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老夫人聲音不大,但那把已經快要接觸到孫公公咽喉的刀,卻是在聲音響起的時候便驟然停下。
“侮蔑景家,當死!”
出手的是景府的一名護衛,在那軍士攔住景老夫人不讓進寺之時,就在衆人不注意間慢慢靠近,他身高體壯,一頭黑發迎着山間的微風輕舞,此刻身上殺意十足。
聞聽景老夫人要他刀下留人,雖然停下動作,卻沒有收回那把寒光閃閃的腰刀,冷聲說道。
“大膽!”禁軍伍長這時铿锵一聲,将腰間大刀抽了出來,厲聲喝道:“這位孫公公在太子身邊當差,你居然敢對他動手?
還不快快把刀放下,跪地請罪!”
景府護衛聞言沒有答話,隻是不屑的瞥了禁軍伍長一眼。
“你!”禁軍乃是皇帝私兵,比之一般軍士的身份要高上三分,平日裡也是耀武揚威,非常傲氣的,何曾被一家豪門的護衛輕視過?
禁軍伍長頓時大怒!
不過此時孫公公的小命在對方手中捏着,他就是再憤怒也不敢上前動手。
不然孫公公有個意外,他也是小命難保。
孫公公此時吓的臉色蒼白,沒有半點血色,高高踮起雙腳,想要盡可能避開那把帶着絲絲寒意的刀刃,顫聲道:“你,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對咱家動手,你信不信咱家在太子面前告你一狀,不但你人頭落地,到時整個景家也要受你牽累!”
景府護衛仍然沒有開口答話,隻是将刀刃又逼近一分,那鋒利的刀刃就是貼在了孫公公脖間的細肉上,頓時那個地方就是出現了一道紅色的細線。
“啊!”孫公公感覺到自己受傷流血了,吓的驚聲尖叫!
“放了他。”
景老夫人緩緩睜開眼睑,輕聲道。
然而景府護衛卻是沒有收手,隻是固執的緊緊盯着景老夫人的面孔。
“一個跳梁小醜,不值得你為他丢掉性命。”景老夫人歎氣。
江龍一開始也是被景府護衛突然出手給搞懵了,不過他前世見過無數次的大場面,在很短的時間内,就是冷靜了下來。
并快速思考,這個護衛如果真的殺了孫公公,景府會受到多大的連累?
不說皇上,單是太子就不會放過景家吧?
畢竟孫公公是太子身邊的紅人,再則,就算孫公公并不得太子重用,但他總算是太子東宮的人,出門便代表的是太子的顔面,任誰敢欺淩,那就是不把太子放在眼裡。
就算有東宮的人出門胡作非為,那也是将之控制住,然後送交東宮由太子親自發落。
除了皇上,沒有誰敢不經太子同意,就擅自處理東宮的人。
難道這個景府護衛也是景家仇敵埋在景府的暗釘?
江龍一瞬間又有了想法,殺了孫公公,然後利用太子的權勢打壓并滅掉景府滿門?
不過他心中還沒有個結果,就是聽到了景老夫人後邊的話語。
先是刀下留人,景府護衛停下了動作。
這說明此人不是景家仇敵埋在景府的暗釘,不然不會聽景老夫人的話。
此人又說侮蔑景家,當死!則說明此人對景家忠心耿耿。
之後又出現了出乎意料的事情,那就是景老夫人讓護衛放人,但那護衛卻是沒有服從聽話。
這是怎麼一回事?
江龍即便是很聰明,也是給搞糊塗了。
再到最後一句,景老夫人居然說孫公公隻是個跳梁小醜,不值的為了殺他而害的護衛抵命!
于是不光是江龍,周圍的所有人都是給驚到了。
景府一個護士的命,居然比太子身邊的紅人孫公公的命還要高貴?
那高大的景府護衛皺了皺眉,思索半晌,才緩緩放下手中的刀。
那刀刃剛剛離開孫公公的脖頸,孫公公就是倉惶的轉身跑開,剛剛跑出幾步遠便瞪着仍然驚恐未定的眼睛,用顫抖的拂塵指着景府護衛,尖聲厲喝道:“殺了他,來人,給咱家殺了他!還有景府的其他人,全部給咱家抓起來!”
“是!”
先前覺得受辱的禁軍伍長立即領命。
拔出腰刀,矮身欺近一步,揮起腰刀就是向景府護衛身上砍來。
此時禁軍伍長恨透了突然動手的景府護衛,孫公公可是太子身邊的大紅人,要是真的在他面前被殺死,那他輕了丢掉仕途前程,回家種田,重了則是小命難保!
現在隻有殺了這個護衛,他才有可能不被事後追究。
然而他的刀才剛剛揮出一半,那名景府護衛就已經舞刀反擋。
一抹刀光乍亮,便聽得當的一聲。
與此同時,禁軍伍長直覺得一股大力從掌間的大刀上傳來,五指根本無法再抓緊大刀。
那把大刀便是直接從他手中被震飛了出去。
刀光一轉,繼而加速,一瞬間切下了伍長的頭顱。
噗,頭顱飛上半空,脖頸間則是蓦然噴出一道血霧!
寂靜!
一瞬間這裡便是寂靜無聲!
景府的那名護衛真敢動手殺人,而且是在一眨眼間,就砍掉了禁軍伍長的腦袋。
四周衆人的臉上,包括江龍,也同樣是一臉的不敢相信。
“啊!殺人啦!”
