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批趕到的禁軍軍士全都是腳程比較好的,氣喘籲籲的來到山頂,就見地上橫卧着幾具屍體,其中一具是中箭身亡,另外兩具則是喉嚨處血肉模糊鮮血淋淋。
屍身旁邊,有幾攤還未幹涸的血迹。
見山上沒有人影,隻有前鋒爬在山風中不時的低吼,他們都是一愣,難道景家的小少爺遇害了?
真要是這樣,那程統領豈不是要糟?
不過有個軍士的膽子大些,見前鋒并沒有發狂的模樣,并且時不時的就要吼上一聲,便是一邊防備着前鋒攻擊,一邊慢慢走近到懸崖邊,于是便聽到了江龍的聲音。
“景家小少爺沒有死,在山崖下!”
這個軍士立即就是一聲呼喊。
其餘幾個軍士聞言顧不得許多,一起湧到山崖近前。
“真的有人在說話!”
“應該是景府的小少爺了。”
“嗯,不然這隻大狗不會這麼安靜。”
幾個軍士交頭結耳,指着下邊議論紛紛。
前鋒隻是懶懶的瞄了這幾個軍士一眼,就是不再理會,雄壯的身軀爬在冷硬的石地上,陣陣山風吹來,脖頸間那濃厚的長毛揚起抖動,它繼續在那裡不停的和江龍互動,好似是害怕停下來,下一刻江龍就會沒有了聲息。
又過了一會,秦羽也是追上了山崖。
等确定江龍沒事,他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
一口氣從羅漢堂那邊跑到這裡,把他給累壞了。
等秦羽緩過一口氣,恢複了些體力的時候,程武帶着大批的禁軍終于也是趕到。
一支鐵甲閃亮,手持長槍或箭矢的數十人隊伍浩浩蕩蕩的爬上山巅。
“先把景公子拉上來。”
程武聽手下說江龍無恙,長長松了口氣,一路上緊繃着的神經終于可以松懈下來。
他命令剛落地,一個頭戴鐵盔的将領就是大步排衆而出,上前揀起了一條先前蒙面人系成的繩索,大聲應道:“是!”
程武對其點了點頭。
将領當着衆人的面大力扯了扯手中的繩索,示意很結實,可以承受住一個人的重量。
然後叫來幾個軍士搭手幫忙。
但在轉身的之際,卻是雙眼閃爍寒芒,避過衆人的目光偷偷用手指大力将繩索中間一段給扯了個大洞。
他把手中一頭繩索扔下懸崖,叫道:“景公子,我拉你上來。”
兩個軍士已經走過來伸手抓住繩索協助。
江龍先是聽到聲音,然後就見一條繩索垂落在洞口。
因為知道安全了,他難免有些松懈。
不過仍然在抓住繩索後,本能的用力拉了拉,試試繩索是否結實。
但随即,就聽次拉一聲輕響,繩索斷為了兩截!
他隻是下意識的拉了拉繩索而已,身體都已經是往外探出了,繩索斷裂引的他猛然一個趔趧,如果不是空出的左手飛快的扶住洞壁,肯定要一頭栽下深淵。
“小心!”
一個拉着繩索的軍士見狀,驚聲大呼。
秦羽與剛剛趕到,還沒有恢複體力的幾個護衛遠遠看到,直吓的臉色瞬間發白,立即拔腿飛快的跑了過來。
“滾開!”
先是往下邊看了看,見自家小少爺無事,秦羽才是一聲怒吼,雙手一推就把先前拉着繩索的三人給推的身形不穩摔倒在地。
程武本能前沖幾步,也是給吓的面無血色,誰能想到這到了最後關頭,居然還會發生意外?
這時一個禁軍伍長看了眼摔倒在地的将領,快步上前,俯身在程武的耳邊輕語幾句。
程武的雙眼中,立即就是飙射出兩道殺人般的目光!
先前在寺門口被景府護衛砍掉腦袋的那個伍長是這個百夫長的女婿。
剛才聽到他的命令,這個百夫長又是第一個出聲搶着要拉景江龍上來。
他哪裡還不知道,這個百夫長是想要借機摔死景江龍,好給死去的女婿報仇!
明明知道先前景府的管事威脅說,如果景江龍遇難,不論哪種原因,都要取了自己全族的性命,但這個百夫長還是敢暗中下黑手!
程武此刻直恨的咬牙切齒。
不過他雖然手掌已經緊緊握住鋼刀,卻是沒有上前發作。
他是禁軍副統領,是一名千夫長,手下有十個百夫長,但他雖然級别比百夫長高了一級,卻是沒有權力私下處置隻是低了他一級的百夫長。
再則,禁軍中是有很多派系的,他真要是動了這個百夫長,那麼這個百夫長身後的靠山肯定不會放過他。
摔倒在地上的百夫長原本還佯裝狼狽的,但等發現程武望向自己的目光滿含殺意之後,就是明白自己的小動作被其看穿了,不過他剛才可是當着衆人的面拉扯繩索試過是否結實的,沒有留下明顯的把柄。
所以他索性不再去掩飾,飛快的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眼睛裡飛快閃過一抹不甘,景家小子還真是命大。
這位百夫長要暗害江龍其實不光是要為女婿報仇,還有另一層用意。
他與程武不是一個派系,如果能在害了景江龍之後,再借助景家之手除掉程武,他的靠山肯定會給他記上一大功,說不定到時候他還能升遷一步繼承空出的副統領的位置。
禁軍沒有機會去邊疆殺敵上戰場,所以升遷是很難的。
此時有機會擺在面前,這位百夫長在想要着報仇之餘也是想要搏上一把!
