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晴對于人牙子暗中給自己塞銀子的舉動一點也是不覺的意外,同樣也并沒有推拒,掂量一下,怕不是有五錢銀子,出手算是大方了,她沒有掩飾的把銀子從袖中拿出,裝進荷包,揣進懷裡。
人牙子就是愣住,方晴這是做什麼?
不偷偷把銀子收好,反而拿出來讓人看到。
林雅與江龍都是若有所思。
這時方晴小聲提點,“嬷嬷的為人如何,自是會從我們的嘴裡說給少夫人知道。”
人牙子回過神來,大喜,“謝謝,到時還請晴兒姑娘能為婆子多多美言幾句。”這個人牙子又幹又瘦,雖然看上去有點尖酸刻薄,但做為一個商人,不精明狡猾些哪裡能行?
不過她雖然讨價還價時比較狠一些,但從來不賴賬,而且對待手中的姑娘們也算是不錯。
不像有些心狠的人牙子,根本不把手中的仆人們當人。
不但仆人們衣衫破爛,晚上沒有被褥遮蓋,隻能是緊緊的擠做一團互相借體溫取暖,而且每天都吃不飽肚子。
一點錢都不想向仆人們的身上花。
所以相對來說,這個人牙子算是不錯了。
方晴雖然不是這個人牙子買下的,但和其相熟的幾個人牙子都有提起過這個人。
隻是送到樓梯口,方晴就停下了腳步。
人牙子雖然在來之前,能喝斥方晴,甚至可以動手打罵,但現在卻是谄媚的彎腰,一個勁的說不用送了。
隻因方晴已經被林雅選中,當了景府的大丫環!
不說麻雀變鳳凰,但也是飛上了高枝。
不再是她能夠招惹的起的了。
人的命運,本就是這般變幻無常!
人牙子喜滋滋的下樓,和先前下來的那些女孩子擠坐在一起,美美的吃了起來。
“嬷嬷,方晴那個死丫頭被選中了?”一個模樣嬌媚的女孩蹙眉問道。
“閉嘴!”
一向待女孩們不錯的人牙子,卻是突然冷下臉來,兇狠的目光在衆多女孩的臉上一一掃過,“從今天起,晴兒姑娘就是景府的大丫環,以後誰再敢對她不敬,别怪我對她不客氣!”
衆多女孩被吓的臉色發白。
出言的那個,也是嬌軀一陣顫抖。
别看這個人牙子平日裡心善,對手下奴仆都還算不錯,但總有不聽話想要逃跑的奴仆,一旦被抓回來,可想而知下場會如何。
真正心慈手軟的人,如何能做的了這個營生?
見震住了這些人,人牙子才是緩了緩臉色,“這人的命啊,有時貴,有時低賤!誰也說不清楚,晴兒姑娘命中有福,現在已經是被景府的貴人選中當了大丫環,即便我,現在也要在晴兒姑娘面前彎腰賠笑。”
“可是。”
嬌媚女孩仍然不服氣,她不覺得自己比方晴哪裡差。
人牙子也是明白她的心思,因為這個女孩樣貌好,能賣個好價錢,所以平日待她很不錯,回頭往樓梯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她才是輕聲說道:“你和晴兒姑娘不一樣,你長的足夠漂亮,而且很是妖娆妩媚,能夠迷的住男人,适合給那些地主老财當一房美妾。
再花點心思,耍點小計謀,撒撒嬌,隻要籠住了男人的心,即便是地主老财的正室也拿你沒有辦法。
到時好吃好喝好穿還有花不盡的銀子,你的好日子在後邊呢。
不過先前景府的少夫人你也看到了,論相貌氣質,你能比的上?”
嬌媚女孩就是呼吸一滞。
即便她再自負容貌,但和林雅比起來,也知道相差太遠。
“你最大的倚仗就是相貌美豔,但在景府少夫人面前,你是一點優勢都占不上,所以并不适合進入景府。”
嬌媚女孩臉色複雜,良久之後才算是死了心,起身施禮道:“多謝嬷嬷一番的好心提點,以後小娟若是能嫁進個富貴的好人家,必然不會忘了嬷嬷您的大恩大德。”
“你的品貌好,不是富貴人家,我也是不會答應的。”
不是富貴人家哪裡出的起高價錢?
人牙子多喝了幾杯酒,話也是多了起來,“既然說到這裡,我就再提點上你幾句。”
“嬷嬷請說。”
“等你将來嫁了人,如果正室是個黃臉婆,切不可想法将之推倒上位。”
小娟就是驚詫,“為什麼?”
“你既然簽過了賣身契,就要記得,這輩子你隻能是做小妾的命!”
人牙子這極端現實的話語一出,小娟的臉色就是一陣發白。
“隻要是有點身份的人家,就不會讓你坐上正室夫人的位置,不然傳出去沒臉。”人牙子嘴裡噴出濃濃的酒氣,“嬷嬷不是故意打擊你,而是讓你認清楚現實。
有了這個前提,你再想想,正室是黃臉婆,男人的心自然是在你身上。
但你要把正室給鬥倒了,到時男人再娶一房年輕嬌美的繼室,你以後還能獨自霸占男人的心麼?”
