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宇坐在那裡卻是猶自氣憤地道:“反正你們就是聯合起來瞞了我,别想混過去。”
司空澈見他這個樣子,倒好像是有一點小孩子的賭氣,剛才那股強烈的情緒已經弱下去了不少,便是開口道:“好,我承認是我們騙了你行不行?我在這裡跟你賠不是了成不成?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們這些人計較了。”
“她……這些年過得還好嗎?”司空宇不禁擡眸看着司空澈問道。
隻見司空澈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你覺得呢?”
……
等到司空宇和司空澈從書房裡出來,重新站在蘇洛甯和岚晴的面前的時候,司空宇的臉上已經恢複了往常漫不經心的樣子,嘴角也是挂着一如既往輕浮的笑意。
“好久不見了。”司空宇看着面前的岚晴,含笑道。
“好久不見了,宇哥哥。”
司空宇聽到岚晴這樣喚他,心裡又是止不住地一酸,好久都沒有人這樣叫過自己了,現下聽來,這一聲‘宇哥哥’竟然恍如隔世。
蘇洛甯見司空宇這個樣子,便知道司空澈已經把他給安撫好了,想必有關于岚晴的事情,司空宇也已經盡數知道了,但是久别重逢這種事情本來應該是開心的,再聊下去的話,這氣氛就要變得悲傷了。
蘇洛甯不由含笑道:“這種時候本來應該一起喝一杯的,但是考慮到世子殿下昨天已經大醉過一場了,今天實在不宜再喝酒,我們就一起喝杯茶吧?怎麼樣?”
司空澈聞言,擡手覆上司空宇的肩膀道:“也好,正好給你醒醒酒了,甯兒烹茶的手藝可是很不錯的。”
司空宇聽了他這話,不禁開口調侃道:“在你的眼裡,你家甯兒有什麼是不好的?”
四人在一起喝茶閑聊了一會兒,岚晴便是要回去了,司空宇見狀開口道:“我送你回去吧,我還不知道你住在哪裡呢。”
司空澈聞言不由看向司空宇,想着要囑咐他兩句,可是話到嘴邊卻又是咽了下去,隻道:“那好吧,你送晴兒回去吧。”
司空宇見司空澈這樣,不由含笑道:“放心,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會小心的。”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司空澈和蘇洛甯送了司空宇和岚晴出了王府的大門,看着司空宇跟岚晴一起走向馬車,他們夫妻二人正欲轉身回府去,卻是看到一個人從旁邊走了過來,那人卻正是殷明意。
蘇洛甯他們三人看到來人是殷明意,不由都愣了一下,但是司空宇卻是不知道岚晴和這個殷明意之間的淵源的,所以在看到這個突然出現,而且一直在盯着岚晴看的男子,不由生出了幾分戒備來。
“你誰啊?”隻聽得司空宇開口問道。
那殷明意卻并不應他,而是看向他身邊站着的岚晴,眸中閃爍着痛惜的神色,就連開口的聲音都似乎染上了幾分無奈和不忍,“我有幾句話想要單獨跟你說,可以嗎?”
岚晴微微低頭,斂去了幾分眸中的顔色,片刻之後才複又擡起頭來看着那殷明意,輕聲開口道:“好。”
在司空宇十分不解的目光中,岚晴跟着那殷明意向一旁走遠,直到确定這距離他們聽不到他們二人說話的聲音,殷明意這才停下腳步,回身看向岚晴,眉頭不由微微皺着,聲音裡是極度的疑惑不解,“你怎麼會跟晟王世子在一起?他是什麼樣的人,你難道沒有聽說過嗎?”
那個晟王世子最是花心風流,招惹過的女子不計其數,她們中的哪一個最後不是被無情抛棄的命運,就算岚晴她不喜歡自己,自己也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她跟這樣一個男人在一起!
岚晴的表情卻是很平靜,“我當然聽說過他是怎麼樣一個人,但這是外人對他的評價,他于我而言并不是那樣的存在,我不管别人怎麼看他,我隻要自己知道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就好了。”
或許宇哥哥對于别人來說不是一個好人,但是對自己來說,他是曾經陪自己玩耍的哥哥,是哄自己的開心的親人。
殷明意當然不會知道岚晴跟司空宇真正的關系,隻以為她是被司空宇的花言巧語給迷惑了,此時真是白抓撓心一般,自己可以接受她不喜歡自己,可她怎麼能喜歡上晟王世子那樣一個聲名狼藉的人呢?
