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延被說中心事,神情一怔。司馬濬卻已不再看他淡漠地轉過頭牽着景繡往外走。
賀延氣惱地坐了下去,拳頭重重地捶在桌上,桌上的水杯受到震蕩發出一陣輕微的清脆聲。
南宮珏輕笑,悠悠地喝了口茶,放下杯子起身道:“大将軍,其實就算知道了瑞親王妃為何想殺繡兒又能如何呢,知道了我們西臨就能将東旗踩在腳下取而代之成為四國霸主嗎?”
“這……老夫沒這麼天真!”這簡直就是無稽之談他怎麼會這麼想?
南宮珏微笑,轉身離開,賀延為他們西臨國可謂立下過汗馬功勞,他一生所向無敵,顯有吃敗仗的時候。幾年前輸給隻有十三歲的司馬濬讓他覺得丢了面子甚至視之為恥辱,從此看司馬濬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但是他也不能真的把司馬濬怎麼樣。
繡兒回府讓他想到了當年的事情,他是想要弄清楚當年的真相看看能不能在這事上給司馬濬找點堵吧?!
南宮珏覺得這種行為透着一絲幼稚,實在不像一個戎馬一生的大将軍能做的出來的。不過他也了解賀延,他從來就是有點小人之心的,做出這事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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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繡和司馬濬同乘一匹馬離開,瑞安主仆坐在馬車上看着他們漸漸遠去,主子眼神嫉妒丫鬟眼神忿恨。
“小姐這濬王殿下根本就不值得您喜歡,那個二小姐不過長了張漂亮的臉蛋,初此之外她還有什麼能跟您比的,濬王不要您是他的眼光不行!”丫鬟看着瑞安受傷的表情憤憤不平的開口勸道。
瑞安恍若未聞,視線透出紗窗盯着茶樓,看到南宮珏出來并上馬離開後,她坐在馬車内又等了片刻始終不見賀延出來隻好出了馬車,丫鬟不明所以地跟了上去。
賀延因為沒能達到目的心情煩悶,吩咐手下去隔壁的酒樓買了兩壇酒過來直接在這茶樓之中痛飲起來。
瑞安象征性地敲了敲門就推門走了進來,賀延見她去而複返略略驚訝了一下。
“郡主還有事嗎?”
瑞安知道賀延是個武将平日裡自己說話喜歡拐彎抹角卻最不喜别人跟他拐彎抹角,于是開門見山道:“實不相瞞我隻是對大将軍剛才說的關于景繡的陳年舊事比較好奇,還請大将軍能解開我的好奇心。”
賀延輕笑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老夫隻不過好奇當年那景繡不過五歲,瑞親王妃為什麼竟對她起殺心罷了!”
瑞安訝異不已,瑞親王妃是濬王的母妃,她多年前就想殺了景繡?
她蹙眉又問道:“這件事濬王知道嗎?”
賀延搖頭,抱着酒壇仰頭灌了口酒,“老夫五年前和濬王在戰場上兵戎相見時就察覺到他不對勁了,他對當年的事已經大半不記得了。”
瑞安心思百轉,聽說濬王府裡有一座種滿各色花草的湖心島,因為瑞親王妃喜花草,那湖心島就是濬王為了紀念他的母妃專門建造的,可見他有多麼孝順瑞親王妃。若是他知道他的母妃讨厭到要殺了景繡的地步他還會喜歡景繡嗎?
賀延眯眼看着她,試探地問道:“郡主心悅濬王?”
瑞安一驚,扯着嘴角笑道:“大将軍說什麼呢,濬王可是東旗人……”
“東旗人怎麼了?”賀延不以為意道:“國家之間聯姻是常有的事,郡主的姑姑長樂長公主不就是嫁到了東旗嗎?”
瑞安點頭,想到唯一的姑姑心裡起了一絲傷感,她還依稀記得長樂姑姑曾經有多麼的喜歡她,可惜姑姑命薄嫁到東旗宮中不過三年光陰就香消玉殒了。
賀延打量着她的神色,眼中精光乍現,渾厚的嗓音充滿誘惑力地說道:“依老夫看郡主和濬王實乃天造地設的一對,咱們西臨雖比不得東旗強盛但是卻也比另外兩國強上許多,郡主和濬王無論身份地位還是年紀才貌都是萬分般配的!”
瑞安臉色微紅,嘴角慢慢揚起一絲淺笑,“多謝大将軍開導,瑞安知道怎麼做了!隻是時機成熟之時還望大将軍能在皇伯伯面前替瑞安出份力,瑞安定當厚謝大将軍!”
“好說好說!”賀延欣然點頭,司馬濬啊司馬濬,老夫倒要看看你喜歡那二小姐喜歡到何等程度!
