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自己的女兒這般質問,弘安候卻是淡淡地道:“他當然不可能跟四皇子一樣,因為他一開始就注定了不會被皇上考慮定為儲君,這也是為什麼皇上要賜婚給你和他的原因。”在朝中毫無根基的三皇子,就算娶了自己的女兒也沒什麼用處,但是對于四皇子卻大不一樣了。
喬慕瀾卻聽得很是疑惑,“為什麼?”為什三皇子注定了不會被皇上列入儲君人選的考慮範圍?
“這都是上一輩的事情了,你也别問了,總之就是一句話,我是絕對不會同意你退婚的,至于四皇子,他就是别有用心,利用你而已,你趕緊跟他劃清界限。”
喬慕瀾當然不會信這些,她笃定了父親是因為想讓自己嫁給三皇子所以故意這樣說的,而且,她現在已經完全被蕭闵安迷暈了頭,想起那日他在自己耳邊悄悄說的那句話,她一顆心就會蕩起來,她是甯願跟蕭闵安私奔,都不願意嫁給蕭亦淳的。
所以這幾日宅子裡很不安甯,喬慕瀾為了跟三皇子蕭亦淳解除婚約,甚至對她的父親弘安候以死相逼,而弘安候也是意識到這一次,自己的女兒不是跟自己鬧着玩兒,而是來真的。
然而,縱然如此,他也不能讓自己的女兒嫁給四皇子,四皇子雖然看起來溫和儒雅,但是為人卻是陰險狡詐的,他為了自己手中的兵權而接近瀾兒,等到他成功了,瀾兒能有好下場嗎?他覺得并不會。
而三皇子蕭亦淳雖然看起來有些沉冷,但是他到底也算是一個性情磊落的人,縱然他不喜歡瀾兒,也會對瀾兒好的。瀾兒現在是被四皇子刻意裝出的溫柔體貼和花言巧語給迷惑了,完全聽不進去别人的勸說,但是自己這個做父親不能看着她走歪路。
弘安候向來寵愛自己的這個獨女,從來不強迫她做任何事情,她不喜歡讀書,他就順了她,她不喜歡彈琴,他也由了她。但是在這件事上,弘安候的态度卻非常地強硬,他甚至時時刻刻守着喬慕瀾,都要保證她完完好好地出現在跟三皇子蕭亦淳的訂婚禮上。
到了訂婚的這日,弘安候更是直接讓人把喬慕瀾給綁了起來,讓她乖乖地坐下任由侍女給她上妝。
但是在訂婚禮上,卻不能這樣綁着的,所以在去皇宮的路上,弘安候一再跟喬慕瀾囑咐,千萬不要在訂婚禮上做什麼不該有的舉動,否則他們父女兩個都要死。
但是正所謂,你越是不想發生什麼,就越是會發生什麼,在這訂婚禮上,衆目睽睽之下,在皇上和皇後也都在場的情況下,那慕瀾郡主竟然用事先藏在衣服裡匕首抵上了自己的脖頸,這刹那間大家都是猛地一驚,但是驚訝過後,也有很多人是看熱鬧的心情。
而守在外面的皇宮侍衛聽到裡面的驚呼之聲,也都是瞬間闖了進來,看到這種情形,卻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個時候隻聽得弘安候怒吼道:“瀾兒,你做什麼,還不快把匕首放下。”在皇帝的面前使用武器那可是要殺頭的死罪啊。
可是喬慕瀾此時卻聽不進弘安候的話,也想不到其他的什麼,其實在她來到皇宮之前也是猶豫的,雖然心中都已經計劃好了,但這畢竟不是一件小事。但是在她進來看到蕭闵安的時候,看到他看着自己那失落、哀傷的眼神,她心中便不再猶豫,為什麼自己不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這可是一輩子的事情,她可不能就這般認命。
于是,就有了現在的場面。
“父親,女兒真的不想嫁給三殿下,女兒不喜歡他。”喬慕瀾這樣說着,眼淚都已經落了下來,帶着哭腔道:“如果父親一定要讓我嫁給三殿下的話,不如就讓我直接死了吧。”
“你胡鬧什麼?”
