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景老夫人靜心信佛,很少發這般大的火了。
而能讓景老夫人如此憤怒,不用問,肯定是有關于景江龍。
蒙面黑衣人沒有猜錯,景老夫人今天之所以如此的暴怒,是因為江龍讓那個護衛傳話,說是早在幾年前,府中就有人對他暗下殺手。
兇手利用自己喜好新奇的性子,接連讓自己看到生石花與星燈草,将之擺放在屋子裡邊。
然後又在香料中摻雜了角岩藤的成份。
這三者的氣味混在一起,會形成一種慢性毒藥。
景府隻有景江龍一個男丁,而且景江龍還是景老夫人的心肝寶貝,她萬萬想不到有人能避開她的視線,偷偷給景江龍下毒。
這些年景江龍之所以病恹恹的,在病床前纏綿悱恻,居然是因為中了毒!
景老夫人震驚,自責,憤怒!
震驚府中居然還潛藏着一股自己不知道的勢力。
自責沒有保護好孫子。
憤怒的則是,府中的黑衣衛竟然也沒有察覺。
讓那暗中之人得手,害的孫子吃了這麼多年的苦。
此時面對黑衣衛的頭領,景老夫人如何能不滿腔的憤怒?
“府上養着你們,每年不知道要花費多少銀子,你們就是這樣做事的?廢物!一群廢物!”
景老夫人大吼,“居然讓人偷偷摸進府中,并成功的設計給江龍下毒!以前你口口聲聲說,在府中,黑衣衛絕對能保江龍的安全……”
蒙面黑衣人原本靜靜的跪在那裡,任憑景老夫人怒罵,不敢出聲。
但等聽到景老夫人邊罵邊吼出今天發火的理由,蒙面黑衣人便是不由一陣慌恐!
居然有人能在景府避開黑衣衛的視線,給小少爺下了毒?
星燈草,生石花,還有角岩藤,這三者的氣味混和在一起,會形成一種慢性毒藥?
“回老夫人,這種下毒的手法絕非普通人懂得。”
蒙面黑衣人待景老夫人罵到一個段落,趕緊插言。
“我自然知道!”景老夫人吼了半天,覺的嗓子有些發幹,端起放在案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後眉頭皺起,沉吟半晌之後,慢悠悠的說道:“這種手法像是從宮中流傳出來的。”
“小的也是這般想的,生石花,星燈草,還有角岩藤這些東西不是普通百姓與官家子弟可以接觸的到的,更别說知曉将它們混在一起,會形成一種慢性毒藥了。”蒙面黑衣人附和。
“難道是太子?”
景老夫人放下手中的茶杯,猜測道:“整個皇族,咱們也就是和太子之間的仇怨最深。”
當年景小侯爺戰死殺場,查明有人在暗中搗鬼,才緻使援軍無法及時趕到邊疆後,景府便是暗中派出幾隊黑衣衛,把太子最大的倚仗,被皇上下旨撤掉了官職的太子太傅一家,生生給滅掉了滿門。
可以說景府與太子之間因為此事,算是不死不休了。
太子太傅暗中插手,拖延援軍的步伐,才害得景小侯爺身死。
雖然這事不一定是太子主使的,但當年的太子太傅的确是太子在朝中的最大心腹助手。
太子太傅做的,就等同于是太子做的。
這就讓得景府與太子結下了死仇。
而太子太傅因為這件事情,被皇上卸了職,讓得太子失去左膀右臂,不過太子太傅即便是沒了官職,在朝中仍然是有着龐大人脈與極高地位的,仍然能幫到太子。
之後景府更是滅了太子太太傅滿門,[這讓太子又怎麼可能會放過景府?
所以景老夫人懷疑是不是太子暗中派人潛進景府,要害死自己的孫子。
京城,皇宮與太子的東宮是連成一片的。
也可以說東宮是皇宮中的一部分。
“不排除這個可能。”蒙面黑衣人開口說道。
景老夫人這時冷哼了一聲,瞬間變臉,“三天,我給你三天時間,把兇手揪出來!”
“這,這……”
蒙面黑衣人一陣為難。
雖然還沒有查,但對方能瞞過黑衣衛的視線,就足以證明對方不簡單,不是那麼好查的。
隻給自己三天時間,他實在是沒有把握揪出兇手。
“如果真的涉及到宮中,你隻需要查明兇手的身份就行。”景老夫人道。
蒙面黑衣人咬了咬牙,“小的盡力!”
“不是盡力,而是一定要做到,不然小心你的腦袋!”
