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舞陽公主進到無名房間的時候,無名正坐在那裡發呆,看到舞陽公主進來,方才冷淡地問道:“公主有事嗎?”
縱然舞陽公主的一顆心再怎麼火熱,也擋不住無名這麼自始至終地往上頭澆冷水,自從舞陽公主認出無名開始,無名從來也沒有對她表示過親近的意思,始終都是冷面對她。
舞陽公主一直都是忍着,她心想無名如今忘記了自己以前的一切,心情肯定不好,自己不指望他能對自己笑臉相迎,但是他對自己的态度跟對四皇兄和尹老前輩的很不一樣,雖然他對四皇兄和尹老前輩他們也都很冷淡,但是态度卻并不抗拒,舞陽公主感覺得到無名是有些抗拒她的靠近的,盡管她隻是陪在他身邊,什麼都不做。
“我一定要有事才能來找你嗎?”
無名擡眸看了舞陽公主一眼,“如果公主殿下沒什麼事的話,我想要休息了。”
舞陽公主卻是徑直走到無名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道:“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我對你是什麼意思,縱然你是根木頭也應該明白了。”
無名聞言低頭沉默了片刻,而在這片刻的時間裡,舞陽公主的一顆心猛烈地跳動起來,這等于是把自己的感情對他攤牌了,自己的話已經說到了這個程度,他不可能還聽不懂。
片刻之後,隻見無名擡起頭來看着舞陽公主,沉聲道:“多謝公主殿下的擡愛,但是在下無福消受。其實我本來早就想跟你說清楚了,但是這種事情……總是不好開口,。”
舞陽公主不可置信都看着無名,自己一顆心全都挂在他身上,不顧皇兄的勸阻,甚至不惜跟皇兄翻臉,自己也要出宮來陪在他身邊,他竟隻這樣簡簡單單兩句話就把自己給打發?
舞陽公主就這麼愣怔地站在原地,一雙眼睛盯着無名看了半晌之後才回過神來,“好,剛剛的話就當我沒有說過吧,我知道你如今失去記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發生了什麼,肯定沒有心思去想其他的,我不勉強你,等到你的病好了,記憶恢複之後,我們再來說這件事情。”
她不想就這麼簡簡單單地結束,或許自己跟他不是在好的時機重遇才會弄成這樣的局面,無名現在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的狀态,所以自己沒有必要跟他計較這些。
無名看着舞陽公主搖頭,“不是,就算我恢複了記憶也是一樣,我對你并沒有那種男女之情,就像是隽王殿下看到成小姐會開心,這才是真心喜歡一個人,可是我對公主殿下你并沒有那種感覺。”甚至,他會讨厭看到舞陽公主,這樣的話他并沒有說出口,畢竟是有些太傷人了,但是他的心裡的确是有這樣的感覺,隻要是舞陽公主不能出宮來看他的日子,無名就會覺得心裡十分輕松。
所以,無名自己很确定,自己并不喜歡這個舞陽公主,雖然她對自己真的很關心,在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情況下,甚至知道自己有可能背負人命的情況下還喜歡自己,這當然是很難得,無名知道她是真心喜歡自己,但是自己也的的确确對她并沒有那種感情。
之前他是不知道怎麼開口,既然今日舞陽公主自己先開了口,那自己也就借着這個機會跟她說清楚,也省得欠她更多。
“你自己好好休息休息吧,我有些累了,先回宮去了,明天再過來看你。”舞陽公主卻仿佛沒有聽到無名說的話一般,沖着他淡淡笑着說出這些話,但是在轉身的那一瞬間,她的眼淚就落了下來,腳下的步子卻邁得極快,仿佛是擔心,無名又會說出什麼傷人的話來。
舞陽公主幾乎是逃離出無名的房間的,待到走到拱門之後,終于忍不住哭出聲來,她怎麼都沒有想到無名會對她說出那麼直接而殘忍的話來,他的語氣那麼幹脆利落,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盡管不願意相信,但是身為女子的直覺,她知道無名并不是擔心自己的身份什麼的配不上自己,或是其他的原因,他是因為真的不喜歡自己才說出這樣的話來的。
雖然心裡很清楚,自己是應該放棄的,自己身為祈靈國的公主也是有尊嚴的,他都已經把話說得那般決絕了,如果自己還死賴在他身邊的話,豈不是太過丢臉?舞陽公主擦了擦眼淚,暗暗握緊了拳頭,好,既然你都一凝說出這樣的話了,那我還再纏着你,豈不是太丢人,罷了,自己放棄就是,這天下間兩條腿的那人還不好找嗎?