“爹,我沒有胡鬧,我心裡已經有喜歡的男子了,他是四殿下,不是三殿下。”
衆人一聽這話,不由在心中暗道:這個慕瀾郡主還真是夠大膽的,連自己喜歡四皇子的事情都敢這麼直接地當着衆人的面說出來。于是,大家都是不由自主地看向站在那裡始終都沒有說一句話的三皇子蕭亦淳。
卻見那蕭亦淳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微微低着頭似乎有些傷心失落的模樣,衆人也是有些同情他,竟然就這樣被自己的未婚妻當衆打了臉,還說她喜歡的人是他的兄弟,這換了誰隻怕都是受不了的吧。
皇上聽到她這樣說,面色也是沉了下來,這件事鬧得實在是丢人,他的眼睛朝着蕭亦淳看了一眼,然後就沉聲開口道:“弘安候和慕瀾郡主,還有三皇子和四皇子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
衆人一聽這話,心中明白這是要單獨談話了,一時間也都是退了出去,而皇後也是留在了殿中,不過蕭闵安和蕭亦淳都不是她的親生兒子,她也隻把這當做一場鬧劇來看罷了。
這皇帝看着仍舊把匕首抵在自己脖子上的慕瀾郡主開口道:“你先把匕首放下吧。”
喬慕瀾這才放下了匕首,跪在地上,開口道:“皇上,臣女知道臣女此舉是冒犯了皇上,但是臣女真的不想嫁給三殿下,不是三殿下不夠好,而是臣女已經把一顆心都給了别人,再難容得下他了。若是皇上一定要讓臣女嫁給三殿下,那臣女就隻有一死了。”
弘安候立時呵斥道:“瀾兒,你胡說什麼。”
這最後一句面前是有威脅皇上的意思了,皇上聽了心裡怎麼可能會舒服。想到這裡,弘安候也是在皇帝的面前跪下,開口道:“請皇上恕罪,小姐年幼無知,冒犯了皇上,實在是該罰。”
而坐在玉階之上的皇帝聽了這話,面上卻并無什麼反應,亦是用極其平淡的聲音道:“無妨,隻是眼下的情況……有些棘手,弘安候以為要如何才好?”
皇帝便是如此輕飄飄地把問題抛給了弘安候,那弘安候哪裡敢做主,隻道:“全憑皇上做主。”
而皇上聞言稍稍靜默一下,又是看向站在哪裡的蕭亦淳,“淳兒,你覺得呢?”
蕭亦淳方才上前一步跪在皇帝的面前,拱手道:“父皇,既然您問了,那兒臣也便如實說了,如今全天下都知道慕瀾郡主跟兒臣即将成婚,若是這個時候突然取消了婚事,百姓間難免議論,于兒臣或是郡主的名聲都不太好,所以……”
他沒有繼續往下說,衆人心中也都是明白了。
皇上聞言點點頭,道:“的确是如此。”然後皇上就是對那慕瀾郡主道:“郡主你也别鬧了,這婚事不是兒戲,既然都已經定下了,哪裡有反悔的道理。”
可是那慕瀾郡主今日是鐵了心了,要退這門婚事,一聽到皇上這樣說,她手裡剛剛放下去的匕首,又是抵上了自己的脖子,口中道:“既然皇上這樣說,那臣女也隻有一死了。”
說完這句話,那慕瀾郡主竟真的使力,那泛着寒芒的利刃上很快就浸上了殷紅的血迹,弘安候到底是寶貝自己的女兒,當即就緊張地揚聲道:“瀾兒,你别做傻事!”
眼看着喬慕瀾是來真的,弘安候立刻就對着玉階之上的皇帝叩了頭,道:“皇上,微臣請求皇上解除小女跟三皇子的婚事。”沒有辦法了,就算皇上會不悅,自己也不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女兒去死。他對自己的女兒是再了解不過,剛剛她那眼睛裡是自己從未見過的決絕,可見她的決心已經堅定,是絕對不會讓步的。
那喬慕瀾一聽這話,頓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下意識地看向了弘安候,她就知道自己的父親會滿足自己所想的,隻要父親跟皇上開了這個口,皇上不會不答應的。
皇帝在聽了弘安候的話之後并沒有立刻開口,而是看了看蕭闵安,然後又是看向蕭亦淳,這才開口道:“淳兒,如今弘安候這樣說,你心裡是怎麼想的。”
“我……全憑父皇做主。”但是這話聽起來卻是相當地心不甘情不願。
皇上聽了這話,心裡似乎也很猶豫了,氣氛一時間沉默下來,所有人都沒有再說話。就這麼頓了半晌之後,皇上終于開口道:“既然侯爺都這樣說了,那……慕瀾郡主和淳兒的婚事也就作罷,至于其他的,以後再說。”
這個‘其他’很明顯指的就是慕瀾郡主和四皇子蕭闵安的事情。
皇上都已經金口玉言這樣說了,慕瀾郡主自然很高興,很快也便跟着自己的父親回了府,可是弘安候看她這般高興的樣子,卻是冷聲道:“你還真是傻,你這般為了蕭闵安在皇上面前甘冒一死,可是他呢?他從頭到尾說一句話了嗎?一直都是你在說你喜歡他,他有在衆人的面前承認喜歡你嗎?你剛剛在皇上面前鬧成那個樣子,他有站出來有一句話嗎?”