瑞安心情愉悅地走出茶樓,腦中想象着司馬濬得知真相後的反應,同時也在疑惑着瑞親王妃到底為什麼要殺景繡,又不免遺憾那瑞親王妃怎麼就這麼早的死了呢,若是她活着肯定不會同意司馬濬和景繡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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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濬沒有帶着景繡回濬王府也沒有回相府而是來到了空曠無人的郊外。
他一手摟着她的腰一手牽着馬缰卻并沒有用力,由着馬兒慢慢的無目的地溜達。
雖然已經慢慢步入初秋了,可是滿眼看去依舊是生機勃勃的景繡,景繡卻無心欣賞這眼前的好風景腦中耳邊一直都盤旋着他剛才在茶樓對賀延說的話。
他說他希望聽到她親口對他說起當年的一切,他明明就那般渴望知道當年的事卻為了顧慮她的感受放棄了,他如此對她,她又怎麼回報他?
司馬濬趴在她耳邊溫柔地問道:“在想什麼?”
景繡回過神來,忽然一股沖動湧上來,扭頭就一把抱住他的脖子,湊上自己的唇在他的唇上飛快的碰觸了一下。
司馬濬身子一僵,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吻完全沒有防備,整個人仿佛被什麼東西擊中了一樣大腦一片空白。
景繡回過頭來也被自己的大膽吓到了,心如小鹿亂撞,臉頰绯紅一片,害羞又緊張。
他會不會覺得自己太過輕浮太過孟浪,他會不會瞧不起自己,會不會不喜歡她了……
正在她胡思亂想間身子猛然騰空然後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驚魂甫定地一擡頭,一雙大手霸道地捧住她的臉然後一張峻臉朝自己襲來,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唇上已經感覺到了一抹灼熱的氣息。
兩個人面對面的坐在馬上唇抵着唇大眼瞪小眼,一個耳根到脖子一片通紅峻臉上卻透着隐藏不住的愉悅,一個面上布滿紅霞嬌顔炫目。
他們能聽到彼此劇烈的心跳聲,彼此間呼吸相聞,進行着無聲的眼神交流。
過了好半天,他才戀戀不舍地移開唇然後一把将她擁進懷裡,暗啞着聲音問道:“繡兒,我可不可以理解我你也喜歡上我了?”
景繡回擁着他,沒有逃避,直面内心,在他懷裡輕輕點頭,“司馬濬我喜歡你!”可能在我自己還沒有發現的時候我就已經喜歡上了你,可能在你喜歡我之前我就已經喜歡上了你。
司馬濬笑了,這麼多年他的臉上從來沒有出現過這麼大這麼燦爛這麼發自内心的笑容。
景繡看不到,但是她能感覺到他笑了,她仿佛感覺到他身體裡的每個細胞每一滴血液都因為她的話而活躍起來了。
從來都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上會有一個人會因為她的一句話或者幾個字就開心成這樣,這種感覺真的很好很好!好到她想哭,然後眼淚就真的猝不及防控制不住地噴湧而出了。
司馬濬感覺到兇口傳來濕熱感,低頭一看,看到她一臉的淚水頓時慌了,這麼多年從未如此慌亂無措過。
是因為他剛才的舉動太過唐突了嗎?還是他在不經意中弄痛了她?還是……
景繡從未見過他如此手足無措的樣子,頓時破涕為笑,對上他茫然不解的琥珀色雙眸,甕聲甕氣地說道:“我沒事……”
司馬濬這才松了口氣,擡起袖子溫柔地擦幹淨她臉上的淚水。
景繡仰着頭閉着眼睛嘴角微揚老老實實的讓他擦,心裡就像是抹了蜜一樣甜絲絲的。
兩人在郊外一直待到天快黑才回城,在相府門口依依不舍好一會兒司馬濬才轉身回去。
不知道怎麼回事昨日分别還沒什麼感覺,今天對他袒露心扉再分别卻覺得那般不舍,真的應了那句剛分開就想念了。
*
通過對景天岚和六姨娘的監視青銅青霜發現他們二人似乎在和同一個人保持聯絡,并且是分開傳遞消息的。
消息是遞進宮的,青銅青霜根本沒有辦法知道消息的内容,至于傳出來的消息,景天岚和林秋水都是極為謹慎的人,青銅二人也沒辦法查探到消息的内容。
當然如果真的想要知道消息内容也不是真的沒有辦法,隻是景繡暫時不想打草驚蛇。
景繡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畫像出神,一個時辰過去了都沒有動靜,青霜終于忍不住上前不解道:“小姐要良妃的畫像做什麼?”
她費盡心思才在葉老夫人的房中發現這幅畫像,半夜偷偷拿出來讓人臨摹一副後又将畫像偷偷的放了回去。
她不明白小姐既然好奇良妃長相直接去葉府看畫像不就行了,葉老夫人那般喜歡小姐,這點要求是肯定不會拒絕的。
景繡讓開身子将她拉到畫像的正前方,“仔細看看這良妃有沒有像你認識的一個人?”
