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胡德深看來,柴世甯此刻異常的緊張,動作都是有些個僵硬。
這局怕是有可能要輸。
不過這樣豈不是更好麼?
異族青年赢光柴世甯的銀子,到時自己再從異族青年的手中把錢全赢過來裝進自己的腰包。
因為一直注意着柴世甯,所以他沒有看到此刻異族青年微眯雙眼,耳尖在輕輕顫動着。
精神異常集中,其實先前在胡德深搖骰子時,異族青年就是這般模樣了。
片刻後,柴世甯将竹筒倒扣在了桌面上。
然後下意識的,望了對面的異族青年一眼。
異族青年神色放松下來,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柴世甯就是長長吐出兇中一口濁氣。
“哈倫王子,該到您擲骰子了。”胡德深收回目光,看向異族青年。
幾個随從忽然踏前一步。
異族青年見狀,猛然從腰間抽出如彎月般的匕首,紮在了桌面上。
那個幾個随從就是身體一僵,互相對望了一眼,默默退回。
冷哼一聲,異族青年緩緩伸出明顯有些個顫抖的雙手,拿起了骰子。
捏在雙手中,放到嘴邊長長吹了口氣。
然後猛然扔進竹筒中,就是一陣大力搖晃了起來。
胡德深緊緊盯着異族青年手中的竹筒,剛開始努力的聽了聽,結果發現異族青年根本就是在亂搖,目光就是移到了異族青年的臉龐上。
而此時異族青年已經是咬牙切齒,面目猙獰!
哼!
即便如此,胡德深也不得不承認面前的青年長的很英俊。
不過長的好看有什麼用?
能當飯吃麼?
隻是個小白臉而已。
有很多勳貴老爺倒是很喜歡玩男人,如果輸光了銀子,面前的青年害怕懲罰不敢回部落,胡德深很願意把異族青年介紹給幾個手握重權,卻又有特殊嗜好的大人物。
啪!
就在胡德深走神之際,異族青年把竹筒重重的扣在了桌面上。
“我先揭!”胡德深已經是迫不及待了,拿開自己面前的竹筒。
六,五,三,十四點!
胡德深看到後松了口氣的同時,也是又提起了心肝。
松了口氣,是因為十四點已經是比較大的點數了。
都怪先前太緊張,結果手顫了一下,不然肯定不會有三點,至少也是四點或者五點。
提起心肝,是因為十四點雖然是不小了,但卻也是仍然有輸的可能。
如果異族青年運氣好一些……不會,絕對不會!胡德深深吸了一口氣,心中給自己打氣。
這時異族青年望向了柴世甯,柴世甯下意識的搓了搓手,然後輕輕拿開了竹筒。
六,六,六!
十八點!
豹子,同時也是最大的點數!
柴世甯立即就是一聲歡呼。
胡德深則是有些個傻眼,先前他見柴世甯因為太過緊張激動,從而顯的動作僵硬,以為這局柴世甯有可能要輸,卻沒有想到柴世甯居然狗屎運的扔出一個十八點來。
這時異族青年的臉色,已經是陰沉的似是能滴下雨來。
右手下意識的握緊又松開。
松開又握緊。
見好半晌異族青年都不敢去揭竹筒,胡德深笑眯眯的催促,“哈倫王子該看您的點數了。”
聲音落地,猛然想起昨天最後一注賭局,異族青年直接把骰子給打飛了。
今天會不會發生同樣的一幕呢。
異族青年用很緩慢的動作,把竹筒直上直下的提了起來。
三個骰子的點數相繼落入了衆人眼中。
六,五,四!
異族青年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赢了,我赢了一個!”
柴世甯雖然早就知道結果,但仍然是暗自佩服江龍的賭術高明,控制的如此精準,隻比胡德深高出一個點數。
胡德深則是瞬間呆住,雙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怎可能?
原本以為這局下來,能淨賺九萬五千兩,但結果卻是,輸掉了身上所有的銀錢!
柴世甯放聲大笑,接過異族青年遞過來的銀票,他這局赢了七萬六千兩。
眼望着面前的銀票全被異族青年拿走,胡德深才是回過神來。
想要阻止,但張了張嘴,卻又是無力的閉上。
輸了,一局賭輸,那些銀子便是别人的了。
胡德深此刻雙眼無神,目光空洞,直到柴世甯用力搖了他幾下,他才是漸漸的有了反應。
異族青年高傲的揚着下巴發問,“你身上還有銀票麼?”
“我,我……,沒了。”胡德深聲音有些顫抖。
“沒有銀子就趕緊滾蛋吧!”異族青年得意的擺了擺手,“我和柴世甯還要繼續呢。”
“胡老哥,要不你先回?”柴世甯也開了口,“待賭局結束,我請你去百花樓吃酒,找最好的姐兒。”
“不行!”
先被異族青年嘲笑蔑視,然後柴世甯又要勸他回府,胡德深的兇中就是陡然竄起了一股怒火,他心中不甘啊!
本想赢異族青年的銀子,卻不想一招出錯,滿盤皆輸。
如果不是最後右手顫動了一下……
“怎麼,你輸不起?”異族青年蓦然拉下臉來,“想搞事?那你盡管放馬過來,本王子雖然不是大齊子民,但論及關系,卻不是你一個小小的安樂侯能招惹的起的!”
