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缺站在大殿中央,淡淡道:“靖安公說這話,可有什麼确切證據?沒有證據的話,便是在污蔑本王,還請靖安公慎言。”
“慎什麼言?你既然敢做,以為别人就不敢說?”
靖安公更怒。他是武将出身,一向性烈如火,人又耿直,并非那種圓滑世故長袖善舞的臣子,并且一心一意隻忠于承德帝。承德帝當初就是因為他這份耿介和忠誠,才會将西陵大部分兵權都交到他手上。
“你手段是厲害,我沒有證據,但我就是不接這份所謂的遺旨,也不會承認你即墨缺是西陵皇帝!”
即墨缺仍然神色平靜,慢慢地道:“靖安公的意思,是要公然抗旨謀反麼?”
靖安公大聲道:“這旨意根本就是你僞造的假聖旨,何來抗旨之說?我永遠忠于皇上和西陵,反的隻是你這個弑君篡位的亂臣賊子!”
轉向其他群臣,痛心疾首:“你們别被這僞君子的外表給蒙騙了,看過去淡泊名利,實際上一肚子野心勃勃。皇上和太子都是被他所害,要是真的讓他登上了皇位,西陵必危!”
群臣面面相觑,一部分人有些猶豫和疑惑,大部分卻都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
璟王爺的形象在他們心中太過根深蒂固,要讓他們相信是璟王爺對兄弟間一向關系親密的承德帝暗中下了毒手,又陷害太子,假傳聖旨弑君篡位,他們怎麼也無法想象璟王爺會幹出這種事。
倒是靖安公,因為性情火爆耿直,在朝中得罪過不少人,和文武百官關系大多不太好,因為他位高權重,群臣才對他分外禮讓。這時候他當着滿朝文武的面直言怒斥璟王爺弑君篡位,但是又拿不出什麼确鑿證據來,衆人一顆心倒有七八分是偏向即墨缺的。
“好!好!你們終有一天會知道自己瞎了眼睛!”
靖安公見群臣一個個都沒有動靜,顯然是并不站在自己這一邊,更加盛怒。
“我今天還就是要抗旨謀反了!西陵大半兵力都在我手上,隻要我還活着一天,你即墨缺就别想坐穩這個皇位!”
說着轉向太子即墨霄:“太子殿下,老臣知道您是被那個僞君子陷害的。您放心,即墨缺假造聖旨廢了您的太子之位,但老臣永遠認您是太子,是西陵唯一的皇位繼承人,老臣就算是拼了這條老命,也終有一天會扶您坐回您應得的位置。請太子殿下随老臣離開,再留在此處的話,老臣擔心即墨缺會對您下毒手斬草除根。”
即墨霄熱淚盈眶,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竟然還有人願意相信他支持他,當即血氣上湧,跟上了靖安公。靖安公拂袖就往大殿外面走去。
群臣在後面都相顧失色。靖安公手上握着西陵五十萬雄兵,如今真的要公然反叛朝廷,西陵恐怕會陷入大亂。
即墨缺仍然站在原地,并沒有下令阻攔。望着靖安公的背影,面上帶着些許遺憾失望之色,像是在感歎靖安公的執迷不悟,一雙眼睛裡的目光卻是沉靜而深邃。
他早就知道靖安公會反對他,向容皇後和薩爾勒借的軍隊,就是為了這個時候而借的。
不過借來的軍隊終歸隻是借來的軍隊,隻是為了以防萬一,距離靖安公的五十萬大軍還差得太遠,硬碰硬地打起來,他沒有一點勝算。
況且,這場戰争也不會打起來。
……
盛京城,十柳街,容宅。
水濯纓聽绯翼說完她身上中的紅墜蠱,一點都不感覺意外,以即墨缺的手段,不給她留後手防止她逃跑才叫怪了。她在海上跟他一起待了那麼長時間,在璟王府裡又住了差不多一個月,他要給她下蠱的機會多得是。
“紅墜蠱可有解法?”绮裡晔蹙眉問道。
“屬下不知道……”绯翼十分為難,“屬下隻記得四年前在問毒司裡的一卷古籍中見過一次紅墜蠱,知道它的特征和症狀,但是下面好像沒有記載解法……也可能有,屬下記不清了……因為這紅墜蠱已經很多年沒有出現過,世人都以為早就失傳了,所以屬下看到的時候也隻是掃了一眼,沒有細看……”
“傳信回問毒司。”绮裡晔說,“讓他們找出那卷古籍查清楚。”
