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處于暴走狀态的常謙,江龍面不改色。
出聲譏笑,“憑你,也配讓本官刻意上門來找碴?”
意思是說你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常謙千裡迢迢從京城一路來到此處,勞累疲乏,昨天又因為生氣,與秦壽許生,還有王成商談到半夜,才是躺在床上睡下,他正處于深深睡夢中,卻被林同給喚醒。
如果林同是常家護衛,他肯定要一刀子給捅過去。
不知道他身體纖瘦,比較嬌弱麼?
同樣是趕路,那些護衛根本沒有什麼,睡上一晚又生龍活虎的。
但是常謙乃一介文弱書生,哪裡吃的了這般的苦累?
如果不是常青親自吩咐,他根本不會來北疆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
林同不是自家仆從,常謙隻能是強自壓下這口氣。
待詢問過後,得知是江龍過來找碴,于是常謙忍不了了。
昨天他與秦壽許生王成三人商議到半夜,就是想要對付江龍。
卻不想他們還沒有動手,江龍就是主動尋上門來。
昨天的積怨與今天的怒火彙聚成一團,就是在常謙兇中熊熊燃燒起來。
這個時候,他的确是忘了什麼衣着打扮,風度禮儀。
隻想着沖到近前,狠狠的啐江龍一口。
但是江龍的一句話,卻讓他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敢情他一直以出身名門為傲,但在江龍眼中,卻是根本不算什麼。
他覺得自己的身份地位要高江龍一頭,也變成了隻是自我感覺良好。
常謙氣的渾身都是哆嗦了起來。
在一個人最在意的方面進行打擊,才容易讓對方怒火滔天。
“好好好!”常謙充滿血絲的雙眼,直直盯着江龍,“我會馬上寄封書信回家給我爺爺,希望到時你在我的面前仍然能這般的嚣張猖狂!”
隻是實話實說,這就叫作嚣張猖狂?
江龍曬笑,接着輕嘲道:“本以為你能高中探花郎,能有幾分本事,卻不想你居然隻是個還沒有長大需要吃奶的孩童,赢不了對手,隻會向家中的長輩告狀!”
“你!”常謙要氣瘋了!
以往在京城,他也說過這般的話語。
哪個對頭聽到之後不是吓的臉色大變?
可無往不利的威脅,此刻卻是換來無盡的恥辱!
居然反被嘲笑成還沒有長大,仍然需要吃奶的孩童。
夏霖在一旁冷眼旁觀,這時看了江龍一眼,目光莫名。
不管是在哪裡,豪門公子都會攀比身份以家中有權力的長輩為傲。
自己受欺負,當然要告訴家中長輩,請長輩出面。
甩出這般的話語,是極具威脅的。
隻要有對手心生顧忌,就不敢做的太過份了。
但在江龍看來……雖然更具嘲笑意味,但也不是沒有道理。
自己打不過,就回去告家長。
的确是孩童的手段。
接着夏霖又暗自忖道,希望你不光是嘴皮子利索,還有些本事,别被常青給摘了烏紗帽。
如果沒了官職,與常家交鋒輕易就輸掉了,那麼二皇子與程貴妃,自然也就不會再看重江龍了。
江龍對于常謙的憤怒,與瞪過來的惡狠狠的眼神視若不見。
輕咳一聲,就是談及正事。
“昨天兩位大人離開縣衙不久,就有百姓擊鼓鳴冤。”
夏霖聞言一愣。
“一共有十八個百姓受了傷,他們有的被人騎馬給撞倒,有的則是被馬鞭抽傷!”說到這裡,江龍臉色冷了下來,“經過詢問,本官才得知,是有人在大街上縱馬橫沖直撞!
這些百姓躲避不及,或是躲的慢了,挨了馬上之人的皮鞭。
本官派出衙役進行調查,今天才一大早來到這裡。”
江龍聲音落地後,夏霖與常謙都是換上了一臉的不可思議的表情。
隻是騎馬撞傷十幾個百姓而已,他們在京城時也時常做,但也沒有官員敢拿這種事情找他們的麻煩。
夏霖不解,認真打量江龍的神色,想要看清楚,江龍是不是故意找個說辭上門找碴。
而常謙則已經是認定了,江龍根本是故意的。
在街上縱馬狂奔,撞傷十幾個百姓這種小事情,在常謙眼中,根本就不算個事情。
“景江龍!”常謙咬的牙齒咯咯響,“你就等着承受我爺爺的怒火吧!”
說罷,就要轉身離開。
“站住!”
然而江龍卻是一聲厲喝,“案件沒有審完,你敢離開?”
“别忘了,本官也是朝廷官員!”
“那又如何,不過與本官同階而已。”
“别給自己臉上貼金,你應該清楚明白,本官是在京城翰林院中任職!”