這澈王妃也真是的,本來以為她對岚晴是真心好的呢,如今看到晟王世子對岚晴下手,她也不阻止。
“岚晴,你醒醒吧,他對你不是真心的,他配不上你知道嗎?你可以不喜歡我,但你也不能喜歡他啊,你會受傷的。”
岚晴知道殷明是誤會了自己跟司空宇的關系,但是她并沒有想要澄清的意思,既然他誤會了,就讓他誤會着吧,反正自己跟他……以後也不必再見面了。
“我想你在我面前應該沒有立場诋毀宇哥哥,如果你叫我過來,隻是為了說這些話的話,那就恕我不奉陪了,我要回家了。”
而這廂,司空宇見岚晴跟殷明意兩人站在一起,也不知在說些什麼,隻是氣氛看起來怪怪的。轉眼又看到一旁司空澈和蘇洛甯兩人一副了然于兇的樣子,心知這其中必定又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便是上前走到司空澈的身邊,低聲問道:“這人是誰啊?怎麼認識的……晴兒?”他還不習慣叫她這個名字。
而這邊的岚晴說完自己要說的話,也不等殷明意回答,便是徑自轉身走回了司空宇的身邊,輕聲開口道:“我們走吧。”
司空宇又是看了一眼朝這裡癡癡看過來的男子,心中隻是輕輕歎了一口氣,便是扶着岚晴上了馬車,轉瞬間馬車已經駛離了澈王府。
司空澈和蘇洛甯均是看向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看着馬車漸漸駛遠的殷明意,心中也都各自有着感慨,然後他們二人對視一眼,也就回了澈王府,這件事情目前看來的确是無解,他們也不好插手。
他們畢竟是岚晴的親人,得站在岚晴的立場,為她着想,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是岚晴的确跟平常的女子不一樣,他們不能确定殷明意對岚晴的情意究竟深沒深到足以忽略掉那段痛苦過往的程度。
如果這段感情有可能會給岚晴帶來更大的傷害,那麼也便不要開始了吧。岚晴之所以拒絕殷明意,怕也是有這方面的考量吧。
而這廂司空宇剛跟岚晴離開澈王府不久,就聽得前面的馬車夫輕聲道:“世子殿下,我們好像被人跟上了。”
司空宇和岚晴聞言心中俱是一驚,兩人同時不由自主地想到是不是有人已經發現了岚晴的身份。
這馬車夫本就是澈王府的人,他雖然沒有暗衛們的身手,但也是經過司空澈千挑萬選的,自然不是一般的馬車夫,他當即就轉換了方向,沒有往岚晴住的宅子裡去。
司空宇撩開馬車的垂簾看了一眼外面,然後對那馬車夫道:“向右拐。”
雖然不知道司空宇究竟要去哪裡,那馬車夫卻也是一句不問,徑直按着司空宇指示的方向走,直到行至一座宅院前,才聽得司空宇道:“好了,就停在這裡。”
司空宇牽着岚晴下了馬車,然後吩咐那馬車夫道:“你回澈王府去吧,告訴司空澈,晴小姐暫時住在我這裡。”
“是,小的明白。”
那馬車夫也沒有多餘的話,徑直趕着馬車離開了。
而司空宇則是引着岚晴進入了自己的小别院,這小别院原本是他給席白霜住的地方,現在席白霜不住在這裡了,正好可以讓岚晴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
安置岚晴住下,司空宇看着她輕聲道:“這裡的下人都是能信得過的,你盡管放心,在查清楚究竟是誰在跟蹤你之前,你就先住在我這裡吧,這樣他們就算發現了你,也隻會以為你是我看中的女人之一,不會懷疑其他的。”
岚晴環顧四周,卻發現這裡分明是一間女子的閨房,胭脂水粉一應俱全,梳妝台上還擺放着許多的首飾,“這裡之前的主人應該就是那位席姑娘吧?”
司空宇聞言笑着擡手摸了摸岚晴的腦袋,道:“小孩子問這麼多幹什麼?”
