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澈笑着捏了一下蘇洛甯的鼻子道:“這是你第幾次罵我‘色狼’了?你再這麼罵我,以後我還真就做個色狼來,省得白白但了這個名頭。”
蘇洛甯瞪他,“你敢。”
“我不敢,得你同意了我才敢呐。”
蘇洛甯也不再理會他,徑直走開,往院外去了。
“去哪兒?”司空澈揚聲道。
“吩咐人給你弄飯。”
司空澈聞言笑得越發溫柔了,以前他從來沒有覺得回家的感覺有這麼好,終有一天他也成了一個戀家的人啊,其實說到底他戀的哪裡是家,而是戀家裡的人哪。
色香味俱全的飯菜上了桌,司空澈亦是饑腸辘辘,執起筷子便開始吃了起來。一旁的蘇洛甯見狀不由笑道:“怎麼像是餓死鬼托生的樣子?”
司空澈擡眼看她,口氣幽怨,“你還笑?也不想想我這都是為了誰。為了盡早趕回來見你,我日夜兼程地趕路,别說是飯了,連一口水都沒喝上,而你見到我的第一句話竟然是: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這麼快就回來?要論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甯兒你可真是誰與争鋒啊。”
聽着司空澈這般委屈幽怨的口氣,蘇洛甯頓時有些好笑,“這能全怪我嗎?你本來說的是你要離開個六七天,誰知道你兩三天就回來了,我當然會覺得快了。”所以,時間這種東西在他那裡是不是一點概念都沒有的?從‘一段時間’變成‘六七天’,再從‘六七天’變成‘兩三天’,變化這麼快,自己也很措手不及的好嗎?
司空澈一笑,“照你這麼說,還全都怪我了?”
“可不是全怪你嗎?”雖然嘴上這麼說,但蘇洛甯仍是幫司空澈盛了一盞湯遞到他的面前,其實心裡到底也是有些心疼的,他這麼一路趕回來,想必是累壞了。
“對了,岚晴……你帶她出去了嗎?”
蘇洛甯點頭,“其實我早就跟你說了,她沒有你想象得那麼脆弱,事實證明了,就算她站在人群中也不會感到不安,就算跟男子相處也不會發病。”
司空澈聞言停下手中的筷子,挑眉看向蘇洛甯,“她還跟男人相處了?”
蘇洛甯不由輕笑,“你緊張什麼?隻是說話而已,她一點都沒有表現出異常來,很平靜很正常,所以我說你們都太低估她了,她的勇氣比這世間的大多數人都強。”她很佩服她。
“或許吧,是我太想當然了,我以為把她保護起來,不與人群接觸她就不會發病了,但我卻一直忽略了她内心真實的想法。但這也不能怪我,男人跟女人的想法總是大相徑庭的,我們大多數時候都沒有你們那般細心。”在他而言,隻要保護好岚晴的安全就足夠了,他從來沒去揣測過岚晴心裡的想法。
聽他這麼說,蘇洛甯不由出聲安慰道:“其實你這個哥哥已經做的不錯了。”
“這算是安慰嗎?”司空澈輕笑着問道。
“如你所想,是的。”蘇洛甯亦是回之一笑。
兩人坐在桌前,談談笑笑,氣氛溫馨而美好,有誰能想到就在不久之前,兩人還都因為這樁婚事而頭疼不已,恨不得一輩子都見不到對方,所以說,姻緣這種事情誰能說得清呢?
司空澈晝夜不停地趕路,此時已經累得不行,吃罷飯之後,便有困意襲來,邁步就要往窗下的軟榻走,卻是被蘇洛甯給拉住,“你去床上睡吧。”
司空澈聞言眼睛驟亮,“甯兒的意思是……我可以……”
隻見蘇洛甯擡手合上司空澈那笑開的嘴,淡淡開口道:“想什麼呢?我是可憐你趕了這麼久的路讓你睡得舒服點,你若是不願意就算了。”
“我願意,我十分願意。”卻見得司空澈俯身在蘇洛甯的耳邊輕聲道:“雖然不能達成心中所想,但是能睡在甯兒的床上也算是聊有安慰了。”
蘇洛甯這廂正欲開口,卻聽得司空澈打斷她道:“行了,不用罵我‘色狼’了,光看你口型就知道了。”
蘇洛甯被他逗笑,隻道:“還在這跟我貧嘴呢,還不快去睡覺?困成什麼樣子了都。”哎,到底是心疼他啊。
司空澈也的确是累壞了,隻低頭親了一下蘇洛甯的額角,便上床去休息了。待司空澈在床上躺下,鼻間全是蘇洛甯的氣息,淡淡的、缥缈的,就好像她就躺在自己身邊一樣,司空澈不由勾唇一笑,漸漸睡意襲來,再也無空遐想,兀自睡去了。
見得司空澈睡着,蘇洛甯不由吩咐侍女們來往都要小聲點,唯恐吵醒了司空澈,寄雨見狀不由心中暗笑,能讓小姐這般上心的,除了老太爺,也隻有王爺殿下了吧?