“這個恐怕得屬下也親自回去查。”绯翼說,“屬下在四年多以前看到的古籍,現在已經不記得到底是哪一卷哪個位置,自己回去應該還能有點印象。讓那邊的人來找的話,隻怕更慢。”
醫毒不分家,問毒司和岐黃司的書庫是連在一起的,裡面的典籍經書浩如煙海,要從中搜索出這麼短短一段信息,确實要花很長時間。
“那你現在就出發,乘最快的馬,直接跨青雲嶺過去。本宮以海東青傳信回崇安,讓兩司的人先開始找,能找多少是多少。”
從西陵盛京到東越崇安,海東青一般隻要飛一天,但人騎馬的話,就算是日夜兼程不停不歇地趕路,也要至少兩天半。找到紅墜蠱的記載不知道要多久,找到了再傳信回來,或者可能需要绯翼親自再趕回來,又要耗掉一兩天。最後解蠱恐怕還需要一定的時間。
十天時間,必須争分奪秒,一點也容不得浪費。這還是在能找到解蠱方法的理想狀況下,也有可能根本就找不到,或者找到了卻無法使用。
“是。”
绯翼立刻應了一聲,站起身來,又特意補充道:“這些天别讓貴妃娘娘做劇烈活動,雖然記載上寫着十天後才會出現異狀,但這十天内人的身體恐怕就已經漸漸開始變得脆弱,還是别冒險為好。”
這話她說得十分鄭重嚴肅,因為玄翼剛剛給她科普過他們的主子對待貴妃娘娘有多麼喪心病狂。雖然她覺得主子應該不會在貴妃娘娘中蠱的情況下還隻顧自己玩樂享受,不過還是格外強調了一句。
水濯纓松一口氣。她也不相信绮裡晔在這種時候還能拉着她做什麼“劇烈活動”,讓她欣慰的是這個绯翼經過玄翼的緊急培訓,總算還懂事一點,不至于又多出一個像紫翼一樣的補刀小能手。
“本宮知道。”绮裡晔哼了一聲,“這不用你說。”
绯翼出了房間,绮裡晔讓玄翼送了藥湯進來,他親自喂給水濯纓。
“崇安那邊一邊找着,一邊在即墨缺這邊想辦法。”水濯纓說,“他既然給我下蠱,這蠱就一定有解開或者控制的辦法,他不可能隻為了殺我。”
“這是自然。”绮裡晔把藥含在口中,俯身下去要嘴對嘴地喂給水濯纓,水濯纓抗議:“不要,用勺子就可以了。”
绮裡晔哪裡肯聽她的,習慣性地伸手要捏着她的下颌把藥渡給她,突然記起绯翼剛剛說水濯纓的身體現在可能就開始變得脆弱,動作一頓,已經伸到她下颌處的手不得不硬生生收了回來,黑着一張美豔妖異的臉,拿起勺子給她喂藥。
水濯纓剛剛那句抗議就是随口一說,根本就沒指望绮裡晔會聽,這時他居然真的停了下來,倒是讓她着實愣了一下。
然後才反應過來,绮裡晔應該是因為生怕她的身體已經開始受到紅墜蠱的影響,擔心傷到她,所以不敢再對她像平時一樣強硬。
頓時興緻大起,試探地伸手過去,捏住绮裡晔的耳朵往外一拉:“不錯,現在很聽話嘛。”
這是以前打死她她也不敢做的動作,因為她接下來面臨的很有可能就是绮裡晔冷笑一聲,然後把她按在床上往死裡蹂躏,讓她知道想玩老虎的耳朵需要付什麼樣的門票。
绮裡晔一時不防,還真的被她拉住了耳朵,倒也是冷笑一聲,反射性地伸手去扣她的手腕:“你才剛剛被調教完,這麼快膽子就肥了?”
然後……他的手就在距離她手腕隻有半寸的地方停住了,手指在那裡像是奇癢難忍地微微抽動,但就是無法去抓她的手。
咬牙切齒地:“你别太嚣張!”
水濯纓:“……”
翻身農奴把歌唱啊雖然她中蠱了但是她還是好想仰天大笑怎麼辦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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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看到小瑩的詩,被驚豔了,把開文以來的幾條長評一起整理了一下發上去,都是有文化有才華的好乘客啊,老司機深感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