淑妃聽的。
淑妃看向景繡問道:“本宮聽說五公主也住在濬王府上?”
“是,五公主是得了皇上恩準的!”如果崇明帝不默許南宮新月也不可能住在濬王府。
淑妃點頭,笑道:“濬王府和五皇子府毗鄰而建,你們去五皇子府倒也方便。”
“娘娘說的是!”
……
南宮泠見挑撥離間沒有收到成效心裡不痛快,說了句累了就甩袖進裡間去了。
景繡跟着淑妃來到她的宮中,被她拉着聊了些閑話家常。原來南宮珏将十年前他們相識的過程講給淑妃聽過,淑妃剛才逛禦花園偶然聽到南宮泠宮中的兩個宮女談話,見情況不妙就趕了過去。
從當初第一次進宮景繡就很喜歡淑妃,喜歡她溫柔似水,清秀婉約的氣質。宮裡幾位位分高的妃子她都見過了,不禁覺得淑妃這樣柔弱的性子能在宮中這麼多年屹立不倒簡直是件奇迹。
或許,宮中并沒她想象的那麼可怕吧?
至少皇後在她看來還是很明事理的,賢妃沒有兒子即使有野心也是白搭,淑妃心地善良柔弱,唯一讓她覺得不舒服的就是德妃了。可德妃雖有城府和野心又愛算計,但似乎也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這個皇宮還算比較祥和的,至少比她想象的好太多。
南宮新月出了禦書房,她在宮中的貼身宮女忙激動地迎了上去。一陣噓寒問暖後,臉色嚴肅了起來。
“怎麼了?”
“奴婢剛才看到二小姐被二公主的人帶走了!”二小姐去過她們宮裡她認識,也知道她救過五公主的命,二公主的人神色不善,她怕二小姐會吃虧。
南宮新月眉頭微擰,她不喜歡和她的那些兄弟姐妹們打交道,尤其是和她差不多大的南宮泠和南宮奕。可是南宮泠若真想對付景繡,就算景繡會些功夫,這人在屋檐下恐怕也寡不敵衆。
“不過,後來淑妃娘娘去了二公主的宮裡,很快就帶着二小姐出來了。”宮女接着說道。
南宮新月眉頭卻蹙得更緊了,“淑妃?”她什麼時候這麼愛管閑事了?
“景繡沒事就好,我先出宮了,她從淑妃宮出來你告訴她一聲。”
“是。”
*
“姑姑留步,景繡知道出宮的路,不敢勞煩姑姑相送!”景繡對着丹青淺笑道。
丹青駐足,“既如此,奴婢就不遠送了,二小姐慢走!”
景繡點頭轉身離開,丹青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花園中一片姹紫嫣紅裡,許久才轉身進殿。
淑妃正在撫琴,琴聲悠揚,美妙悅耳。
“怎麼不多送送?”
“二小姐說她知道出宮的路。”
“……知道就好。”
琴聲從指間流瀉而出,不似剛才的悠揚婉約,仿似帶上了一絲咄咄逼人的淩厲之氣。可是彈琴人卻笑容甜美溫柔,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大概沒人能想象的出如此柔美的女子能彈出這樣淩厲的琴音。
走在出宮路上的景繡聽着驟然變化的琴音,微微頓了頓腳步,才又向前走去。
“景二小姐!”
迎面碰上賀延,對方位高權重又是長輩主動含笑打招呼,景繡自然不能失了禮數。
“見過賀大将軍!”景繡福身行禮,恭敬道。
“二小姐不必多禮,怎麼二小姐進宮是……”
“想必靜安寺命案大将軍已經聽說了,皇上召景繡進宮詢問案情。”
賀延沒想到她能如此坦然毫不避諱地說起這事,愣了一瞬,才笑道:“二小姐如果有需要老夫的地方隻管來找老夫,能幫的老夫一定盡力相幫!”
“大将軍好意景繡記下了,如果有需要,一定不會跟大将軍客氣的!”
“這就好,二小姐出宮吧,老夫還有要事向皇上禀告!”
景繡再次福身行了個禮就往前走去,賀延對她這麼客氣倒是讓她覺得奇怪。他和景天岚可是無人不曉的死對頭,他的脾氣似乎也很火爆,仗着軍功一直都有些目中無人,怎麼會對她這麼客氣,實在是怪!
賀延站在原地看着她漸行漸遠的背影,過了一會兒才轉身繼續往禦書房而去。
禦書房中。
崇明帝握着星月玉佩,眉頭緊皺,低頭久久凝視着玉佩。
過了好久,直到殷全通報賀延觐見才恍惚回神,将玉佩收入懷中,正了正臉色才吩咐将賀延宣進來。
“愛卿有何事禀報?”