一個小小的縣令,自然是比不上翰林院編修了。
江龍也知道,能進入翰林院代表着将來潛力無限。
很有可能在十幾年,二十幾之後,進入大齊的權力中心。
所以地方上的七品縣令,是絕對無法,沒有資格與同為七品的翰林院編修平起平坐的。
換個角度來說,韓清,夏霖,還有常謙,他們是狀元榜眼探花。
可地方上的縣令呢?
大部分是進士,還有一些甚至隻是舉人而已。
這樣哪個官職的含金量高,一目了然。
“你才應該搞明白。”
江龍眼珠一轉,“這裡是靈通縣,在此處,本官是父母官,别說你與本官同階,就是官職還要在本官之上,也得乖乖的配合,不然有違朝廷法例,本官可以來硬的!”
常謙頓時氣的又說不出話來了。
京官的确是高人一等,再加上身世顯赫。
一般的地方官員,根本不敢得罪常謙。
但是在地方上,京官的确是有非常大的局限性,因為這裡根本不是他們的地盤。
不由他們來做主!
有什麼事情,也得請地方官出面,才能完成。
“那十八個百姓之中,有六人上了年齡,還有八個是小孩,被縱馬行兇之人撞倒後,痛苦的躺在大街上,如果不是有好心人去請大夫,有兩個老人與一個小孩怕是已經沒命了。”
江龍冷冷的注視着常謙,“那群人當真是喪盡天良!枉為人!
難道他們的家中,就沒有老人與小孩麼?
不管是在哪座城中,都有明文規定,不可以在大街上縱馬狂奔,大街上人來人往,一不小心就會撞到人,是有可能鬧出人命的!這群人卻視朝廷律法如無物,冷血無情!
常大人,你說本官能夠視若不見,不管不顧麼?”
常謙很想說就算是撞死了幾個平頭百姓,又有什麼大不了?
在京城,也有一些百姓死在了他的坐騎蹄下。
再何況是在這窮鄉僻壤般的靈通縣?
不過最終他還有些理智,沒有脫口而出。
江龍明顯是要找碴,他一旦這般說了,就落下口實,到時江龍一份折子遞将上去,到時即便是常青,也要花費些手腳才能把折子給扣下。
再有,官員不能壞了名聲。
欺負欺負老百姓沒什麼。
但與官員相争,絕對不能落下把柄。
不然名聲都壞了,即便家中權勢滔天,将來的成就也是有限。
大家族内部争鬥不斷,又不是隻有常謙他一個男丁!
夏霖聽江龍說罷後,轉身與林同低語了幾句,臉色就是有些個不好看。
昨天從縣衙出來,他的心情同樣不好。
騎馬的速度就是快了一些。
再有,他在京城時,也是這般的,已經習慣了。
當時沒有在意,現在問及林同,才曉得原來自己的隊伍,也有撞到百姓。
而且他也曾下意識的揮鞭,打傷一個百姓。
“景大人當真是愛民的好官!”
夏霖猶豫了一下,主動開口道:“昨天太過疲憊,本官一心想要趕緊回來休息,所以騎馬的速度也是快上了一些,剛剛本官問過手下,也是曾撞傷了幾個百姓。
本官昨天一時疏忽,沒有下馬查看,此刻深感愧疚。
這樣,林同說本官的隊伍一共撞傷三個百姓,有兩個老人與一個孩子,他們的湯藥費全由本官包了。
另外再每人給賠償五兩銀子,景大人,你看這樣可好?”
“本來夏大人已經開口,本官應該應下的。”江龍無奈道:“隻是縣衙早就頒布了律例,本官也是不能夠尋私。”
“那依景大人的意思?”夏霖主動開口,已經是刻意矮下身份,見江龍有不依不撓的意思,臉色微沉。
“除了夏大人所說的之外,騎馬行兇之人,要加入城中巡邏執法隊,為期十天,協助差役維護城中的治安與交通。”
夏霖聽罷,這才松了口氣。
如果江龍說的處罰力度太大,他少不了也要頂上幾句。
“就依景大人。”
夏霖立即讓林同挑出三個護衛。
當然,肇事之人,不一定就是這三個。
江龍這時看向了常謙,夏霖這邊撞傷三個,那剩餘的十五人,肯定就都是常家隊伍給撞傷的了。
常謙拳頭捏的死緊,隻是緊緊盯着江龍,一句話也不說。
“看來常大人是想庇護手下随從了?”江龍微眯雙眼。
常謙冷哼,“他們沒有撞到行人,本官為何要認?”
“好!”
江龍先是拖長了腔調,然後一聲厲喝,“來人,把常家衆随從全部帶回縣衙一個個的審問,先前本官已經說過了,誰敢動手反抗,視當造反,可以就地砍殺!”
“是!”衆衙役齊聲應道。
“常大人,也請你随本官去一趟縣衙。”江龍冷眼瞄着常謙,“據本官先前調查,常大人似乎也要撞到行人。”
常謙臉色漲紅,“你敢!”
“本官為何不敢!”
江龍的聲音擲地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