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小心她
冷可情站在樹端,聽到這個聲音,不用看也知道是誰來了。
秋晉傑臉上的喜色凝住,那女子的腳步也微微一頓,她垂下目光,眼底飛快的閃過一絲恨意。
方丈幾步到了院門前,口誦佛号,雙掌合十道:“秋施主,夜色已深,您還是回去休息吧。”
秋晉傑咬了咬牙,冷笑一聲說道:“方丈,本少爺這院中來了客人,接待一下也不行?寺廟中好像沒有這樣的規矩吧?”
方丈搖了搖頭,“的确沒有這樣的規矩。”
“那不就結了?”秋晉傑聲音一厲。
“但是,秋施主,您的身份特殊,一切并不能隻依寺規來定斷,您為什麼到這寺廟中來修行,您不會忘記吧?”方丈不卑不亢,沒有為秋晉傑的惱怒所動。
“你……”秋晉傑見他提起這個,臉色不由得由紅轉白,瞪圓了眼睛,卻說不出話來。
那女子輕聲說:“方丈大師此言差矣,本郡主不過是夜來無事,覺得這寺廟中風景甚好,随意走來瞧瞧,難不成這一個小小的院子,本郡主都進不得嗎?”
她的聲音雖然輕,但說話的語氣和姿态卻是一個上位者才能有的,其間已經露出不滿之意。
秋晉傑微微一驚,他以為這隻是一個尋常的女子,不想她竟然自稱是“本郡主”,難道說……他仔細的看了看眼前女子的裝束打扮,又聯想起今天晚上有攻疆使團借宿的事,難道說……
他的心頭一跳,忽然間便有了一個主意。
方丈聽了雪凝郡主的話,依舊沒有畏懼之色,他雙掌合十,胡須輕擺,淡淡一笑道:“郡主,秋施主非是一般的弟子。小寺不敢推辭攻疆使團借宿之求,實則是因為我京都是天子腳下,自當是我王朝禮儀表率,特别是攻疆使團乃是奉旨入京,有王命在身,小寺不敢怠慢。”
方丈目光平靜無波,語速也緩慢,隻是一字一字,卻是極為堅定,“郡主既然入了小寺,還請遵守小寺的規矩制度,客随主便,想必攻疆王也是如此治理攻疆,若然……郡主覺得小寺有所怠慢,住得不合心意,老衲倒是可以派弟子連夜入京,為攻疆使團報信,相信很快便會有禮部按章程前來迎接。”
冷可情幾乎要擊掌而笑,姜還是老的辣,從一開始與這位方丈見面之時,她便知道這位老方丈可不是一個一般的人物,他有見識也有膽識。
想必經過上次那一番深談,知道了容卿有意整治秋家之後,對秋晉傑的動向更為注意了一些。
雪凝郡主沒有想到方丈竟然敢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這真是她始料未及的,本來以為隻要擡出郡主的身份,這老和尚怎麼也要給幾分面子的,倒不成想碰了一鼻子的灰。
她此時倒是騎虎難下了,怎麼也不能讓這老和尚真的派人去京城裡報信壞了铮嚴烈的計劃,她微微吸了一口氣,微微側首看了看在一旁的秋晉傑。
秋晉傑一見美人的目光盈盈,正看向自己,那雙眼睛如陽光下的水潭,波紋裡讓人迷亂,他咬了咬牙,正待開口,隻見老方丈又對他說道:“秋施主,老衲稱您一聲施主,是想指望您不要忘記自己的家世身份,若是……”
老方丈聲音一頓,秋晉傑忽然覺得自己的呼吸也跟着他的聲音一緊。
“若是您忘記了您為什麼要來此,老衲倒是可以拿出聖旨來為您宣讀一番。”
方丈這話無異于釜底抽薪,秋晉傑徹底啞了口,他雖然不知道這老和尚哪裡來的這麼大的膽子,但是他卻能夠感覺到,如果他真的再鬧下去,這老尚真會那麼做。
到時候這聖旨請出來,上面說的是讓自己帶發修行,可自己在這院子中獨居,除了在這裡住,其它的哪裡有什麼修行的樣子?
這老和尚是借此來敲打他了!
他咬了咬牙,卻說不出一個字,眼瞅着美人在旁,卻無能為力,他實在覺得這是一大憾事。
忽然間又想起自己尚未痊愈的身子,不由得又打了一個冷顫,這萬一……美人在了懷中,卻仍舊……
豈不是更加遺憾?
相較之下,還是先不必急于一時,把自己的身子養好是正理。
想到這裡,他正欲開口,忽然聽到不遠處又有人說道:“妹妹,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冷可情在樹枝上托着腮,看着下面的熱鬧,心裡琢磨着這個雪凝郡主到底為什麼要來秋晉傑的院子呢?