面對異族青年的強硬,胡德深不由氣勢一滞,随即又叫道:“我又沒說要鬧事,而且我也不是那輸不起銀子的人,隻是想要讓你等一會,我回去再去取銀子過來。”
“胡老哥,您聽我一句,就這麼算了吧。”
柴世甯立即規勸,不過他臉上那壓抑不住的興奮,映在胡德深的眼中異常刺目,“别您拿來銀子後又輸了怎麼辦?您家裡那麼多人,單是每日的吃穿用度都不是小數目。”
哼!
胡德深一甩衣袖,對柴世甯怒目而視,你會這麼好心?
是想要獨吞異族青年那一百多萬兩銀子吧!
想的美!
“我馬上回來!”用力甩開柴世甯的拉扯,胡德深就是轉身一溜小跑跑出了門口。
這時異族青年的聲音傳來,“最多等你半柱香的時間,過時不候!”
胡德深的腳步立即加快。
等胡德深的身影跑下了三樓,一個随從便是笑嘻嘻的走進屋中,“人已經走了。”
屋内衆人的臉上,都是瞬間露出了笑容。
“江龍,你的賭技果然舉世無雙!”柴世甯立即狂拍馬屁。
“你學的也很不錯。”
原來昨天晚上江龍教授了一手搖骰子的技巧給柴世甯,柴世甯勉勉強強的學會了,正是因為剛學會不久,所以先前搖骰子時,柴世甯的動作才顯得有些僵硬。
不過柴世甯總算沒有出錯,按照原定計劃,搖出了最大的點數。
刻意讓柴世甯赢,無非是想要刺激胡德深而已,讓胡德深不甘心的回家去取銀子。
而隻給半柱香的時間,則是不想胡德深因為陷入賭局,把府邸農莊什麼的再給找人抵押了湊賭資。
有時候做事必須得留一線。
隻是赢光胡德深的現銀,他最多隻是氣的吐血而已。
但如果胡德深連固定的資産也給輸掉了,那肯定是要拼命了!而且到時候宮中的月妃娘娘,怕是做起事情來,也是不會有半分的隐忍了。
你把人家親生父親都逼上了絕路,月妃怎麼可能不怒,不和你拼命?
沒到絕路上,人們大多數時候總是會選擇盡力忍耐。
此次江龍隻是想要出出氣,再順便赢點銀錢,沒想和安樂侯府以及月妃不死不休。
被逼上絕境的人,會變的異常瘋狂,像是條不要命的瘋狗一樣。
江龍如果想要除掉某個人,絕對不會給其瘋狂反擊的機會。
眼看半柱香就要燒完,滿頭大汗的胡德深終于是跑進了客棧,有守在外邊的随從提醒,屋内衆人趕緊收拾好表情。
當胡德深進入客房的時候,就看到異族青年一臉不耐煩。
柴世甯想要控制表情,但臉上的喜色卻是隐隐外洩。
胡德深的兇中就是又升起一股怒火,他見不得柴世甯得意。
隻有半柱香的時間,胡德深沒有辦法變賣,或者抵押家中固定的資産,不過卻是可以把三萬兩現銀給兌換成銀票。
再加上小金庫還有三萬七千兩的銀票,加起來就是六萬七千兩,胡德深全給拿來了。
“來了就趕緊開賭吧!”異族青年揮手道。
“是是是。”
柴世甯嘴上應着,腳下則是快步來到胡德深近前,“你真要賭?”
“廢話!”
“那萬一要是輸了……”
“閉上你的烏鴉嘴!”胡德深這個時候聽不得不吉利的話。
柴世甯卻是對胡德深的不滿不以為意,笑嘻嘻的提醒,“我就算是把身上的銀子全輸光了,仍然是有地方吃飯的,但胡老哥你嘛,你是一家之主,全家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再算上府中的仆從丫環,開銷可是不小哦。”
“我赢定了!”
柴世甯的勸說不僅不管用,反而還挑起了胡德深的不服氣。
大多賭瘋了的人,都是聽不進去勸說的。
更何況柴世甯根本不是真心的勸阻。
反而有撩撥的意味。
賭局開始,仍然由異族青年來決定賭注的大小。
第一局,胡德深就迎來了開門紅。
信心頓時大漲!
不過異族青年的賭注越來越大,前邊赢兩局,不及後邊赢一局的。
所以前邊雖然胡德深赢的次數多,但到了後期,就是開始往外輸銀子了。
而坐在胡德深旁邊的柴世甯,則是運氣好像在先前就給用完了。
一局都沒有赢。
半個時辰,身上的銀子就給輸光了,被異族青年的随從強行推出了客房。
隻剩下胡德深與異族青年了,胡德深的手氣有些上漲。
赢了幾局後,有兩萬兩銀子入賬。
不過之後又開始輸。
眼見面前的銀票數量越來越少,胡德深心頭就是緊張起來,額頭上不斷的滲出汗珠。
終于,到了最後一局。
賭注一萬兩!
這局比小!
二人先後搖骰子。
這局胡德深是超常發揮,直接搖了一,一,一,最小的點,三點。
不過滿臉懊惱神色,認為自己輸定了的異族青年卻是手氣逆天,同樣也是搖出了一,一,一,三個點。
賭桌上有規矩,點數一樣大,莊家勝。
當胡德深失魂落魄,像個遊魂一樣走出客棧的時候,就見臉色慘白的柴世甯飛快的從旁邊一條小巷子裡跑着迎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