“我都已經長大了。”
“可是你在我眼裡,永遠都是那個跟在我屁股後面喚我‘宇哥哥’的小丫頭。”
隻見司空宇收回自己的手,看着岚晴道:“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吩咐他們一些事情。”
“嗯。”
那馬車夫回到澈王府之後也不敢耽擱,當即就把有人跟蹤司空宇和岚晴的事情跟司空澈說了,司空澈聞言,眉頭也是不由一皺。
屏退了那馬車夫之後,蘇洛甯不由開口問司空澈道:“你覺得會是誰?”
司空澈沉吟了片刻之後,才開口道:“我估計着他們是沖岚晴去的,但并非是因為懷疑了岚晴的身份。你想想看,在世人的眼中,岚晴早就死了,除了我們幾個知道内情的人之外,不會有人以為岚晴還活着,他們的目标是我,跟蹤岚晴可能隻是順帶的。”
“你是說太子?”
“最近盯我盯得緊的,除了他還有誰?我想或許隻是司空景派人盯着我們澈王府的動靜,恰巧看到岚晴,想要查一下她的身份。當然,這隻是我的猜測,具體的還要查了以後才知道,不過這種事情卻是不好查……”
而此時,那跟蹤司空宇和岚晴的人已然退身回去禀報了自己的主子。
但見那庭院之中,一身着玄色衣衫的男子正逗弄着停在手臂上的鳥兒,旁邊躬身站着一個黑衣男子,恭敬地禀報道:“屬下親眼看着晟王世子把那位岚小姐帶進了他的小别院。”
那身穿玄色衣衫的男子聞言不由微微皺起眉頭,然後轉過身來看向自己的屬下,沉冷的聲音裡帶着幾許的不相信,“的确是你親眼所見嗎?确實是我之前見過的那位岚小姐嗎?”
那人心中不由微訝了一下,以前主子從來沒有質疑過自己,口中更是肯定地道:“是,确實是那位岚晴小姐,屬下确定沒有認錯。”
“怎麼會呢?她應該不是那樣的女子啊。”男子喃喃自語,不由想起那日初在春秋度書齋遇見她的時候的樣子,她那樣的女子不像是能被司空宇那樣花言巧語的男人所迷惑的啊。
“除了這些呢?澈王府裡還有什麼動靜嗎?”
“這個屬下們就不得而知了,自從上次主子親自闖入澈王府之後,澈王府的守衛更嚴了,我們根本就進不去裡面。”
“行了,我知道了,你繼續去監視着澈王府,有什麼動靜立刻來通知我。”
那黑衣人離開以後,詹濮沉獨自一人坐在院中的藤椅上,微微閉上眼睛,想要靜下心來,可是一想到剛才自己手下說的那些話,他就覺得有些煩躁……
就在他這般閉目養神的時候,從旁邊走過來一個紅衣女子,卻見她紅绫纏腰,長發如墨,一張臉絕色美豔,可不正是那日在司空景手下利用媚術脫逃了的鳴瑤閣閣主?
“主子。”卻見這紅衣女子沖着藤椅上的詹濮沉恭敬行禮,神色間露出絲絲的嬌媚傾慕,然,那男子閉着眼睛卻是看不到的。
“我說過了,這個時候你要盡量少出現在京城,司空澈可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若是讓他發現了你在京城,未必不會順藤摸瓜找到我。”
男子的聲音可謂是嚴厲了。
女子忙是恭謹道:“主子恕罪,蝶兒過來實因有一重要的事情相禀。”
“說。”
“我們查到荼梧玉佩的下落了……”
……
卻說那日在客棧碰見了司空宇和岚晴之後,殷明意越想越覺得心裡難安,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岚晴遭了那晟王世子的毒手,就算她會恨自己也沒有辦法了,他不能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岚晴被晟王世子給玩弄。
于是他下定決心,不管如何,他一定要說服岚晴,就算不能說服她,他也要時刻守着她。
所以,接連好幾日,澈王府門前的守衛都可以看到一個年輕英俊的男子天還不亮就來澈王府的門口守着,直到夜幕深深了,他還不肯走。
蘇洛甯到底是不忍心,便是讓人把那殷明意給請了進來。
喚來侍女給殷明意上了一杯熱茶,蘇洛甯這才看着殷明意無奈開口道:“你來這裡找我也沒用啊,晴兒不是都已經跟你說清楚了嗎?”