舞陽公主回身看了一眼無名的房間,擡手擦了擦眼淚,然後堅決地轉頭,快步走了出去。
無名知道舞陽公主一定會傷心的,但是他也是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原來被人喜歡着的感覺也不是很好。希望舞陽公主想清楚之後,就不要再來找自己了,說實話,他也覺得舞陽公主喜歡上自己的理由很有些草率,就因為自己救了她,她就喜歡上了自己?這未免有些她兒戲,所以她真正喜歡的未必是自己這個人,而是她在自己的腦海裡想象出的另外一個人罷了。
舞陽公主離開之後,無名在自己的房間裡靜坐了一會兒,然後就是去了尹老前輩的房間。
擡手叩門,裡面的尹老前輩并沒有立刻應聲,無名不由覺得尤其奇怪,就又是敲了一下門,尹老前輩的聲音這才從房間裡傳出來,“誰啊?”
“是我。”無名應道。
“進來吧。”
無名推門而入,看到尹老前輩正在房間裡書桌前坐着,手裡拿着一本醫術,仿佛正在看。
“有什麼事嗎?”
“我是過來謝謝前輩的,今日幫我控制住了病症。”
尹老前輩微微一笑,“自從我來到隽王府之後,你已經對我說了很多的謝了。”
無名亦是淡淡一笑,之後看着尹老前輩道:“我有個疑問,既然尹老前輩都知道怎麼控制住我的病症,難道就不清楚我的病根在哪裡嗎?我想着或許……是不是有辦法根治呢?”
“我記得這個問題你之前就問過我了,我沒有辦法給你确定的答案。”
“可是之前前輩您也沒有跟我說,您能在我病發的時候控制住我的病症。”所以他才覺得尹老前輩是不是隐瞞了他什麼事情。
“你要知道,治病都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的,不過你既然已經這麼問了,我倒也有件事要跟你說,我方才在看醫書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一個或許可以醫治你的藥方,但是其中的幾味藥材卻是難找,而且隻有乾風國才有,在祈靈國根本就買不到,所以我要離開這裡,去乾風國一陣子,找找那幾味藥材。這樣一來的話,我就不能每日給你行針的,不過現在更要緊的是治好你的瘋病,讓你不再傷人,至于恢複記憶,本來也是不能急于一時的事情,你說呢?”
這個消息倒是讓無名很有些錯愕,他本來是想從尹老前輩口中問出一些什麼,但是沒有想到他卻說已經想到了一個可以醫治自己的藥方,在這短短的時間内就想到一個藥方,這可能嗎?
“前輩您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無名此時不得不懷疑尹老前輩了。
“我能有什麼事情瞞着你?難道你認為我會傷害你嗎?如果我要害你的話,我早就下手了。”要知道,人的腦袋上全都是重要的穴位,一個不小心,一針紮下去,那就一命嗚呼了。
無名聞言連忙解釋道:“前輩誤會了,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這些日子您盡心盡力地為我救治,我心存感激,我隻是覺得……”隻是覺得他并沒有把自己病情的真相完全告訴自己。
不過尹老前輩似乎也并沒有跟她計較的意思,“好了,你放心,我是絕對不會害你的,我隻想盡快治好你的病。”
“那前輩是已經決定要去乾風國了嗎?”
尹老前輩聞言點頭,“隻有暫且先試一試這個法子了,如果不行的話,再想别的辦法。”
“那我跟你一起去。”讓尹老前輩為了自己的病,一個人去奔波,他當然不忍心。
“不行,你得留在這裡。”尹老前輩聞言立刻就阻止道。
“為什麼?”
“因為……如果你在路上發病的話,我一個人沒有辦法控制住你,到時候萬一要是傷了人,豈不是更糟糕,在這裡最起碼還能有人制得住你。”
無名一想也是,如果去的時間比較久的話,自己的确很有可能在路上發病,“那就勞煩前輩了,讓前輩為了我的事情奔波,實在是慚愧。”
“這沒什麼,我本身也想試一試自己的醫術有沒有退步。”
“那前輩打算什麼時候出發?”
