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以後,我便是你
時間不大,便再次折返,站于馬車之下,手掌中托着一個紙包,香氣彌漫,熱氣騰騰,香氣裡他的笑意淡淡,“姑娘,見你的車夫方才到了徐記便停下,而這裡的點心剛剛做好,想必姑娘是為此而來?這兩種點心便送予姑娘壓一壓驚吧。”
柳裳驚喜的擡起頭來,看着面前的男子面從俊朗,健康的古銅色肌膚緊緻幹淨,微翹的嘴唇笑容溫柔,手指修長指甲平整,清爽的手掌托着香氣騰騰的的糕點。
她的臉忽然燙了燙。
突然就想起了秋尚忠漸老的容顔,長了皺紋變得松馳的肌膚,他的笑容永遠隻是膚淺的停在表面,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愛吃徐記的點心。
“呀,這兩樣都是我們姨娘愛吃的呢,”小丫環伸手接過,聲調微微一張,喚回了柳裳的神智。
她點了點頭,把那一聲歎息壓在心底,“如此……多謝公子了。”
男子再次笑了笑,金色的陽光落在他的眉間,整個人都跟着亮了亮,“些許小事,無妨。在下告辭。”
他說罷,放下了車簾,轉身大步離去。
身後的馬車中,小丫環問道:“姨娘,咱們還要去哪兒?”
“去長春堂吧,找紀大夫。”柳裳的聲音微微低沉。
冷可情臉上的笑快開成了一朵花,她看到下面的男子打了一個手勢,對維多利亞說道:“走,換地方了。”
主仆二人下了樓梯,馬車早已經轉了方向離去,冷可情快步跟上米開朗基羅,聲音裡帶了笑意道:“哎,這位呂公子,你不錯喲!”
米開朗基羅的腳步一頓,在心中不斷的哀号,天下哪裡有這樣的主子的?好端端的一個男子漢,讓幹這種事情不說,還在這裡嘲笑!
冷可情扇着扇子,擋住臉上的笑,隻露出一雙眼睛來,晶亮的看着他道:“她去哪兒了?”
“說是去長春堂。”米開朗基羅無奈道。
“唔,那我們先去那邊等你啊。”冷可情說罷,帶着維多利亞快步抄了近路,留下米開朗基羅在原地磨了半天的牙之後也隻好轉身快步而去。
長春堂的對面是家裁縫店,櫃台上放了不少的布匹綢緞,冷可情一邊看着,一邊想着,今天還不錯,不但辦了點事,還稍帶着把市場給考察了。
她一邊翻着布料,一邊留意着對面的情形。
米開朗基羅的腳程快,先一步到了找到了紀大夫,他剛剛一轉身,正看到柳裳的馬車到了門口,便停下了腳步。
車簾起,柳裳在丫環的攙扶下慢步下車而來,她穿着淡粉色的衣裙,層層疊疊如一朵盛開的花,又如一場浮華的夢,烏發輕挽,步搖的流蘇輕搖,在發間輕輕閃耀,一雙眉目如在煙雨中,自帶了三分濕潤之意。
果然是個美人。
美人擡頭一看,看到對面的男人,不由得愣了愣,忍不住開口道:“公子,你……”
“看到姑娘無恙,在下也便放心了,”米開朗基羅輕輕舒了一口氣,“方才馬匹受驚不小,姑娘又在車中,唯恐……如今來問過了大夫,又拿了一些安神的藥,拿了藥之後才記起并不知道姑娘的住處,正在犯愁,不想……”
後面的話沒有再說,但此番情深意長,卻最容易觸動人的心腸。
柳裳的心又飛快跳了跳,她很想上前一步,互訴一番衷腸,但是,此時此刻,卻不是時機不是地點。
她隻能望着米開朗基羅遞過來的藥包,眼底微微的發熱。
她的注意力都在米開朗基羅的身上,自然也沒有注意到,冷可情帶着維多利亞走進了長春堂。
冷可情目不斜視,掌櫃的一見他氣度不凡,急忙上前道:“這位公子,您需要點什麼?”
冷可情的目光環視了四周,“掌櫃的,你這裡可有上好的人參嗎?”
掌櫃的一聽,臉上的笑意更濃,立即點頭如同雞啄米,“有,有,公子,您這邊請。”
冷可情點了點頭,跟着他到了櫃台前,看着他拿出一隻盒子,裡面放着的是一株人參,掌櫃的誇誇其談,冷可情隻是淡淡的搖了搖頭說道:“掌櫃的,這種不行,還有更好的嗎?如果沒有,本少爺可要去别家了。”
掌櫃的愣了愣,急忙又拿出其它的幾個盒子,一一打開,冷可情隻是匆匆的掃了一眼,晃着扇子說道:“掌櫃的,本少爺不缺錢,休要拿這些東西打發本少爺。”
掌櫃的一聽便知道人家是看不上這些成色了,既然說了不缺錢,那……他抿了抿嘴唇,“公子您果然眼力夠好,這樣吧,小店有更好的,不過在後堂,您能否移駕?”
