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入局
殿内沉寂了片刻,外面的腳步聲和鐵器碰撞的聲音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慕容蓮的手心裡全是汗,她根本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難道是皇後和冷可情串通好的來害自己?不,不可能,對于皇後來說,未免代價太大了,那就是……冷可情!
慕容蓮上前一步,眼睛都瞪得溜圓,她急切的說道:“娘娘,不是的,這件事情跟我沒有關系,我……我是跟着冷可情來的!”
嬷嬷立即便是一愣,皇後蒼白的臉瞬間一僵,她的眼睛睜了睜,額頭上的冷汗閃着冷冷的碎光,像是一點一點的冰淩,“你說什麼?情妃來過?”
“正是!”慕容蓮看着皇後像是要相信她的模樣,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我……我看到布公公帶她來的,以為是……皇上也在這裡,所以……”
“布公公?”皇後的眸子一眯,“哪裡有什麼布公公?你眼睛花了吧?”
“我……”慕容蓮看着皇後的目光,她一時間怔住,像被那目光刺入心底。
這一句反問,看似懷疑,實是提醒,聽在冷可情的耳中,她愈發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院中的腳步聲越來越密集,侍衛們手中的火把也越來越亮,漆黑的院子照得如同白晝一般,火光透過薄薄的窗紙映入屋中,所有人的表情都在火光清晰無比。
冷可情的藏身之處自然也被露了出來,皇後的腹中大痛,在看到冷可情出現的時候,她的眼底似乎閃過一絲笑意,嬷嬷立即大叫:“天啊,情妃娘娘,你……你……果然在這裡!”
慕容蓮愣了愣,随即大笑了起來,她擡手指着冷可情,“怎麼樣?我沒有說謊吧?我就是跟着她來的,皇後喝下的藥也是被你動的手腳!”
“噢?”事到了如今,冷可情也不再緊張,她面對衆人忿恨的神情,淡淡的一笑,“你有什麼證據?你好像也獨自一人在這裡停留過嘛,本宮覺得你甚可疑,而且你之前對皇後娘娘不敬大家可是看在眼中的。”
“你……”慕容蓮的臉色漲得通紅,“哼,之前的事情都過去了,我也甘心接受了處罰,現在對皇後娘娘隻有尊敬,别無其它!”
“啊,這麼說,你從良了?”冷可情語氣中有淡淡的譏諷,平靜的神色與慕容蓮恰恰相反。
皇後低低的呻吟聲傳來,腳下的那灘血更大了些,她的臉色也更加的蒼白,嬷嬷吓得帶了哭腔,“娘娘,您千萬要撐住,切莫動氣了,這件事情皇上自會有決斷的,小主子不會這樣枉死,兇手一個都跑不了的……”
她說話夾槍帶棒,冷可情聽得分明,她此時倒有些慶幸,身邊還跟着這麼一位慕容蓮,雖然她愚蠢得要命,與自己又是勢同水火,但是有她在,自己的處境也不會太過危險,李念婷畢竟是皇後,這後宮之中的事情她還是有很大的決斷權的。
若是今天沒有慕容蓮在場,那皇後定會死死的咬住自己不放,在容卿和容太後到來之前,皇後搶先下了令整治自己也不是沒有可能,而且,皇後多半打的就是這個主意,今天這個局就是針對自己而設,湊巧的是,慕容蓮一頭撞了進來。
既然來了,就不能白來。
“這倒是,”冷可情點了點頭,“本宮之前對皇後尊敬有加,皇後也待本宮一向寬厚,本宮有什麼理由去暗害皇後?這件事情,還是盡早的禀告皇上,細細的查上一查才好,省得像上次某些人一樣,冤枉了好人。”
皇後垂下頭,腹中的痛意和心中的惱意都讓她一陣陣的眩暈,今天的計策本來好好的,漠王的意思是讓自己陷害慕容蓮,而自己卻把目标定成了冷可情,誰知道誤打誤撞,這兩個女人都被牽扯了進來,看似是好事,實則更難辦了。
她痛得說不出話來,那嬷嬷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一時間沒有了主意,也不知道皇後心中的主意如何,隻是低聲安慰着皇後,焦急得等着太醫。
“你不要血口噴人,這件事情跟我毫無關系!”慕容蓮聲嘶力竭的叫着。
“有沒有關系,也不是你說了算,”冷可情擡手,閑閑的看了看指甲,“我看,你還是省些力氣為好。”
“你……”慕容蓮氣得無法,心中後悔的快要死了,暗恨自己不該跟着冷可情前來,平白無故的把自己給搭了進去。
正在屋子裡一團亂的時候,突然聽到院中有人高唱了一聲:“皇上駕到!”