“明天一早就走。”
所以,當天尹老前輩也去跟司空隽說了這件事,司空隽聽到這話亦是有些驚訝,因為他提出這件事有些太過突然了,之前根本就沒有聽他提起過什麼藥方的事情。
不過,既然尹老前輩自己願意去,司空隽也沒什麼好說的,他也希望無名的病能夠盡快治好,而且他更想要知道在無名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他跟無名的感覺一樣,總覺得尹老前輩似乎在刻意隐瞞他們什麼。
但是司空隽想着,就算自己開口問了,這位前輩也一定不肯說的,于是也就沒有多問,隻是道:“那前輩一路小心,今天晚上我會讓人把盤纏給前輩送到房間裡去的。”
“多謝隽王殿下。”
“是我應該多謝前輩才是,前輩是為了幫我們才被卷進這件事情裡來的,如果不是因為要幫我們忙的話,前輩您現在還在悠哉地過着自己避世的日子呢。”他看得出來,尹老前輩并不喜歡人群,所以在來到隽王府住的這些日子裡,除了那次去郊外寺廟裡幫無名找回記憶之外,他從來也沒有出去過,可見他是有些厭棄這紅塵濁世的。
不過這也讓司空隽覺得更加奇怪了,既然尹老前輩這麼讨厭人群,那為什麼卻願意為了治好無名的病,而特意去一趟乾風國?就隻是因為他答應了要給無名治病,所以一定要做到?司空隽心裡還是存有些懷疑的。
不論如何,尹老前輩第二日一早還是離開了隽王府,出了京城,往乾風國的方向去了。
而司空隽在早朝之後,也把這件事告訴了司空澈,亦是跟司空澈說出了自己的懷疑,司空澈聽了司空隽的話之後,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沉默了良久之後,才開口道:“你這樣說的話……其實我一直也很好奇尹老前輩的身份,我以前隻以為他是從江湖出來的一個什麼門派的人,因為厭棄了江湖,所以才在山腳下隐居,但是這樣說起來的話,我們的确是不清楚他的底細。”
“反正我是覺得很奇怪,那尹老前輩之前明明跟我們說,他并不知道無名得的究竟是什麼病,但是昨天他卻能很快地用銀針讓無名安靜下來,并且恢複了神智,而且沒過多久,他就說他想到了一個可以醫治無名的辦法,這是不是有些……太快了,還是說其實他在之前已經把一切都想好了,隻是沒有告訴我們而已?”
司空澈隻是在想着司空隽的話,并沒有應聲,卻聽得司空隽又繼續道:“而且我覺得尹老前輩在度和山莊的事情上,也表現出了異常的好奇,以前他從來不追問我任何事情的,好像對什麼事情都不太放在信上,但是自從他從我的嘴裡知道了度和山莊的事情之後,就一直在問我有關于這件事情的進展,而且言語之間很有為度和山莊說話的意思。在我追問他的時候,他隻是說以前在江湖中的時候,曾經受過度和山莊的恩惠,舉得度和山莊不是那麼肮髒的地方,所以才覺得不可能。但是,我覺得太奇怪了,他的行為有些反常。”
“你是懷疑他跟度和山莊有什麼關系?”
司空隽搖頭,“這個我可說不準,但是他的确是很奇怪,我覺得……我們是不是要跟蹤他一下,或是調查一下他的身份來曆。”
司空澈想了半晌之後,卻是搖頭,“不,我們既然請了尹老前輩過來,就不要質疑他,我相信他這麼做有他的理由,我也相信他是沒有惡意的。而且如果我們調查他的事情,被他知道了,那局面就很尴尬了,以尹老前輩的性子,肯定受不了這個。”
司空隽聞言輕輕點頭,“那好吧,如今我們也隻能等着尹老前輩從乾風國回來,看看他究竟會帶回來一個怎麼樣的方子,能不能治好無名的病了。”
司空隽離開之後,司空澈便是回到寝宮跟蘇洛甯一起吃早膳,而司空澈也便是把這件事跟蘇洛甯說了,蘇洛甯聽了之後,亦是稍稍愣了一下,然後道:“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隽王殿下的懷疑也是合理的,但是我相信尹老前輩,他不至于有什麼壞心,如果他也是跟度和山莊有關系的人,那當初他就不會救你,就算救了你之後,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他也是有很多機會可以把你殺掉的,但是他沒有,我相信就算他跟度和山莊有什麼關系,也絕對不會有謀逆之心。”
自己跟尹老前輩也相處了那麼久,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自己也知道,不至于因為這些事情就去懷疑他有壞心,但是要說他有事情瞞着他們,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