冷可情點了點頭,跟着掌櫃的向後堂走去。
與此同時,米開朗基羅說道:“姑娘,紀大夫就在後堂,在下剛剛見過,不如……陪您一同過去?”
“這……”小丫環正要開口阻止,豈料柳裳點頭含笑道:“有勞公子了。”
一行三人也向着後堂而去。
掌櫃的從一間櫃子裡拿出兩個盒子,往桌子上一放,笑道:“公子,這兩盒都是小的珍藏的,若您還是不滿意,那……”
“滿意,”冷可情笑得溫婉,一雙眼睛亮若明珠,“本公子對你這間屋子很滿意。”
“什麼……”掌櫃的還沒有說完,忽然覺得眼前一黑。
冷可情點了一支香,香氣袅袅,聽了聽有腳步聲傳來,隐約還有米開朗基羅的聲音,她示意了一下,維多利亞立即會意,轉身出了房間,站在門口。
米開朗基羅看到她,心中明了,轉頭對柳裳說道:“姑娘,紀大夫便在這裡了。”
“這裡?”小丫環有些疑惑,“紀大夫的診室不是在那邊嗎……”
柳裳此時哪裡還顧得這些,她看了一眼小丫環,小丫環立即閉上了嘴。
米開朗基羅首當其沖,挑簾進了房間,柳裳和小丫環也一前一後走了進來,本來以為會見到紀大夫,不想在屋中還有一個年輕公子,和暈死過去的掌櫃。
柳裳愣了愣,正欲開口,忽然嗅到一股香氣萦繞在鼻尖,眼前的人影突然一花,微微晃動,便失去了知覺。
冷可情對米開朗基羅說道:“去吧,從後門走。”
“是。”米開朗基羅把柳裳扶住,冷可情清楚的看到,他隻用了必須要用的幾根手指,其餘的都翹了起來。
要不要這麼……傲嬌啊……
冷可情把手中的香熄滅,又重新點燃了一支,插在角落裡,對維多利亞說道:“走吧,咱們也回去瞧瞧。”
維多利亞點了點頭,跟在冷可情身後,一同離開了。
柳裳醒過來的時候,感覺頭有些暈,身下又硬又涼,她伸手摸了摸,像是木闆一類的東西,慢慢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個不知道是哪的地方,像是一個巨大的抽屜裡,四周黑黑的,不線什麼光亮。
她心中一驚,急忙站了起來,腳下卻是一軟一麻,又跌坐到了原處,她看着四周,黑漆漆的,隐約看到房間裡其它東西的輪廓,那是……一具具棺材!
她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冷汗瞬間濕透了全身,想叫,嗓子裡卻像是堵了東西,喊不出聲音來。
忽然人影一晃,一人身着衣裙,輕挽頭發慢步而來,身姿婀娜,風情萬千,看得柳裳的眼睛越睜越大。
她恍惚間似乎看到了自己,從另一個方向,向着自己走過來,她伸出手,緊緊的捏了捏自己的大腿,痛楚清晰的傳來,但眼前的景象……卻是真實的。
她看着自己,走到面前,微微一笑,“三姨娘,你覺得如何?”
柳裳張着嘴,說不出話來,她瞪着眼睛,像是身處夢境,但是這夢是如此的真實,真實的就像是人在眼前,伸手一摸就可以摸到。
她如此想着,便真的伸出手去,那人卻輕輕一揮手,她隻摸到了那一方微涼的衣袖,細滑光潔,上好的錦緞。
“以後,我便是你。”那人微微俯身,眉目如畫,聲音一字一字敲在柳裳的耳邊。
說罷,她慢慢轉身離去,身影嬌美,姿态如柳,當真是風情無限,柳裳看着那人影消失在門口,她突然間像是收回了所有的力氣,拼盡了喊道:“不!”
她并不知道的是,現在外面正是豔陽天,她不過暈過去了不到半小時而已,之所以這樣黑,不過是因為窗戶上都挂了黑色的厚布,遮擋住了陽光。
她更不知道的是,此時那個與她一模一樣的人,轉身進了隔壁房間,冷可情正與江朗在聊着天,看到那人進來,冷可情微微一笑,轉頭對江朗說道:“你的手藝,果然不凡。”
替身與米開朗基羅一起,飛速的趕往長春堂,就在他們踏入後堂門口的時候,冷可情插入角落裡的香,燃盡了。
掌櫃的和小丫環慢慢醒了過來,掌櫃的看着自己眼前的人參盒子,吓了一跳,暗叫怎麼自己突然就睡着了。
小丫環從另一個房間裡醒了過來,看了看身邊的柳裳,正對着她說道:“你這丫頭一味躲懶,這麼一會兒的功夫也能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