皇後的呻吟聲停了停,隻是一直垂着頭,看不到臉上的神情,冷可情微微眯了眯眸子,好多天不見容卿了,不成想是在這個時候。
慕容蓮先是一喜,随即理了理自己的頭發和衣裙,臉上又浮現出幾分擔憂之色來。
殿門被打開,外面的火光立時便撲騰了進來,光亮中容卿穿着玄色繡銀龍的錦袍大步走了進來,他的目光沉冷,厲烈如劍,沉沉的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随着他的走近,衆人覺得空氣似乎都跟着稀薄了些,不由自主的微微摒了呼吸,房間裡一時安靜了很多。
容卿進了房間,用餘光看了看冷可情,發現她安然無恙,心才微微的一松,他清晰的聞到了空氣中的血腥味,目光在那灘血上掃過。
“怎麼回事?”容卿問道,聲音平靜,聽不出喜怒。
“皇上……”慕容蓮帶着哭腔,上前一步就要跪下哭訴。
容卿微微側首,眼風一掃,如呼嘯的寒風立即便到了慕容蓮的近前,“朕在與皇後說話。”
慕容蓮的哭聲噎在了喉嚨裡,運了半天的氣才收了回去,身子也微微一僵,在跪與不跪之間尴尬了許久,可是,說完這句話,容卿便轉過頭去,誰也沒有再看。
冷可情從他進來就懶得看他,這個家夥演得倒是挺像,像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似的,她微微轉動目光,看到了站在門口沒有進來的布公公。
她的目光微微一凝,布公公身穿着深藍色的太監總管服,腳上蹬着一雙黑緞的靴子,他垂着頭,目光落在自己相握的手上,雪白的拂塵随風輕輕的擺動。
冷可情看罷,慢慢收回了目光,她亦垂下頭去,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那隻手镯。
“皇上……”皇後氣息微弱的說道:“臣妾……沒用,沒有保住我們的孩子,請您……責罰。”
她的聲音斷斷續續,像是風聲在輕輕的嗚咽,那強忍着的悲痛滲透到每一個字裡,帶着濃濃的痛楚敲在每個人的心尖上,真是聽着傷心。
容卿的眉頭一皺,看着那幾個小宮女說道:“都杵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把皇後扶到床上去?”
小宮女們立即上前,七手八腳的就要過來扶,皇後扶着嬷嬷的手緊了緊,她看着容卿,他俊美的臉遇在燭火裡,依舊是沉冷沒有什麼表情,隻是那眼神中依舊堅定,她尋了半晌,看不到絲毫的疼惜之色。
她的手慢慢的一松,任由着小宮女們扶着她,忍着腹中的疼痛向着床上走去。
不過短短幾米,像是走完了漫長的歲月,恍惚間似乎看到十五歲的自己戴了鳳冠,一步一步走向九華寶座。
而此時,她卻是忍着那撕裂般的痛,感受着從身體裡流出來的血,慢慢的向着那張冰冷的床走去。
皇後躺在床上,頭下枕着水紅色的枕頭,映着她的臉愈發的蒼白無血色,她努力的睜着眼睛,那眼睛裡閃着冷冷的亮光,像是遙遠的兩顆夜幕中的星辰,緊緊的盯着容卿。
容卿明白的很,她是在等着自己下旨意。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容卿轉頭看着那位嬷嬷,“你來說。”
嬷嬷立即跪了下去,老臉上布滿了淚,“回皇上的話,娘娘這些日子一直在宮中靜養,保胎藥更是一頓不敢落下,平日裡悶了也就是在後院裡賞賞花,修剪一下花草的枝葉,偶爾也來這座偏殿裡看看書,隻是……不知道今日是怎麼回事,老奴把熬好的藥放在了殿内,回身去請娘娘過來喝藥,不成想回來之後發現蓮嫔竟然在這裡,娘娘也沒有多想便喝下了藥,誰知道……”
嬷嬷抽泣了兩聲,聲音顫抖的繼續說道:“娘娘喝下去不久便……老奴不敢大意,這才急忙着人在院中守衛,讓人去請太醫,蓮嫔小主說……說她是随着情妃娘娘來的,而說話間情妃娘娘也的确現了身,老奴愚昧,實在不知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冷可情聽着嬷嬷的叙述,她這才知道,原來這裡是皇後宮中的後門。
容卿聽罷,轉頭看向慕容蓮,“是這樣嗎?”
“是……是的,”慕容蓮急忙點頭說道:“臣妾真的是冤枉的,臣妾本來是想向皇後娘娘來請安的,可在半路上看到……布公公帶着冷可情往這邊走來,她……看上去鬼鬼祟祟的,臣妾就覺得沒有好事,這才……悄悄跟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