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楚漓帶着一臉諷刺的意味,朝聿凜轉過身來,“現在時辰還早,應該不急着進去見齊妃娘娘吧?”
聿凜眉心一蹙。楚漓的性子他再清楚不過,招惹了她的人她從來沒有一聲不吭地放過的道理,之前沒去找莫秀容算賬,那是因為她沒有那個心情。現在都這麼當面碰上了,自然别不用指望她會當做沒看見一樣,就這麼放莫秀容走過去。
他自己不敢動莫秀容,生怕她有個萬一,就無法給齊妃針灸,但現在卻不能護着莫秀容,不準楚漓動她。楚漓本來就已經憋了一肚子的氣,能在莫秀容身上發洩出來也好。
楚漓雖然心大,畢竟還是知道事情輕重的人,應該也不會把莫秀容怎麼樣,最多是羞辱痛罵她一頓而已,那就讓她去罵好了。
“不急。”聿凜給了她一個讓她随意的眼神,“太子妃如果有話要跟莫家大小姐說的話,盡可以說完了再進去。”
莫秀容是聿凜側妃的事情雖然被楚漓知道了,但聿凜攔截控制住了消息,還是沒有在外面公開出去。不管在宮中還是在莫秀容住的宅子裡面,所有人對莫秀容的稱呼還是莫家大小姐,并不承認她是太子側妃。
楚漓跟聿凜已經和離,但聿凜對她的稱呼還是太子妃;莫秀容在皇家玉牒上有着聿凜側妃的名分,但聿凜還是叫她為莫家大小姐。
楚漓哼了一聲,對莫秀容道:“莫側妃,我們也有段時間沒見了,一起談談心如何?”
莫秀容有些害怕,但她也知道她是沒有權利拒絕的。不過齊妃如今還是要靠着她來治療,她容不得出一點差錯,楚漓肯定不敢真的把她怎麼樣。
“不介意我們借一步說話吧?”
楚漓不由分說,帶着莫秀容往玉漱宮裡面的花園角落走去。她本來是恨不得在大庭廣衆之下把莫秀容罵個狗血淋頭,讓這個不要臉的小三無地自容,但這樣一來被聿凜聽在耳中,就顯得她還是在乎和聿凜的關系。她一點都不想讓聿凜有這種感覺。
玉漱宮規模很大,花園角落裡是一大片假山,離門口有一段距離,又有假山擋着,在這裡說話那邊是看不到也聽不到的。
楚漓大剌剌地在假山中的一座小亭子裡坐下了,莫秀容哪裡敢坐,隻能低着頭站在她的面前。
“太子妃……”
她才怯怯弱弱地說了這一句,就被楚漓冷冷截斷:“我已經跟聿凜和離了,不要叫我太子妃。”
莫秀容低着頭:“是。”
“你是有多喜歡聿凜?”楚漓譏諷地望着她,“喜歡到這麼自輕自賤,不惜用這種手段,也要嫁給他當一個有名無實的側妃?”
莫秀容還是默默低着頭不說話。楚漓把她叫過來,反正打不得殺不得,不管什麼樣的斥責辱罵,她受着便是了。
從一開始的時候,她就做好了這種準備,怎麼罵她都是她應得的。而且楚漓罵得也沒錯,就是她自輕自賤,不擇手段。
隻是她現在已經泥潭深陷,沒有了退路。
楚漓本來想的是隻要莫秀容敢頂一句嘴,她就能十倍罵回去,罵到她不記得自己姓甚名誰。但是看着莫秀容這種老老實實低頭不語,像是鋸嘴葫蘆一般的模樣,又感覺是另外一種氣不打一處來的惱火。
剛要繼續怒斥下去,突然聽到背後似乎有輕微的響動傳來,莫秀容睜大眼睛望着她的身後,一臉驚駭之色。
楚漓猛然轉過身去,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情況,眼前便是突然一陣天旋地轉,恍恍惚惚,那感覺像是要暈過去又不是暈過去。
視野中的景物全部模糊成一團,耳中也聽不到任何聲音,腦海裡面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坐着還是站着還是躺着,所有的感知能力仿佛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種狀态在她的感覺裡仿佛隻是持續了一眨眼的時間,然後便被耳邊傳來的一陣嘈雜的聲音慢慢拉回了神智,有人正在用極其急切的語氣,不斷地喊着她的名字,并且搖晃着她的肩膀。
“楚漓!醒醒!……楚漓!”
