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五,正值初夏的一個晴好天氣,滿城榴花烈烈盛放,紅豔如火。
從北晉和西陵來的皇族權貴們已經抵達崇安,榴月宴按例在接待外來使臣貴客的永和宮舉辦。這是大型外交禮宴,朝廷中高品級官員和後宮正一品四妃都需參加。
天色未暗,永和宮中已經燈火輝煌。寬敞的大廳中,長長的坐席在兩側分擺下去,上首中央是東越帝後的座位,稍靠後方坐貴德淑賢四妃,兩側客座上則是外國賓客,再往下就是東越皇親貴族、文武百官。桌上諸般山珍海味,佳肴盛馔、酒水點心,時令鮮果。
其餘衆人都已經落座,東越帝後最後進入大廳——小皇帝開始時很不樂意在這麼多陌生人的場合露面,還是绮裡晔和水濯纓一起把他給哄來的,這會兒正手裡拿着一根水濯纓讓人給他做的彩虹棒棒糖,不情不願地入座。
但是下面的外國賓客們根本就注意不到小皇帝,因為绮裡晔一出現,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被吸到了他的身上。
绮裡晔平日裡已經是一身濃墨重彩的華衣,今天不知來了什麼興緻,那一身正式場合穿的隆重鳳袍,簡直繁複華麗到不可思議的程度。
玄色霓光錦面料,間雜以極細暗金絲,濯濯流光變幻萬千。上繡金紅色九尾鳳凰,浴火而出,披雲穿霞。鳳羽以孔雀初生細絨織成,點綴碎鑽和赤紅石榴石,華光輝煌璀璨,金彩閃爍交映。兩層疊領,流雲廣袖,下擺足有十二幅寬。三重曳地衣裾長長地逶迤于身後,可達丈許,猶如鋪開一地繁華萬千的荼蘼錦繡。
越是奢靡豔麗的盛裝華服,就越襯托得他那張面容懾人心魂,豔絕天下。攬盡諸天霓霞之輝,奪盡三千繁花之色。這一走出來,猶如天地萬物俱成黑白灰暗,所有靡豔風韻,所有繁華盛景,隻聚于那傾國傾城的一人身上。
修長漆黑的眉,绛紅鮮豔的唇,雪白到半透明的肌膚。丹鳳眼眼尾斜飛,那一抹绯紅色妖豔欲燃,仿佛獄界中最妖娆最美豔的妖魔,以纖纖玉指沾血染成。
除了一貫高貴逼人的氣勢之外,比平日裡似乎減了三分邪惡血腥,而更多了七分勾魂奪魄的魅惑風情。仿佛隻要一眼望去,就會沉淪進那片深不見底的欲望之海,神魂俱失,萬劫不複。
在座的東越百官們盡管在早朝上能見到绮裡晔,但終究隔了一層珠簾,難得見到他的面容,此時全都看得目不轉睛。那些北晉和西陵來的皇親權貴們,以前聽說過東越皇後豔驚四海的名聲,但從未親眼見過,這時更是猶如被勾走了魂魄,一個個泥塑木雕一般,兩眼圓睜嘴巴微張,連眼珠子都不會轉了。
這世間怎麼會有這般妖豔無雙颠倒衆生的絕色美人?
水濯纓跟在绮裡晔後面走進大廳,看見下面衆人的神态,抽了抽嘴角。
在她的一再要求下,绮裡晔總算答應讓她出席榴月宴,但隻讓她穿了顔色最素最不起眼的一套玉蘭色挑絲雙窠雲雁宮裝。
其實她覺得這毫無必要,因為無論她穿什麼,隻要是站在绮裡晔的身邊,所有人的目光都隻會聚集在他身上,連她的存在都未必看得到。
绮裡晔在宴席上首入座,水濯纓的位置本來在他後面一排,結果到那裡一看,給四妃坐的位置隻有三個。
“你坐這裡。”
绮裡晔指了指緊挨在他鳳座右邊的一個座位。水濯纓眼角一跳:“皇後娘娘,臣妾不能和您與皇上并排而坐……”
“不坐這個位置就坐本宮的懷裡。”
水濯纓:“……”
如坐針氈一樣,勉強在那個座位上坐下來,結果發現她白擔心了。下面衆人的眼裡還是隻看得到绮裡晔,根本沒注意到她座位的異常。
绮裡晔一一和下面的異國賓客們見禮緻意。在這種國宴上,一個國家的皇帝在那裡舔棒棒糖,而由攝政皇後接待客人,本來應該是十分微妙詭異的氣氛。但那些賓客們在面對绮裡晔的時候根本沒有理會這一點,男的大都一臉如癡如醉魂不守舍,女的則是一臉羨慕嫉妒生無可戀……于是氣氛就更加微妙詭異了。
隻有兩人除外,一個是西陵的璟王即墨缺,一個是北晉的三皇子聿凜。
這兩人不愧是當下各國皇族中最傑出的青年才俊,單是見了绮裡晔而還能保持着正常的儀态,就可見一斑。
西陵璟王即墨缺大約二十三四歲的年紀,一身象牙白工筆山水樓台玉綢長袍,那種俊美和绮裡晔的詭豔逼人完全不同,是沒有一點攻擊性的柔和美感。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一張面容俊雅溫潤如美玉,五官都像是泛着一層淡淡的柔光,仿佛有似水月華甯靜地映照其上。目光溫文蘊藉,嘴角噙着一縷優雅的微笑,令人有如沐春風之感。
北晉三皇子聿凜要年輕一些,大概不到弱冠,完全是另外一種氣質。極英俊的眉目,幽深冷峻,狹長的眼尾略微揚起。五官線條都偏于鋒利硬質,嘴唇削薄,鼻梁挺拔,猶如料峭堅冰寸寸凝成利刃,寒氣逼人。着一身深藍色銀絲暗紋的錦袍,往那裡一坐,周圍的溫度都像是下降了好幾度。
據說這兩位地位高貴的美男子都沒有納正妃,是天下無數少女的春閨夢裡人,後面的那三位東越妃嫔都在目不轉睛地悄眼望着兩人。就算知道她們不可能有指望,但深宮寂寞,能有機會看看傳說中的絕世美男也是好的。
水濯纓也朝兩人多看了兩眼,然而随即就感覺到旁邊一道陰測測冷嗖嗖的目光掃過來。她反射性地一個激靈,朝绮裡晔望去,他哼了一聲,收回目光,倒是沒說什麼,随即便開始向賓客們介紹東越的皇族和妃嫔。
東越皇室在绮裡晔的控制之下,如今已經隻剩下兩位毫無實權的閑散王爺,和深居宮中老實得大氣不敢出的幾個長公主。太後也隻是象征性地設了一位,天天在佛堂“潛心清修”,連這種場合都不出席。
绮裡晔寥寥數語,介紹完了皇室貴族和三妃,最後才望向水濯纓,豔麗的丹鳳眼眼尾帶了一縷明顯十分惡劣的笑意。
水濯纓頓時心裡咯噔一聲,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绮裡晔已經伸手一把将她拖上鳳座,親密而又寵溺地攬進自己的懷中。
“這一位是沈貴妃,本宮最寵愛的妃子。”
水濯纓:“……”
下面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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