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醋味滿天飛
身後是一臉興奮的米開朗基羅,他一臉的壞笑,一路跑到冷可情的近前,“主子,都辦妥了,那些家夥用不了一盞茶的功夫就會醒了。”
“好,”冷可情看了看村口,那些東西也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便對禁軍們說道:“快速回城,去冷府向大将軍報備,稍候他會帶你們入宮。”
“是。”
冷可情對米開朗基羅和愛因斯坦說道:“走吧,去那邊,等着他們出來。”
主仆三人在不遠處的草叢中靜靜等待,剛剛過了沒有多久,便聽到有馬蹄聲響起,聲音雜亂而倉促,激起飛揚的塵土,很快,村口處就出現了那些人,他們端坐在馬上,東倒西歪,已經完全沒有了昨天晚上來時的氣勢。
為首那人手中握着缰繩,隻是松松的拉着,身子也是左搖右晃,像是沒有什麼力氣的模樣,他的臉飛快的閃過,但是冷可情依舊看到了他的臉上有不正常的潮紅,至于其它的,也就看不清了。
看不清楚,冷可情心中也知道他現的狀态,這村子裡根本沒有什麼瘟疫,也不過就是為了保護這些百姓,讓這些人自己退去也就是了,若是他們不退而強行進入,那便會莫名其妙的暈倒,然後中了毒粉,讓身體和皮膚的狀态看起來像是得了瘟疫一般罷了。
那些人快速的向着城中而去,冷可情看着他們的背影冷冷一笑,不知道攻疆世子铮嚴烈看到這些人的狀态,會怎麼做呢?
她伸了個腰,對米開朗基羅說道:“去瞧瞧其它的幾處怎麼樣。”
“是,”米開朗基羅樂滋滋的去了,做這種耍些小陰謀看别人熱鬧的事兒,他向來願意去做。
冷可情看着手中的食盒,想着此刻在宮中的那個人,在上書房一夜無眠等着自己這邊的消息,還惦記着做這盒吃食,便不由得翹了翹嘴唇。
微風拂過,她輕輕的吸了一口氣,此刻才覺出這郊外空氣清新,草香混合着泥土香在風裡飄蕩,純樸自然的沒有一絲裝飾。
草叢中有些不知名的小花兒,論美麗自然比不上花園中有花匠精心培育的那些嬌貴花朵,但是它們卻自由的生長,努力的綻放,迎着風,向着朝陽,盡力的舒展。
這未嘗不是一種自由和美好。
冷可情微微怔了怔,忽然不遠處月白色的衣袂一閃,如一團輕柔飽滿的雲,輕輕落在草地上,那翠綠的顔色也因此更加鮮活。
她擡起頭,那人站在金色的陽光裡,笑意淺淺,烏發飛揚,他手中拿着一個紙袋,隐約有熱氣和香氣溢出來,他向她伸出另一隻手,語氣輕柔的像是周圍的風,“怎麼坐在地上?”
冷可情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撐地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對司徒烨一笑說道:“忙了一夜,有些累了,你怎麼來了?”
司徒烨收回手,也不覺得尴尬,他平靜的從懷中抽出一塊帕子,鋪到草地上,對她說道:“既然累了,就休息一會兒,我給你帶了熱包子來,曹記的包子,你以前很愛吃的。”
他說得從容,冷可情倒覺得自己像是個多了心的小人,清了清嗓子,轉身坐到他鋪好的帕子上,看了看他手中的紙包說道:“怪不得這麼香。”
司徒烨把紙包打開,香氣和熱氣更濃了些,他從裡面拿出一個包子來,遞到冷可情的手上,“我特意吩咐老闆沒有加過蔥花的,你嘗嘗看。”
他說罷,自顧的一笑,又繼續說道:“曹記的包子以把翠綠的蔥花切碎和到面中為特色,偏偏你覺得這樣不好吃,每次吃的時候都要挑出來。”
冷可情對這些事兒可真是沒有什麼印象了,她一邊默默咬了一口,一邊想着自己應該如何回應,總覺得氣氛有些怪怪的。
司徒烨把她面前的食盒拖了過去,打開瞧了瞧,裡面都是一些精緻的點心,淡香清雅,光看外表就知道頗費了一番功夫。
他不動聲色的把盒子蓋上,“你之前不愛吃這些精緻的東西,不想入宮之後口味倒是變了些,”他說着,側過頭看向她,看着她低頭吃着包子的模樣,“可情,你……還好嗎?”