殷明意輕飲了一口茶水,兇中有了些暖意,這才開口道:“她是已經跟我說清楚了,我也沒想纏着她,我知道感情這種事情講的是兩廂情願,不能強求。但是,雖然她對我無意,我對她卻是有情,縱然她無法回應我的感情,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她被一個風流無度的男人給欺騙了。”
說到這裡,殷明意看着蘇洛甯的眼神帶着些不滿,“我原本以為澈王妃是晴小姐最信賴的朋友,您對她一定也是傾心相對,沒想到您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她跳入火坑,勸都不勸。”
澈王殿下跟那晟王世子最是熟悉,那晟王世子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們夫妻兩個會不知道嗎?可他們竟是眼睜睜地看着司空宇對岚晴下手,竟也不阻攔。
司空澈看到殷明意用這樣的眼神看蘇洛甯頓時就不樂意了,這小子算是哪根蔥啊?敢用這樣的眼神看甯兒,自己最近脾氣太好了是不是?
“我說你小子,晴兒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你插嘴了?你算她什麼人啊?”自己這個哥哥還沒說什麼呢,他倒是教訓起甯兒來了,他知道個屁啊!
蘇洛甯見司空澈似乎有了發火的迹象,便是把自己的手掌輕輕覆在了他的手背上,安撫了他一下,然後看着殷明意道:“我知道司空宇在外面的風評不太好,但是不管你相不相信,他是絕對不會傷害晴兒的,而且他跟晴兒的關系也不像你想的那樣,我隻能說到這裡,其他的也不便多說了。”
殷明意卻聽得出蘇洛甯話裡有話,不禁疑惑地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蘇洛甯卻是淡淡一笑,道:“我都說了,我隻能說到這裡,其他的不便多說,畢竟那是晴兒自己的事情,我們這些人是不便置喙的。”
殷明意研判地盯着蘇洛甯看了片刻,然後道:“我不管你們怎麼想,反正我是不可能眼睜睜地看着岚晴落入晟王世子的魔爪的。澈王妃,我也不需要你做什麼,你隻需要把岚晴住的地方告訴我就行了,我無法阻止她喜歡誰,但是我能寸步不離地守着她。”
面前的男子年輕英俊的臉上是一種固執的堅持,看在蘇洛甯的眼裡卻覺得有些唏噓,隻聽得蘇洛甯輕聲道:“寸步不離?一天兩天?一個月一年?你還能守着她一輩子嗎?”
“如果可以的話,我甯願守着她一輩子。”
蘇洛甯卻是含笑搖頭,“殷公子,一輩子這種話不要輕易說出口,因為聽的人會當真。你想知道岚晴住在哪裡是不是?她現在就住在晟王世子的小别院裡,如果你想找她的話,就去找吧。”
看着殷明意臉上閃過的震驚、痛心、挫敗、無奈……等等情緒,蘇洛甯的表情卻是淡淡的,等那殷明意稍稍回過神來了,蘇洛甯這才道:“現在我已經把她住的地方告訴你了,你去找她吧,按照你剛才說的,去守着她,不管一天兩天,一個月或是一年,你去守着她吧。”
殷明意整個人都有些恍恍惚惚的,仿佛是置身于夢中,他這時才擡頭看向蘇洛甯,似乎才理解她話裡的意思。
片刻之後,殷明意一句話都沒說就走出了澈王府。
看着殷明意離開的背影,蘇洛甯不禁喃喃道:“澈,你說他以後還會纏着要見晴兒嗎?”
司空澈搖頭,“不知道。”
殷明意離開澈王府之後,仿佛遊魂一樣,也不知自己是怎麼回到的家中,殷夫人見了自己兒子這般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禁上前問道:“兒子,你這是怎麼了?又在岚小姐那裡碰釘子了?”
殷明意卻并不應她的話,而是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把自己裹在被子裡,一句話都不說。
殷夫人來叫了他幾次去吃飯,裡面都是沒反應,眼看着他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屋子裡一整天了,殷夫人覺出些不對勁來,正要讓府裡的下人去撞門,殷明意卻已經自己打開門走了出去。
但見他換了一身衣服,把自己收拾一新,然後就對着殷夫人道:“娘,我出去一趟,今天晚上可能不回來了,您不用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