那個四皇子完全就是一副局外人的姿态,甚至瀾兒當着衆人說喜歡他的時候,他都沒有說一句話,這樣瀾兒竟然還認為四皇子喜歡她。
“他隻是太意外了,而且他的身份是皇子,皇上不會處罰我,但是會處罰他,所以他才沒有說話的……”喬慕瀾本能地替蕭闵安開口辯解,可是說到最後,她自己也覺得無力,回想起來,剛剛在皇宮裡,四殿下的确表現得很冷漠,這讓喬慕瀾心裡也有些沒底。
慕瀾郡主和三皇子蕭亦淳解除婚約的消息迅速傳開來,蕭亦淳成了衆人同情的對象,慕瀾郡主成親之前卻是别戀自己未婚夫的弟弟,這樣的消息對于百姓們來說無疑是最好的消遣,同時大家也對弘安候的勢力表現出贊歎。那慕瀾郡主就連做出了當面退婚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都做得出來,皇上竟然沒有絲毫地懲罰她,這還不是礙于弘安候不可撼動的勢力。
而這樣的言論也是把弘安候推到了風口浪尖上,一些朝中的大臣已經開始上奏提議要削弱弘安候的勢力了。
不過,蘇洛甯可不關心這些,她隻知道自己又可以出去了,這麼多天沒出去,也不知道祈靈國那邊有沒有什麼新的消息。然而,最近整個京城似乎都隻在談論有關于慕瀾郡主和三皇子和四皇子那些感情糾葛的事情,走到哪裡聽到的都是這件事情,蘇洛甯隻好失望而歸。
沒想到,蘇洛甯卻是在大門口遇到了剛剛下馬的四皇子蕭闵安,那蕭闵安亦是注意到了蘇洛甯,面上露出一如既往的溫雅的微笑,蘇洛甯卻是在心中暗道:這個蕭闵安的心态還真是夠好的,那些百姓們都把他罵成什麼樣子,他竟然還能笑得出來。
“唐小姐,又見面了。”
蘇洛甯對這個蕭闵安是有些反感的,像這樣一個陰險的人,能離得越遠越好,于是蘇洛甯隻是對他輕輕颔首,然後就是邁步往裡走,蕭闵安見狀隻是淡淡一笑,亦是跟着一起走了進去。
這位唐小姐實在是讓自己太好奇了,她太神秘了,讓人想要一探究竟,可她又隐藏得太深。
這麼想着,蕭闵安快走兩步追上蘇洛甯,輕聲問道:“唐小姐這是幹什麼去了?”
蘇洛甯聞言卻是指了指自己的喉嚨,示意自己無法跟他進行交談。
而這個時候一道聲音卻是插了進來,“你們兩個幹什麼呢?”
蘇洛甯聞言擡眸一看,卻原來是喬慕瀾,此時她的目光正懷疑不定地盯着自己看,想來她定然是誤會什麼了。不過,現在自己不能說話,就讓蕭闵安去跟她解釋吧。
果然,下一刻就聽到蕭闵安道:“剛剛在門口碰到了唐小姐,就一起進來了。”
蘇洛甯卻沒有多做停留,朝着那慕瀾郡主微微點了點頭,正要走開,卻是被慕瀾郡主給抓住了胳膊,隻聽得她的聲音裡帶着隐隐的怒火,“你别走。”
可是那南之卻是迅速挑開了慕瀾郡主的手,慕瀾郡主見狀正要發火,後面又傳來了一道聲音,“怎麼都站在這裡?”
循着聲音看去,卻原來是大皇子和大皇子妃來了。
因為大皇子和大皇子妃的突然到來,喬慕瀾也沒有繼續發難了。他們名義上是說來看慕瀾郡主的,但實際上,卻是大皇子妃想要來看蘇洛甯,大皇子陪她一起過來罷了。
尋着機會,大皇子妃司空臻來到了蘇洛甯住的房間,看着她輕聲問道:“剛剛是怎麼了?我看那慕瀾郡主好像很生氣似的。”
蘇洛甯無奈搖頭一笑,提筆在紙上寫下:無妄之災。頓了一下,她又寫道:郡主許是誤會我跟四皇子了。
“這是怎麼回事兒?”司空臻擡眸看向一旁站着的南之。
南之應道:“我們小姐出去逛,回來的時候正好在門口碰到了四皇子,那四皇子走在我們小姐身邊說了一句話,誰知道慕瀾郡主正好看到了,應該是誤會我們小姐了,如果不是大皇子和皇子妃您正好過來,怕是要好為難一場呢。”
司空臻聞言輕輕歎了一口氣,握着蘇洛甯的手道:“那慕瀾郡主脾氣不好,你也是委屈了。”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自己跟這個唐小姐很投緣似的,同時,又有些同情她的身世,畢竟她們兩個也有相似之處。
“我本來是想把你從這裡帶走的,但是慕瀾郡主仗着她父親,又很不給面子的,如果……”說到這裡,那司空臻卻是頓住了,片刻之後才繼續道:“我倒是忘了,現在有一個人倒是能把你從這裡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