片刻後,孫公公第一個反應過來,驚恐大叫,“造反,景府這是想要造反啊!”
一邊如殺豬般大叫着,孫公公一邊轉身,朝着寺内跑去。
看着伍長那無頭屍體轟然倒下,剩餘的幾個禁軍都是面現驚恐,頭皮一陣發麻。
膽小些的,甚至手腳發軟。
哪敢再上前與景府那名護衛拼殺?
他們是禁軍不假,論身份也比一般的軍士要高上一籌。
但禁軍雖然是皇帝的私兵,可是卻從未上過戰場,隻是在京城這邊紮營長年駐守,禁軍數量龐大,足足有數十萬之衆,但它所起到的作用更多的隻是威懾力!
真要是上戰場,禁軍的戰鬥力遠不及邊疆軍士。
甚至一大半的禁軍軍士連死人都沒有見過。
一刀砍下禁軍伍長的頭顱後,那名景府護衛見了血,眼中瞬間布滿了通紅的血絲,身上的氣勢也是瞬間大變,單手緊握腰刀,盯着那幾名吓的呆掉的軍士,一身濃濃的殺氣向四周漫延了開來。
而跟在不遠處的其餘景府護衛們,這時也都是個個手按刀柄慢慢的圍将上來,蠢蠢欲動!
“你們全部退下!”景老夫人在禁軍伍長人頭落地之時,臉上飛快的閃過一抹無奈,不過随後就是闆正臉色,沉聲道:“關世豪殺人是自衛,不會有事,你們别再添亂子了。”
此語一出,其餘禁軍都是瞪大眼睛。
自衛?
殺了禁軍中的一名伍長,還能不會有事?
江龍同樣詫異景老夫人居然會說出這番話來,那可是禁軍啊,皇帝的私兵,愣了一愣,才暗中忖道,看來這景府比自己想的還要深的多。
林雅見過死人,但那些人都是被人暗中設陷阱害死的,不是落水,就是中毒身亡。
死後短時間内除了不呼吸,與睡着了的常人無異。
卻是從來沒有見過這般吓人的場面。
人的腦袋一下被砍掉,血液像是噴泉一般沖上半空,直有一尺多高!
這太刺激眼球了。
直吓的她臉色蒼白,雙腿一陣發軟。
不過她的表現,已經是比圍在四周的普通百姓要強的多,因為那些百姓在短暫的沉靜之後,就是吓的不停尖叫,捂着眼睛與耳朵四散奔逃。
似是察覺到了林雅心中的害怕,景老夫人原本扶在林雅小臂上的手,改扶為牽。
這小動作讓林雅心中升起一絲溫暖,自從親生母親死後,她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被人關心過了,林雅眼中帶着一絲感激飛快的看了景老夫人側臉一眼,又極快的低下頭去。
這時她的耳邊,響起一個輕淡的聲音,“想要做景府的女主人,氣度,心機,手段,智慧,還有膽量,缺一不可!”
驚變太快,這時黛麗絲也是有些個心驚,忍不住輕呼道:“嬷嬷!”
站在一旁的白發老妪聞言擡起了眼皮,用麻木昏黃的眼睛在前邊掃視了一圈,吐出兩個字,“無妨。”
孫公公尖利的聲音穿透力極強,不一會的功夫,就見寺内跑出一隊隊身披鐵甲,手握長槍的禁軍。
在禁軍後邊,還跟着幾個面色緊繃,穿着不同顔色官袍的官員。
走在最前邊的官員闆着臉孔,大聲喝問,“是誰要造反?”
孫公公整個人直接就撲了上去,扯着那官員的衣袖,就是指着景府衆人的方向尖聲叫嚷,“是他們,蕭大人,是甯遠縣景府的人要造反!他們已經在衆目睽睽之下殺了一個禁軍伍長。
快點把他們抓起來,全部砍頭!”
甯遠縣,景府?
然而讓孫公公意想不到的是,蕭徑這位堂堂二品大員的禮部左侍郎在聽到甯遠縣景府這幾個大字後,卻是臉龐一陣抽搐。
跟在後邊的幾個官員原本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此時也是變的臉色僵硬。
“孫公公,這,這其中應該是有什麼誤會吧。”
好半晌,蕭徑才開了口,然後不顧身體瘦弱沒有幾十斤重的孫公公用力的拉扯,大力将之甩開,便是朝着景老夫人的方向快步走去。
孫公公頓時就是愣住。
擋在前邊保護官員的禁軍軍士們,見蕭徑走了過來,連忙向兩邊分開,讓出道路。
随着前邊遮擋的人影散開,箫徑就看到了寺門口景老夫人靜靜站在那裡的身影。
果然是她!
蕭徑不由苦笑。
“你們這是幹什麼?還不退下!”
深吸一口氣,蕭徑前行幾步,見原本守在寺門口的幾個禁軍這時已經拔出腰刀和景府衆人對峙,便是一聲厲喝。
那幾個禁軍原本就已經被吓破了膽子,心驚肉跳,隻是礙于禁軍身份,死去的又是自家的伍長不敢後退而已,不然日後上邊追究起來,他們怕是要以臨陣退縮之罪被砍掉腦袋。
這時有人下令,他們自然是立即倉惶退下。
“老夫人。”走到近前,蕭徑苦着臉拱手問候。
景老夫人似笑非笑的打量蕭徑,“幾年不見,蕭大人平步青雲,這官是越做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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