楚漓眼前的影像慢慢地清晰起來,視野中是一張俊美無俦的面容,正帶着焦急的神色俯視着她。
她腦子裡暈乎乎的,像是剛剛從一場極深的沉睡中醒過來一樣,半天反應不過來。第一個感覺就是脖頸上一陣疼痛,像是被誰掐過喉嚨一樣。
然後才去看面前那張俊美面容,等到終于認清楚那是聿凜時,下意識地便伸手出去想要推開他,并且往後退去。
“小心!”
聿凜一把拉住她。楚漓這才發現,她不知什麼時候,竟然已經不在亭子中央的石桌旁邊,而是到了亭子邊緣。亭子是臨水而建的,在玉漱宮裡的一片池塘上面,她的腳下就是冬日裡已經結冰的水面。隻是那冰面上破出了一個大窟窿。
“怎麼回事?”
楚漓還是感覺一片茫然混亂。剛才發生了什麼?
聿凜定定地望着她,沒有回答,那臉色十分怪異。
楚漓下意識地感覺不對勁,這時候她的視野已經清晰了起來,朝四周望去,周圍全是聿凜的護衛,像是剛剛出了什麼大事。
“莫秀容呢?”
她突然發現沒有看到莫秀容,詢問地看向聿凜,聿凜把目光轉到了亭子下面的池塘岸邊。
楚漓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倒抽一口冷氣。
池塘岸邊,全身濕透的莫秀容正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兩個護衛剛剛把她從冰面上被砸出來的窟窿裡面撈出來,拖到岸上。
她的臉色慘白如紙,眼睛是睜着的,直直仰望着天空,喉嚨上深深地插着一根簪子,在身上浸泅開一大片模糊的血色,很顯然已經死了。
那根簪子正是楚漓進宮時頭上戴的。
……
西陵,皇宮,端華宮。
已是深夜時分,水濯纓就寝的隔壁房間裡燈火明亮,即墨缺披了一身暗紫色錦袍,坐在桌前看奏折。
隻要水濯纓醒着的時候,即墨缺一般都在她身邊陪着她。不過這個時辰水濯纓已經睡下了,他有的時候沒那麼早睡,為了不打擾她睡覺,便會到别的地方處理政務,但總歸還是在她的隔壁房間。
外面傳來極輕的敲門聲,即墨缺随身伺候的太監小鳴子走了進來,壓低聲音道:“皇上,皇後娘娘想見您。”
即墨缺待在水濯纓這裡的時候,皇宮裡那些妃嫔們都很識相,從來沒有敢找上門來求見的,言皇後這倒是第一個。但她說有急事要禀報皇上,現在即墨缺又沒有陪在水濯纓身邊,宮人們還是進來通報一聲,見不見那就要看即墨缺了。
出乎意料的是,即墨缺放下了手中的奏折,站起身來。
“讓她進來,去側廳。”
即墨缺到側廳的時候,言子衿已經等在那裡,對他盈盈行了一禮。
“臣妾本不該在深夜打擾皇上,但皇上除了上朝,隻有這時候不陪着夫人,而且臣妾有要事必須禀報皇上,望皇上恕罪。”
即墨缺平和地望着她,像是早就已經猜到她會說什麼,隻是等着她開口而已。
“無妨,你說。”
言子衿低下頭。
“臣妾罪該萬死,今天臣妾帶進宮裡來的那個太監,其實是東儀皇帝和五湖山莊莊主那邊派過來的伽印族王族人,可以解開夫人身上的迷情幻術。臣妾在五湖山莊莊主的逼迫下,不得不帶了此人進宮,但臣妾不願意隐瞞和背叛皇上,所以特此來向皇上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