屏退所有人之後,蘇洛甯便是倚在榻上翻看那從書齋裡帶回來的書,這麼一看,竟是看到了夜幕降臨。
寄雨輕手輕腳地進來,在蘇洛甯的耳邊小聲道:“小姐現在要用晚膳嗎?”
蘇洛甯搖頭,壓低了聲音道:“算了,我也不餓,你給我端碗湯過來就是了。”
眼看夜幕漸深,蘇洛甯便也歪在軟榻上睡下了,在她睡意朦胧之際,耳邊似乎聽得外面打更之聲,正待納悶自己怎麼在半夜醒過來了,卻感覺到有一雙手在自己的腰間遊走,酥酥麻麻地,帶起一陣顫栗。
難道是自己在做夢?蘇洛甯又是迷迷糊糊地半晌,直到身體的感受越來越清晰,她才猛然睜開眼睛,絕對不是做夢,這感覺太真實了……
她伸手抓住那隻在自己身上亂動的手,耳邊卻傳來略顯不平的呼吸聲,他的頭發蹭在自己臉上,癢癢的……他的吻落在自己的耳根、肩窩處,流連難舍,帶着某種強烈的欲念。
蘇洛甯心中漸漸湧起不安的感覺,雖然像這樣的親吻、接觸,司空澈對她做的不止一兩次,但這次的感覺明顯不同。
“停……停一下,司空澈,我怎麼會到床上來的?”自己明明是在軟榻上睡着的啊。
“你自己夢遊跑上來的。”司空澈口中含含糊糊地道。
蘇洛甯隻得伸手去推司空澈的腦袋,“你停下啊,先說清楚。”他這不是睜着眼睛說瞎話嗎?還夢遊?自己從來都不夢遊的好嗎?
誰知道司空澈竟是一下子翻身,雙手撐在蘇洛甯的上方,雙眼幽深漆黑得不像話,那裡面碎光璀璨,亦是帶着強烈的、令人無法拒絕的渴念。
“停下?甯兒,這次我是真的停不下來了。”
他本來隻是半夜醒來,見蘇洛甯睡在軟榻上似乎不怎麼安穩的模樣,便把她抱到床上來,他本來隻是想親親她,什麼都不做的,可是親着親着就變味兒了,體内的欲念一湧上來,便是如火山炙烤,怎麼都熄不掉了。懷中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兩人又是情意漸深,為何不能?怎麼不能?這般想下去,也便任由欲念掌控了。
“司空澈……”蘇洛甯不知道這個時候該說些什麼,隻覺得滿心地緊張、惶恐……諸多情緒一起湧上來,搞得她手足無措,隻能喚着司空澈的名字。
“不要這樣連名帶姓地叫我,甯兒,你知道我喜歡聽什麼的。”司空澈聲音邪魅,俯身在蘇洛甯的耳邊誘導。
“澈……夫君……”
司空澈滿意地勾起唇角,在蘇洛甯如玉的耳垂上輕咬了一下,接着他便是動手去解蘇洛甯的衣帶,指尖慢挑,她身上的衣服盡數散開,那煙羅輕紗如雲似霧,襯得蘇洛甯周身迷蒙如水。
雪膚冰肌,三千青絲鋪散枕畔,眼前是一副炫目的景象,情形發展至此,兩人心中都是明白,這已經收不住了。
但是司空澈偏又安靜下來,低頭看向蘇洛甯的眼睛,低聲問道:“甯兒,可以嗎?”
直到這時,他仍是要蘇洛甯給他一個回答,這般執拗地……
蘇洛甯瞪他,“不可以。”
司空澈眸光暗深,嘴角勾起邪魅一笑,“不可以也沒用了,爺今兒就是要把洞房花燭夜補上!”
情到深處,便自然而然地想滲透對方的一切,眷戀糾纏,探入彼此最隐秘的領域,這種感情太過熱烈,仿佛要……不死不休。
窗外冷風正勁,軟帳内卻是春光旖旎,這一番替嫁良緣,誰能不稱奇呢?