她來肯定不是觀什麼景兒,鬼都不信這種鬼話,她一定是來見秋晉傑的,但是看樣子她和秋晉傑并不相識,那麼,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再加上之前聽到的铮嚴烈和雪凝郡主所說的話,總感覺這裡面有什麼玄機。
下面的來人正是铮嚴烈,他快步到了院門口,對着方丈施了個禮,又轉頭對雪凝郡主說道:“妹妹,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為兄派人給你送東西,說你不在,吓得為兄一身冷汗。”
冷可情在心中哧笑一聲,是吓得一身冷汗麼……
雪凝郡主福了福身,“兄長,妹妹不過是初到此次,有些睡不着,又覺得這裡的景緻不錯,想要四處瞧瞧,不想……”
她咬了咬唇,目光在方丈的身上打了一個轉兒,“不知道哪裡惹怒了方丈大師,他……”她說得好不委屈,仿佛方丈把他如何了一般。
方丈垂眉斂目,并不争辯,雪凝郡主等了半天方丈也不答言,隻好又繼續說道:“方丈大師不讓妹妹進這個院子,正在說話間,哥哥便來了。”
“噢?”铮嚴烈佯作不知,轉頭看了看,似乎是剛剛站在一旁的秋晉傑,“這位是……”
“這是我寺中的帶發修行的弟子,”方丈開口說道:“不知世子,有何見教?”
他這一攔,秋晉傑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了,氣得他一甩袖子,不再多言。
铮嚴烈一愣,拱手道:“本世子初來乍到,哪裡有什麼見教,舍妹自小嬌慣,父王對她十分寵愛,在攻疆時從未有人敢忤逆她的意願,所以,她難免驕縱了些,還請方丈大師不要在意。”
冷可情手指尖輕輕掐着一枚葉子,微澀的汁水滲到指甲上,她冷冷的看着铮嚴烈,吓唬誰呢……說這話是請罪呢還是威脅呢?
方丈自然也聽出這話的意思,他淡淡一笑,兇前的胡子飄灑,竟然有了幾分仙風道骨,“世子客氣了,攻疆遠在邊垂,世子此次來京是奉了旨意而來,想必皇上定會着人盛情款待,老衲的寺廟窄小,又是在山間,比不得攻疆王府安全氣派,實在沒有什麼景緻可看,這安全問題也不能小觑,若然是郡主在這裡出了什麼差錯,那小寺才是真的擔待不起。”
冷可情覺得這老方丈不入朝堂真是可惜了,聽聽這四丙撥千斤的本事,比起秋鑫茂那老狐狸來是一點不差。
攻疆遠在邊垂……寺廟窄小,比不上王府……這句句可都是在回敬铮嚴烈啊!
你家厲害怎麼的?你妹妹受寵愛又怎麼的?這是哪兒?這是京都!别忘了!這裡離你們攻疆遠着呢,别在這裡挑刺兒,否則的話……哼哼,要是安全上出了事,我不可負責!
铮嚴烈氣得心口發疼,但是面兒上卻沒有露出來,他笑了笑,“方丈大師,本世子受教了。”
他說罷,轉頭對着雪凝郡主說道:“走吧,為兄送你回去休息。”
雪凝郡主見铮嚴烈發了話,也見這老方丈沒有絲毫退步的意思,隻好點了點頭,跟着铮嚴烈快步離開了。
看着他們二人走遠,方丈也沒有再和秋晉傑說話的欲望,對秋晉傑的吹胡子瞪眼,臉色變幻視而不見,隻對身邊的小和尚說道:“好生看守,莫要出岔子。”
“是,師父。”
方丈點了點頭,竟然轉身走了,留下秋晉傑一臉的錯愕和滿腔的惱怒。
冷可情看着方丈的背影,輕輕笑了笑,對米開朗基羅指了指下面,示意他留在這裡,她自己則準備起身去跟上方丈。
米開朗基羅的眉宇間有幾分猶豫,像是有什麼話哽着沒說出來,冷可情低聲說道:“你放心,沒事的,去去就回。”
她本來以為米開朗基羅是擔心她的安危,但是她發現她說完之後,米開朗基羅眉間的擔憂之色仍舊未去,她忽然意識到,也許是自己想得太簡單了。
“怎麼了?”冷可情正色問道,一雙眼睛在夜色中寒光閃爍。
米開朗基羅咬了咬牙,低聲說道:“主子,您千萬要小心……那個郡主。”
“嗯?”冷可情一怔,她不明白米開朗基羅說的不是铮嚴烈,不是铮嚴烈身邊的那些人,而是那個柔弱的女子,雖然她看起來……極具風情,但自己又不是男人。
“她……”米開朗基羅似是下了什麼決定一般,“屬下看她不是一般的女人,恐怕她會……媚術。”
“媚術?”冷可情聽到這兩個字,心頭忽然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