小娟低下頭沉默了好長一會,才艱難的開口道:“雖然不甘心,但奴婢知道嬷嬷說的是對的。”
“這也就是嬷嬷我人老了,心慈,換作年輕的時候,才不會多事教導你們。”
“嬷嬷也教教奴婢。”這時另外一個女孩說道。
人牙子卻是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你就是個上不得台面的,人家隻是涼了你一會,你就沒有了耐心,居然敢和人私底下偷偷的抱怨貴人的不是,回去我再收拾你!”
“那奴婢呢。”
又有女孩開了口。
“你生了一對一字眉,命太硬,怕是沒人敢娶你,頂多買回去做苦力。”
“還有奴婢。”
“你的嗓門這麼粗,一開口就能把人吓跑了,說話的時候,你就能捏着點嗓音?”
何煥,左來鋒,以及秦會師等人這次不但出了牢獄,而且官職也并沒有被拿掉,現在仍然是有職位在身,自然不可以在這裡待的太久,今天吃過酒,就要立即啟程回北疆了。
在獄牢中的時候,他們都是多少受了些皮肉之苦,這幾日是在養傷,所以今天才來這裡感謝江龍的救命大恩。
見何煥等人紛紛敬酒道謝,江龍便是抱拳對着衆人一禮,“幾位将軍不必如此客氣,說不定将來有機會我去北疆,到時還靠幾位将軍照應呢。”
“沒問題!”
“到了北疆,小少爺盡管來找我們。”
“是啊,到時也讓我們盡一盡地主之誼。”
何煥等人都是拍着兇口說道。
幾人都是耿直豪爽的漢子,江龍自然也願意與之結交。
這一頓酒衆人直吃到了中午時分,何煥等人起身就要告辭。
先是謝過柴世榮,然後再次開口向江龍道謝。
江龍笑道:“咱們投緣,就不必總是謝來謝去的了,幾位将軍先前也聽到了我和柴兄的談話,我們要建個印刷廠,到時生意做大了肯定要把書賣到北疆那邊去,幾位将軍可以早做準備,到時印刷廠在北疆的生意,就勞煩何大哥與幾位兄長了。”
何煥等人也聽到了寶瓶講的故事,覺得印刷廠的生意肯定能火起來。
江龍願意把北疆的生意交給他們來打理,自然是看在有些交情的份上,讓他們也賺上一筆。
何煥等人都是非常的高興。
此次被人捏住把柄打入囚牢,就是因為手頭缺錢,偷偷走私。
如果有了印刷廠這邊的收入來源,他們以後也就不必再去冒險了。
走出酒樓,送走了幾人,江龍便讓柴世榮早點回去把印刷廠的管理權給搞到手中。
柴世榮想要結賬,不過卻被江龍攔下。
“這頓飯應該讓為兄來請的。”柴世榮堅持。
雖然柴世榮手頭的錢不多,但他本性爽朗大方,也隻有這樣的人才值得去結交。
江龍說出一句話後,柴世榮憤憤的拉着洪鐵柱轉身就走。
寶瓶與玉钗也是樂了。
因為江龍說上次在杏林打賭,襄王與淮王的賞金都已經是拿到手了。
一萬一千兩白銀,這筆巨資足夠讓柴世榮羨慕的眼睛發紅了。
當然,實際情況是,江龍隻拿到了四千兩銀子。
在酒樓結了賬,江龍與林雅坐上馬車,朝着景府的方向緩緩駛去。
回到了縣城,他們自然要去府上看望一下景老夫人的。
卻不想到了門口後,碰巧遇到姚媽媽出去辦事,正好回來,然後聞聽到一件事情。
景長發瘋了!
江龍仔細詢問,才知道了前因後果。
昨天景長發的孫子景銅錢突然大吵大鬧,跑到了景老夫人那裡。
說要過繼到景府這一支,當景府的小少爺。
這是從老家來甯遠縣景府之前,以及到達這裡之後,景長發對小孫子景銅錢的許諾。
原來江龍身體好了,不必再提及過繼的事情,景老夫人自然是要送景長發和一衆孩子回老家去,而胖男孩景銅錢早就被景府的榮華富貴富麗堂皇給迷住了眼睛,哪裡肯依?
這便不顧爺爺的阻攔大鬧了起來。
景長發這陣子精神恍惚,已經是要到了崩潰的邊緣,孫子這一鬧,而且還鬧到了景老夫人那裡,就是直接經受不住給吓瘋了。
景老夫人從來不曾想要過繼族中的孩子,而且更加是看不上景銅錢。
小小年紀,就貪慕虛榮,這等本性,哪裡能夠可堪造就。
就算是生在豪門之中,也不過是個不成器的纨绔子弟罷了。
“景老頭也是活該,居然敢打咱們府上家财的主意,老夫人已經派人去族中老家傳話,讓再派個人過來把這些孩子領回去。”
姚媽媽幾天不見江龍,心裡也是想念的緊,一邊說話,一邊在江龍的身上打量。
見江龍比離府前精神了許多,心中非常的開心。
見到景老夫人後,景老夫人也是提及了景長發來,一臉冷笑,“那個胖胖的小家夥居然扯着嗓子大吵大鬧,說一定要當咱們府上的少爺,還嚷嚷景長發以後就不再是他的爺爺了。
正是聽到這一句,景長發才瘋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