及至次日晌午,蘇洛甯這才幽幽轉醒,大片的陽光透過雕花的窗格裡灑進來,隻覺得把人的一顆心都照暖了。蘇洛甯倒也不急着起身,隻懶懶倚在床頭上,看着地上灑進來的陽光兀自出神。
不多時,便聽得輕緩的腳步聲響起,不用猜,洛甯就知道一定是寄雨。
果然,下一刻就見寄雨端着銅盆推門進來,看到坐在床上青絲微亂的蘇洛甯,不由臉紅一笑,道:“王爺一早起來上早朝去了,臨走之前特意吩咐廚房熬了補身的湯,說小姐需要喝呢,小姐現在要喝嗎?我這就端過來。”
補身的湯?還吩咐廚房?他是故意的吧?
“不喝。”洛甯賭氣似地道。
寄雨又是暗笑,難得見小姐這般小孩子氣的時候呢。
“王爺出府之前吩咐說,他今日下了早朝之後要向皇上述職,所以會晚點回來,讓小姐你在家裡等着他。”
寄雨這廂話音剛落下,就聽得蘇洛甯開口道:“伺候我梳洗吧,今日我還得回蘇府一趟呢。”
“小姐……”
馬車粼粼駛出澈王府,等澈王殿下回來勢必是看不到自家王妃了。
到了蘇府,蘇洛甯先是去看了蘇老太爺,祖孫兩個說了會兒話,她這才轉身去了蘇夫人的院子,正好蘇绮蔓和蘇芊雅都在,蘇洛甯便是把來意跟她們都說了,尤其是蘇绮蔓,她必須得提前告訴她,不然她定是要誤會的。
“将軍夫人怎麼會邀請蘇雪彤去将軍府?”蘇夫人滿臉的不可置信,蘇绮蔓就更加驚訝了,這将軍夫人要邀請也是邀請自己這個蘇家的嫡女啊,怎麼會邀請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庶女呢,而且還是那樣一個性格怯弱的庶女,這太不符合常理了。
“事情是這樣的,前兩日呢,将軍夫人的一件披風不小心刮壞了,就拿到我們家的鋪子裡去修補,可是鋪子裡的繡娘都沒辦法修補好,當時正好我也在,就想到五妹的針線活兒不錯,于是便讓人請她來試試。沒想到她的手還真是巧,修補得一點痕迹都看不出來,就是因為這樣,将軍夫人才會邀請五妹,大概也是想表達一下謝意吧。”
當着蘇绮蔓的面,她不想說得太坦白,難道自己跟她說将軍夫人看上蘇雪彤,想讓她給趙明朗做妾啊,那還不氣壞了蘇绮蔓,以後蘇雪彤在蘇家也别想過好日子了。
可即便是蘇洛甯這樣說,蘇绮蔓心中仍是不平,自己連趙明朗的面都沒能見上,那蘇雪彤竟是受到将軍夫人的邀請去趙家赴宴?這簡直太荒謬了,要是去赴宴也得是自己這個嫡長女,她一個小家子氣的庶女如何能上得台面?
“甯兒,我也想去,你帶我去吧。”
蘇洛甯卻是無奈道:“你忘了皇後的事情了嗎?這才剛過去沒多長時間,你暫時還不宜現身宴會之上,要不然惹惱了皇後,我也救不了你了。”
蘇夫人聽聞蘇洛甯之言,也連忙道:“是啊,你可不能去,那将軍府原是皇後的娘家,你要是去了,皇後娘娘一準知道,你可别給我冒這個險。”
關于蘇绮蔓喜歡趙明朗的事情,蘇夫人也聽蘇洛甯跟她說了,其實若是蘇绮蔓能嫁給明朗少将軍,那她心中自然是再歡喜不過,但是眼前這情況特殊,萬不能以身犯險,而且聽甯兒話裡的意思,那明朗少将軍對她家绮蔓似乎并無那個意思。
一番勸解之下,蘇绮蔓隻好偃旗息鼓,縱然心中萬般不願,她也是無可奈何,誰讓她逃婚得罪了皇後呢。
見蘇绮蔓不再鬧了,蘇夫人這才開口道:“既然将軍夫人都開口了,那甯兒你就帶着蘇雪彤去吧。好在那個孩子跟她娘和她姐姐不一樣,是個老實的,隻是老實過了頭,膽子小的很,我擔心她跟你去了做出什麼不合宜的事情來,丢了你的臉。”
蘇洛甯一笑,“這個倒沒什麼,我時刻陪在她身邊就是了。”
及待蘇洛甯出了蘇夫人的院子,寄雨這才開口道:“怎麼今日四小姐看起來格外地老實,竟是連話都很少說,以往小姐每次回來,她可不是這樣的。”
“她啊,這兩天在蘇府過得想必是極其不開心的,你說這整個蘇府裡的人除了老爺和夫人,誰還能給她好臉色看?尤其是琴姨娘那邊,怕是隻要見了她都要明嘲暗諷兩句的,她那般性情高傲的人偏還回不了嘴,這火全憋在心裡可不就難受嗎?不過也保不準,她是憋着再怎麼向我使壞呢。”上次祖父病的時候不就是如此,除了她還會有誰攔住母親派去給自己報信的仆人?