青霜稀裡糊塗地看着她,在她殷切的目光下看向畫像。
景繡叮囑道:“看仔細點多看一會兒!”說完轉身走到不遠處的桌子旁坐了下去,雙手撐着下巴沉思起來。
賢妃說她長得像良妃,這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
若是真話,如果她真的長得像良妃會是巧合嗎?她和南宮新月同一天同一地點出生;靜安師太将良妃留給自己女兒的玉佩交給她反而對南宮新月撒謊玉佩丢了。
這不得不讓景繡想起在現代時看過的電視劇,這種抱錯孩子或者故意掉包孩子的事情經常在電視上出現。她和南宮新月會不會也被不小心抱錯或者故意掉包了?而靜安師太是知道真相的人,所以才會将良妃留給自己女兒的星月玉佩交給她?
她覺得後者的可能性要大一些,有人故意掉包她和南宮新月,而靜安師太可能是唯一的知情者,所以對方才會殺掉靜安師太滅口。
若賢妃說的是假話,那麼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呢?誤導她讓她以為自己是良妃的女兒這對她有什麼好處呢?
……
青霜盯着畫像看了半天,實在看不出來這畫上的良妃像她認識的誰,走向景繡搖頭道:“小姐,奴婢看不出來!”
景繡從沉思中回過神來,道:“好了,我知道了,将畫像收起來吧!”她也看不出來自己和良妃有何想象的地方。
“嗯。”青霜滿臉困惑的轉身去收畫像,實在想不明白小姐到底在想些什麼,小姐是覺得有人長得很像良妃嗎?
猛然間,青霜轉身快步走回去,“小姐,最像良妃的人應該是五公主吧,還有葉老夫人。”一個是良妃的女兒一個是良妃的母親,要說像應該就是這兩個人了吧!不過葉老夫人年紀太大了,畫上的良妃還很年輕,所以母女兩并看不出有多相似來。不過五公主好像也并不怎麼像……
景繡狐疑地看着她,嚴肅地問道:“你是真的覺得五公主和良妃很像還是先入為主的覺得五公主既然是良妃的女兒就該和良妃長的像?”
青霜吞吞吐吐地道:“五公主是良妃所生,她不像良妃誰像……”
景繡撫額,無奈地擺擺手,青霜轉身将卷好的畫像放進一個專門放字畫的盒中就轉身出了房間。
過了一會兒她又拿着一個明黃的帖子神情詭異地回來了,景繡看着她手中的帖子再看看她臉上的神色,疑惑地接了過來。
打開一看,景繡也不免詫異起來。
太子府這個時候還有心思舉辦宴會,這太子的心也真夠大的,皇後知道此事嗎?
“小姐,奴婢看你還是不要去了,奴婢覺着這太子辦這宴會就是針對你而來的。”青霜擔憂地說道。
“大姐可有收到?”
“嗯,不過奴婢覺得大小姐肯定不會去。”
景繡很贊同,景媛此刻巴不得跟太子劃清界限呢。
“你去打聽一下太子府給哪些人家送了帖子。”
青霜領命出去打聽了,打聽回來的消息是太子府幾乎給平陽城裡有頭有臉的人家都發了請帖了。其中竟也包括濬王府。
“小姐你說太子如今被軟禁了,還會有人去嗎?”
景繡輕笑,“會去,并且人還不會少,他還沒被廢呢而且宮裡還有皇後呢!”
青霜恍然大悟的點頭,然後問道:“那小姐去嗎?”
“去,怎麼不去?!”太子既然專門派人送了帖子給她,她如果不去閑言碎語肯定少不了。而且她也想看看太子舉辦這宴會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兩天後,也就是太子府宴會這一日。景繡如往常一樣的裝扮并沒有特意地打扮,帶着青霜出了清楓院。路過潇湘院時卻詫異地看到景媛一身華麗衣裙,妝容精緻地走了出來。
看到景繡竟然還友好地打招呼,“妹妹也去太子府嗎?”她原本還擔心她不敢去呢,沒想到她的膽子還是挺大的麼!
景繡點頭,訝異地看着她,“大姐也是要去太子府?”
景媛在丫鬟的攙扶下一邊往府門的方向走,一邊和顔悅色道:“太子盛情相邀怎可不去,要是被有心之人知道了,會說咱們相府捧高踩低不懂規矩的!”
景繡和青霜相視一眼,然後默不作聲地跟在她身後也往府門走去。
府門口,濬王府的馬車已經在等着了,司馬濬一身寶藍色錦服包裹着清瘦挺拔的高大身軀,站在古樸典雅的馬車旁端的是玉樹臨風器宇不凡。
景媛看到他的第一眼也被晃了下眼睛,心内暗自惋惜道:這個濬王真是可惜了,若是那張臉好好的說不定她會棄了洐表哥而投向他的懷抱,日後去那富饒的東旗做個逍遙的濬王妃也是個不錯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