江龍縮回洞穴後,也是給吓的不輕。
擡手一抹,額頭上已經是驚出了一層白毛汗。
等聽到秦羽在山頂上的問話,回了一句,才是稍稍平靜下來。
随即暗惱自己大意,怎麼就忘了府中護衛先前砍殺了一個禁軍伍長,而且景老夫人還讓得程武丢了大臉。
對方完全有理由暗害自己進行報複!
想通之後,江龍臉色一陣陰沉。
秦羽已經不再相信禁軍,和幾個府中護衛解開腰帶系成繩索,又認真的試了試繩索是否結實,才扔下懸崖,“小少爺,這回小的拉您上來!”
聽到是秦羽的聲音,江龍稍稍放心,不過在抓住繩索後仍是試了試繩索的結實度。
腳下是數十丈的深淵,而且剛剛又差點栽下去,由不得他不小心。
一手拉着繩索,江龍踩着峭壁,一步步穩穩的爬上山崖。
直到這時他終于放下心來。
“汪汪!”前鋒搖着粗大的尾巴跑過來,舔江龍的手掌。
江龍知道先前前鋒與蒙面人有過戰鬥,所以蹲下身體認真的檢查,直到确定前鋒沒有受傷,這才松了口氣。
這時秦羽突然問道:“少夫人,還有水藍與杜娟呢?”
“我在這裡!”
一個少女的聲音這時從山腰處傳來,衆人望去,就見杜娟與一衆景府護衛快步走了過來。
“我們下山去尋找少夫人。”
山林中有野獸,江龍擔心林雅會遇到危險,所以顧不得休息,拿開石塊,撿起青年之前留下的信封,就是開口說道。
然後隻是淡淡的和程武打了聲招呼,就急匆匆的往山下走去。
秦羽與衆人緊跟其後。
“統領,我們?”這時一個伍長上前詢問。
程武很不滿江龍對自己雲淡風輕的态度,這個家夥不但害的自己跑這麼遠的路,而且還因為他,自己被景府中的一個管事給當着衆多手下的面威脅!
但是心中再不高興,想了一會後,他仍然臭着臉示意衆多手下跟上江龍的步伐。
誰知道山林中還有沒有隐藏着蒙面殺手?
萬一江龍被放一冷箭丢了小命,他豈不是要全族陪葬?
所以再不甘心,他也要保護好江龍的生命安全。
“府中護衛的傷亡情況如何?”
江龍一邊往山下疾走,一邊開口詢問。
秦羽不太清楚,他之前和護衛們不在一起,來之前也隻是看到有一個護衛受傷而已。
其中一個景府護衛則是想了想,開口道:“小少爺不必擔心,我們這些人都是上過戰場的,以前經曆過的場面比這要大的多,大家以前也都學習過幾個人聯合對敵的陣法。
即便很久沒有再與人生死搏殺了,但我們平日裡經常會分隊互相切磋較量,手底下的功夫并沒有扔掉。
再則這些蒙面人的目标是您,應該不會花費太多的精力與我們這些護衛厮殺。”
“嗯,受傷難免,但大家的性命應該無礙。”另一個護衛接口,随即又帶着一絲感激道:“這也是多虧了小少爺您讓我們分兵而逃,不然的話……”
不然就得與蒙面人正面硬拼,到時肯定是死傷無數了!
“是我不好。”然而江龍卻是擺了擺手,“如果不是我要留下來觀覽伽藍寺的風光,那群蒙面人也不會有下手的機會。”
“保護小少爺,是小的們的職責!”
一衆護衛轟然出聲。
江龍停步轉身,目光在一衆護衛們的臉龐上一一掃過,心頭升起一股暖流。
來到山下先前與林雅分手的地方,江龍讓前鋒聞了聞氣味,然後用手指向前方。
前鋒就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撒腿就竄進樹林,嗅着氣味朝着林雅的方向跑去。
江龍則是和衆多護衛們疾步跟上。
程武黑着臉,也是帶領着衆多禁軍跟在後邊。
等江龍來到小潭邊的時候,發現空氣中隐隐飄着一絲血腥氣,心中就是一驚,難道林雅遇到危險了?
但身高眼尖的秦羽卻是開口驚道:“前鋒嘴裡咬着獵物,是一隻狼麼?”
衆多護衛聞言便是也是好奇的跳着腳望去,果然見前鋒的身體下壓着一隻灰撲撲的動物。
等來到近前,發現水潭邊有一塊地方枯草淩亂,地面上留有許多爪痕。
一個護衛上前查看了一番,開口道:“先前這裡應該不止有一隻狼!”
“相公!”
江龍已經看清楚了死在前鋒嘴下的動物,果然是一隻灰狼,心中就是一陣焦急,林雅在哪裡,就在這時,不遠處的一棵樹上,響起了林雅的聲音。
他順着聲音擡眼望去,就見衣衫淩亂,發絲披散的林雅正瑟瑟發抖的抱着削瘦的雙肩,孤單一人縮坐在一根樹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