“那小姐我們是不是得讓人盯着四小姐啊。”
蘇洛甯微微點頭,“等會兒離開之前,你吩咐一下。”
“好的。”
寄雨暗道,這四小姐還真是自不量力,她以為小姐嫁出去了,在蘇府就沒有人了?其實有多少雙眼睛在暗處盯着她呢。
一路小徑而行,蘇洛甯來到琴姨娘住的院子,侍女打簾恭候洛甯進入。
琴姨娘和蘇雪雁本來正在核算賬本,聽到外面說蘇洛甯來了,這才趕緊收起來,正襟坐着。
“哎呦,二小姐可是稀客,快來坐。”琴姨娘笑着讓了讓身邊的位置,開口道。
蘇洛甯便也在她身邊坐下,随意寒暄道:“姨娘和三妹在做什麼呢?”
“沒什麼,随便說說話而已。”嘴上雖是這麼說,但琴姨娘的心裡卻是叫苦不疊。
這不剛到月頭裡,正好要發例銀了,昨日拿到例銀一看,竟還不到原先的一半,就這點銀子讓她怎麼過活呢?尤其是娘家那一大家子人還指着自己給他們送銀子呢。
雖然知道縮減例銀的事情絕對跟蘇洛甯脫不了關系,但是她可不敢向對待蘇芊雅那般地跟她鬧,誰讓蘇洛甯手裡握着蘇家全部的生意呢,自己到手的銀子不全部都得從她手上來嗎?要是得罪了她,估計下個月的例銀比這還少了。
這就叫敢怒不敢言了。
“二姐今日來我們這裡想必是有什麼事情吧?”一旁的蘇雪雁陰不陰陽不陽地開口道。
蘇洛甯卻含笑道:“倒是有一件好事。”
“什麼好事?”一聽是好事,琴姨娘頓時雙眼發亮起來。
“将軍夫人邀請五妹去趙家赴宴呢。”
琴姨娘聞言亦是不可置信,“二小姐莫不是诳我吧?将軍夫人怎麼可能邀請彤兒去赴宴?”不邀請大小姐,不邀請三小姐,怎會偏偏邀請她們家最不起眼的彤兒?
“看姨娘這話說的,我拿這話诳你們做什麼,是真的。”蘇洛甯便是把方才跟蘇夫人她們說的那番來龍去脈又跟琴姨娘母女說了一遍。
琴姨娘聽完之後,頓時喜笑顔開,“那可真是大造化了。”一笑着,一邊對侍立一旁的侍女道:“快去請五小姐過來。”
那侍女立時應聲離開,蘇洛甯這時卻瞥到坐在一旁的蘇雪雁已是面色難看。其實這也難怪,在琴姨娘的心中,蘇雪雁的位置一直比蘇雪彤的位置重得多,她一心指望着可以靠蘇雪雁壓過母親,所以什麼事都以蘇雪雁為先,然後才是蘇雪彤,要認真說起來,她自己也未必看得上自己的這個小女兒。
蘇雪雁受到琴姨娘這樣的重視,自然也是認為自己要比蘇雪彤高上一等,可這一次蘇雪彤明顯是打了她的臉。
“娘,您叫我?”但見蘇雪彤掀了簾子進來,擡眸卻看見蘇洛甯坐在那裡,不由一愣,“二姐也來了?”
琴姨娘笑着朝她招手道:“快過來,你二姐有一件喜事要跟你說哩。”
這廂蘇雪雁卻是冷冷地道:“算得上什麼喜事?人家将軍夫人不過是客氣,就算去了又怎麼樣?被邀請去的有那麼多名門閨秀呢,人家明朗少将軍能看得上她?簡直是笑話。”
琴姨娘聞言一想也是,就彤兒這樣的,人家少将軍怎麼能看得上呢?不過仍是笑道:“倒不指望你能被少将軍看上,隻在京城這許多貴胄夫人面前露個臉就成了,指不定被哪家夫人看上,還能做個官家少爺的妾室呢。”
蘇洛甯聞言心中倒是替蘇雪彤不平起來,難道她的母親和姐姐平日裡就是這樣對她的?不由拉着蘇雪彤的手出聲道:“我們家五妹比人家小姐差到哪兒去了?怎麼就不可能被趙明朗看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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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7點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