“皇上,微臣此來是為了十年前的事。”
“哦?”崇明帝挑眉,十年前……
“是的,十年前五皇子偷跑離宮長時間不回那一次,皇上可還記得?”
“朕當然記得,那小子小時候就愛往外跑,平時隻在平陽城中轉轉那次竟跑到了祥雲寺那麼遠的地方去了……”崇明帝忽然頓住了,看着賀延恍然大悟道:“愛卿想說的是十年前……”
賀延點頭,“不錯,微臣懷疑十年前那個小女孩就是丞相二女景繡!”
崇明帝并不驚訝,這個他早就猜到了。
笑道:“怎麼?愛卿還對當年瑞親王妃去祥雲寺的原因和她想殺了景繡的事好奇?”
當年他們猜測瑞親王妃去祥雲寺可能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你東旗的病秧子王妃為什麼偷偷地不遠萬裡來我西臨的小寺廟?而景繡當年不過是個幾歲的孩子,瑞親王妃想殺她,是不是她知道了瑞親王妃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說到底隻是他們好奇而已,哪怕那瑞親王妃真的藏了什麼驚天大秘密,他們就算探聽到了又能怎樣?國家與國家之間還是要靠财力和武力一較高低,總不可能因為你掌握了人家皇室的什麼秘密就讓人家對你俯首稱臣吧?
賀延大概是五年前輸在司馬濬手上氣不過,到現在還沒釋懷,所以又将心思轉到這上面來了。
“皇上,那二小姐肯定知道些什麼!”
“她當年還那麼小,就算真如你猜測的她知道那瑞親王妃的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估計現在也記不清了!”試圖打消他的念頭。
“不會的,”賀延笃定道:“她差點因為這事丢了命,一定印象深刻!”
崇明帝無奈,“愛卿啊,瑞親王妃已經過世了,這人死如燈滅,咱們還是不要打擾她的安甯了。”
“……是!”
退出禦書房,賀延想到五年前那場戰役,自己輸給了僅有十三歲的司馬濬受盡各國的嘲笑,他戎馬一生所向無敵卻因為那一場戰役蒙上了污點,這是他心頭的一根刺,一想起就隐隐作疼。
景繡……瑞親王妃究竟為什麼想殺你?你到底知道什麼秘密呢?
*
“父親?”
看到景天岚景繡詫異地挑了挑眉,心裡猜測着他來這兒是為了靜安寺的命案還是她的婚事?
景天岚正和司馬濬相對無言的坐着,半天了,無論他說什麼對方都是一聲不吭,就算面對皇上也沒有面對他這麼難受的。
聽到景繡的聲音,景天岚幾乎是如蒙大赦般站起身看向她,仿佛景繡的出現是解救了他一樣。
“父親什麼時候過來的?”
“為父剛到,剛到。”
景繡在司馬濬身側落座,自然而然地接過他遞過來的水杯,低頭抿了一口,看着站着不動的景天岚,笑問道:“父親怎麼不坐?”
景天岚有些不自在地坐了下去,看着她和司馬濬熟稔熱絡的樣子微微擰眉,皇上早上話中的意思似乎是要插手她的婚事的。
是不是二皇子他不能确定,但是肯定不會是濬王。
景繡這麼明目張膽絲毫不顧忌名聲地住在這兒,她是不是對濬王有意?皇上早上的話是不是在暗示他将景繡帶回去?
最近接二連三的出事,每件事都足以轟動整個平陽城,每件事又都跟他的女兒有關系。
他就不明白這個景繡惹事的功夫怎麼這麼厲害呢?
惹事也就算了,她還不介意别人的看法,這如今她背着殺人兇手的名頭正處在風口浪尖之上,這種時候不應該老老實實的回家待在家裡不出來嗎?
她倒好,家不回直接就住到這濬王府了?
越想景天岚就越頭疼,自從景繡回府,他總是被人指指點點,他的一世英名都快被她給敗光了。
可偏偏他再生氣也不能對她發火,她根本不會吃他這一套的。
“繡兒,你看你已經給濬王添了不少麻煩了,今天就跟爹回去吧?”
“本王不覺得麻煩,就算是麻煩本王也甘之如饴!”不等景繡回話,司馬濬就出聲道。
景天岚壓下心中的火氣,看向司馬濬,盡量平靜地說道:“濬王殿下,繡兒是女子,她成天住在你府中,濬王知道外面人都是怎麼說她的嗎?濬王這是不将繡兒的名聲看在眼裡!濬王可以,我卻不行,我是繡兒的爹,是絕對不能看着繡兒繼續錯下去敗壞她自己的名聲!我想沒有一個做爹的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女兒住到非親非故的男子家裡不聞不問!”
司馬濬輕笑一聲,漫不經心道:“五公主也在本王府上,貴上也沒說什麼。”
“這……”景天岚臉一陣紅一陣白,被司馬濬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堵的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