冷可情的動作停下,她沒有轉頭,依舊垂着眼睑,臉色平靜,内心卻如同滾滾驚雷響過,傻子也聽得出來,司徒烨今天早上說的話,句句有深意,字字有玄機。
何況,冷可情現在不是傻子。
她吸了一口氣,正要轉頭看向司徒烨,忽然又聽到他似乎歎息了一聲,“你好端端的在我眼前,難道還能不好?看起來昨天晚上沒有休息好的人不隻你,還有我,一大早上的就說這些胡話。”
“那個,”冷可情知道司徒烨說這些是想放她一馬,不想再繼續追究,她轉過頭,正看到他清澈的眼神。
他的眼睛很漂亮,有些細長,眼角微微的挑起,天生似帶了三分笑意,瞳仁很黑很亮,如同沉浸在冬日雪水中的烏玉,沉涼而華麗。
冷可情看着這雙眼睛,她知道司徒烨心思細膩,目光如炬,之前未入宮之前又和原來的冷可情相處最多,在這一點上,比容卿要熟悉冷可情得多。
原來的冷可情入了宮,雖然得太後的喜歡,雖然容卿給了她貴妃之位,但并不寵愛她,甚至都很少與她見面,偶爾一次也是匆匆,何況她一直癡傻,他對她并沒有什麼關注,雖然入宮時間不短,但其實和陌生人差不太多。
容卿隻知道冷可情大好之後性子變了,但是這個變化有多大,他不了解之前的冷可情,也無法比較,自然心中震動并不大。
遠不如司徒烨。
或許……司徒烨已經感覺出什麼不對了。
冷可情在那一瞬間,心思百轉千回,忽然很想告訴他,告訴他自己并不屬于這個時代,不過是一縷魂魄,剛巧落入了這具身體裡,說一說這些時日以來心裡的感受。
還未開口,司徒烨忽然擡起手,手指輕輕在她的唇角抹了抹,他的手指細長,骨節精美,唯在指腹上有一點薄繭,此時摩挲在她的唇角,微微的癢。
他的衣袖寬大,質地光滑細膩,似風似雲,輕柔的滑過腮邊和頸間,帶着他身上的淡淡香氣,像是冬天裡的雪松,在鼻尖微微一蕩,金光流動,在他的衣袖間在她的頸邊,同鍍了一片溫暖的光。
冷可情的話,突然就咽了回去,腦子裡微微一空,隻聽司徒烨聲音裡有幾分笑意幾分憐惜道:“你看,你和以前一樣,吃東西還是急得很,總是弄髒了自己。”
你和以前一樣……
這句話究竟是對她說的,還是對他自己說的?
冷可情咬了咬自己的舌尖,有尖尖的疼痛傳來,讓她的腦子也瞬間清明了些。
她不能說。
并不是因為身份地位的問題,這身後的榮華富貴對于她來說算不得什麼,若是能夠許她自由,舍了這一身的地位尊榮又如何?
她擔心的是,若是告訴了司徒烨,不論事情有多麼的難懂,多麼的荒誕,司徒烨都是願意相信的,但同時也會給他的心理造成負擔,如她一樣,日日擔心,到底何時會因為什麼樣的情況,會不會突然又消息,就像突然來到這裡一樣。
多一個人一起擔心,其它的事情卻于事無補。
何必呢……
冷可情垂下頭去,把方才想說的一腔沖動都壓了下去。
“這是哪裡的包子?”突然身後有人說話,聲音平靜,卻隐隐透出幾分不悅來。
冷可情垂着頭閉了閉眼睛,抽抽鼻子,嗯,有酸味。
一人大步前來,身上的玄色錦袍幽然閃着冷光,他的目光在司徒烨的身上掃過,從懷中扯出一塊錦帕來道:“司徒,你的衣服髒了,要不要把朕的帕子借給你坐一坐?”
冷可情翻了個白眼,司徒烨淡淡一笑,站起身來。
冷可情心中正想司徒烨好氣度,隻見他笑意依舊溫和,聲音清悅道:“好。”
“……”冷可情。
容卿把手中的錦帕展開,平鋪在地上,轉身自己一坐,又往懷裡摸了摸,臉色平靜道:“抱歉,沒有了,朕隻帶了這一方帕子。”
“……”
冷可情忍不住在心中偷笑,這兩個家夥,都是兇懷裝得下萬裡河山的人物,偏偏有時候卻幼稚的像個孩子。
她還在偷樂,容卿的目光已經像是刀子,把她手中的包子大卸八塊,一把搶過來,放在鼻子下聞了聞,“這東西也能吃?”
冷可情嗆得吞了一口唾沫,我已經吃了半個了,好嗎!
司徒烨也不計較,隻是淺淺笑着,對容卿說道:“既然陛下來了,草民也該告退了。”
這叫什麼話?
容卿的長眉一擰,還未說什麼,司徒烨已經轉身準備離去。
“等一下,”容卿開口道,“稍候朕會派人送十匹錦緞到你的府中。”
“嗯?”司徒烨微微詫異,轉過頭來,冷可情也一愣,低聲說道:“他的那個弟弟剛到,你便賞他,這……”
“賠帕子。”容卿冷冷的掃了一眼冷可情坐着的錦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