景老夫人冷着臉揮了揮手,蒙面黑衣人猶豫了一下才退出佛堂。
他知道此時景老夫人正在氣頭上,求情再寬限幾天是沒用的。
等到蒙面黑衣人退下後,景老夫人便是收斂了怒容。
但神色間,仍然是陰晴不定。
那個老侯爺的小妾的母親早就在她的監視之中,隻是這些年來小妾的母親行事謹慎,而且那暗中之人非常神秘,每次都和小妾的母親單獨見面,一點破綻都沒有留下,才害的她沒能将之揪出來。
本來她還打算将小妾的母親留着,總要查明是誰在背後搗鬼。
但景銅錢冷不丁的将紙條給拿了出來,她不得不将小妾的母親拿下。
有人要害景江龍,仇恨景府,并且還在景府中隐藏着,這可不是小事。
如果不能在短時間内将之捉到,會弄的整個景府人心慌慌。
人心不穩,府中就會露出更大的破綻,被暗中之人發現并利用。
景老夫人思緒飛快的轉動,半晌後,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走出佛堂的屋門。
早有守在門口前的丫環上前,扶住了景老夫人的胳膊。
回到自己卧房,景老夫人脫下淡青色的布衣,更換上了一身剪裁合适的華麗的紫色長裙,頭上插滿金光閃閃的飾品,然後扶着丫環的手,徑直來到了關押那個小妾母親的院落。
姚媽媽待在這裡負責看管。
見到景老夫人,連忙上前見禮,“老夫人。”
“起來吧。”景老夫人虛扶了一把。
這時關押小妾母親的房屋内,突然響起一陣尖利的叫罵聲。
景老夫人便是不由蹙眉。
姚媽媽低下頭,輕聲說道:“先前姜嬷嬷與奴婢的母親來了,正在屋内審訊。”
景老夫人派人把那個小妾的母親與相關的人關押到這裡之後,曾發話不準放人進去,不過想到姚媽媽根本就攔不住自己昔日的兩個陪嫁丫環,便是輕輕的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有生氣。
姚媽媽見狀松了口氣,然後上前把丫環替下來,扶着景老夫人一步步走向了屋門的方向。
吱呀!
随着屋門被推開,裡邊正在審訊的姜嬷嬷停下了尖利的叫罵。
本能的回身,話也是脫口而出,“誰呀,我不是說過不準放人……”話說到一半,姜嬷嬷看清楚了來人,連忙住口,然後整了整有些淩亂的衣衫,上前給景老夫人見禮。
姚媽媽的母親陳嬷嬷原本坐着,也是趕緊過來。
景老夫人讓二人起身,然後移目看向了那個小妾的母親。
一瞬間,就是對上了一雙滿是怨毒與仇恨的眼睛。
小妾的母親被捆綁着,嘴裡還堵着白布,這是為了防止她咬舌自缢。
“死到臨頭了,還敢這麼嚣張?”姜嬷嬷看到,上前幾步,就是甩了老婦人幾個耳光。
耳光響亮,聲音在房間内回蕩。
老婦人的臉上,也是多了幾個通紅的巴掌印。
景老夫人沒有阻止姜嬷嬷,任由姚媽媽扶着走向上首位,坐了下來。
待姜嬷嬷打完,這才是淡淡的開口道:“放開她。”
“老夫人,她已經自缢好幾回了。”陳嬷嬷連忙便是指着老婦人的額頭開口提醒。
老婦人撞了幾回牆,但都是沒有成功死去。
不過額頭上,好幾次被撞裂了開來,雖然上了藥,但仍然有鮮血流出。
景老夫人輕輕擺手道:“無妨,我知道從她嘴裡問不出什麼來,隻是想和她随便聊聊。”
姜嬷嬷猶豫了一下,才上前幾步幫着老婦人解開繩索。
老婦人剛剛得了自由,就是怒吼一聲,張牙舞爪的想要撲向景老夫人。
不過她上了年齡,又幹又瘦的,力氣弱,直接被姜嬷嬷單手揪住衣領,反手給了幾個嘴巴子。
“老實點,不然打爛你的嘴!”姜嬷嬷怒罵。
老婦人掙紮了幾下,實在掙不脫,知道傷不到景老夫人,這才死心,不過仍然狠狠的盯着景老夫人,露出一幅恨不得立即撲上去咬下景老夫人幾塊肉的樣子。
“你女兒不是我殺的。”景老夫人卻是冷不丁的開口道。
老婦人先是一怔,随即便神經質的大笑起來,“不是你殺的,是誰殺的?”
“不知道。”景老夫人神色淡然,輕輕搖了搖頭。
“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裝?”
老婦人放聲尖叫,“分明是我女兒得了老侯爺的寵愛,還懷上了老侯爺的子嗣,你心中嫉妒,怕老侯爺寵妾滅妻,這才下了狠手,制造意外害了我女兒的性命!
可憐那個時候我女兒肚子裡的孩子已經有五個月大了!
五個月大,應該都已經成形了!”
“的确不是我殺的。”景老夫人神色間,仍然沒有半分波瀾。
“哼,你認為我會相信你的話麼?”
老婦人冷笑,“當年老侯爺本就不中意你,你是皇上下旨賜的婚,而且你是什麼身份?
當年不過是一個商人家的女兒罷了,也不比我的女兒高貴多少。”
“你女兒的死是意外,又或者是别人設計害死的,那個時候府中很亂,你是知道的,老侯爺根本是個老色鬼,從外邊領回來那麼多的小妾!總之,的确不是我下的手。
都到這個時候了,我騙你還有什麼意思麼?”景老夫人再次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