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都沒想到,隻是一次他悄悄發起的刺探行動,竟然引起了一系列連鎖反應。
一般來說,軍隊沒有虎符是無法調動的。可燕銘所帶領的是胡騎校尉軍,隻是長安八大校尉軍之一。自從劃歸給燕銘之後,窦太後就沒太在意過燕銘這邊。
所有校尉軍統領之中,隻有燕銘最年輕,最跳脫,根本沒有征戰經驗。誰也沒想到,也正是沒有經驗,最年輕的燕銘,竟然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帶走了所有胡騎校尉軍。
從茂陵,西北一路疾馳,很快就離開長安的轄區,進入北地郡。也就是曆史上常說的朔方地段。再往北,就是黃河南北兩岸的河套地區。
每年黃河漲水退卻之後,都會留下大片的沃土。這種天然的沃野,甚至連肥料都不需要施加,就能長出最好的莊稼。
也正因為這片沃土,這裡成了大漢和匈奴征戰最多的地方。此時,河套地區,更多的掌握在匈奴的手中。即使沒有被匈奴控制的地方,在秋收之時,也會不斷的遭到匈奴騎兵的襲擾。
燕銘所帶領的一百人之中,多數是精通追蹤刺探的人。他們沿途通過蛛絲馬迹,确認了公孫敖、衛青等人前進的方向。
經過兩日的行軍,燕銘所帶領的人已經穿越了河南地,來到了朔方城。此時,漢武帝劉徹還沒有掌握實權,開始和匈奴大規模作戰。曆史上的朔方城此刻也不過是一座土城,比茂陵屯大不了多少。
裡面低矮的土牆和土房顯得這朔方城異常破敗。
朔方城西面就是著名的賀蘭山,而背面,就是陰山!
公孫敖和衛青帶領的二十幾個人就是從賀蘭山和陰山之間的山缺之中穿過,進入了匈奴的地界。
“架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兄弟們,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咱們原則上是悄悄的過去,刺探軍情,衛護公孫敖将軍。可一旦真的和匈奴人遇到,誰也不要手軟。記住,狼行千裡吃肉,狗走千裡吃屎。是狼是狗,自己選!”燕銘騎在馬上,馬鞍的穩固,使得他一般的騎術也極為穩定。長長的燕刀跨在腰間,倒是有些威風凜凜的将軍之相。
澄心就在他身邊,腰間也挎了一柄燕刀,一身布衣卻沒換成铠甲,顯得有些與衆不同。
“侯爺,您這句‘架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當真霸氣,咱們胡騎校尉軍,自然都是狼,誰他娘的吃屎誰不是娘生的!”一個小官大聲笑道。
燕銘一看,認得此人,正是王大劍。在他邊上,婁小五也笑嘻嘻的說道:“有肉不吃,去吃屎,那不是腦子有病。”
“好,今日咱們繞過朔方城,就要進入匈奴地界。一旦進入匈奴地界,為了掩蓋行蹤,遇到的匈奴人,殺無赦。”燕銘吼道。
胡騎校尉軍中,年輕的士兵沒經曆過真正的戰争,和燕銘一樣,熱血沸騰。而那些經曆過七國之亂的老兵,知道戰争的恐怖和人命的渺小,自然不會歡呼雀躍,隻是默默的騎在戰馬上,手按着燕刀。
“侯爺,說句不中聽的話。等進入匈奴地界,還是我們這群老家夥在前面的好。”一個滿臉刀疤,神色凝重的中年漢子說道。
燕銘看了看這漢子,不是别人,正是胡騎校尉軍中悍将蘇建。這家夥可不一般,他的次子正是那個在北海放了19年羊的蘇武。
當然,現在蘇武還是個和李陵一樣大小的小屁孩兒,将來的路也還未可知。
“好,就按照蘇建說的辦。老人帶新人。”在戰争上,燕銘就是個白紙。雖然也見過血,打過架。可真的動刀殺人,這事兒他還是有些不适應,能有蘇建這樣的人帶領,那是最好。
蘇建很熟練的把燕銘帶領的人分成五人一組的小隊。每個小隊之中,都有兩個有征戰經驗的老兵帶着。
就是王大劍、婁小五這樣在訓練時候表現出色的小官,竟然也是沒有戰鬥經驗的新兵蛋子。
燕銘身邊,是澄心和三個老兵保護。蘇建把他的這一組安排在隊伍的最中央,保護的意圖很明顯。
遠山看着近,可走起來,它始終是那麼遠,似乎一點兒距離都沒有拉近。
燕銘摸着行軍袋之中那些幹巴的烙餅,突然覺得自己忘記了一些東西。等這次回來,一定要做一些壓縮食品。否則太不方便了。
又經過了一日的行軍,燕銘帶領的一百人,終于穿過了賀蘭山和陰山。
撲面而來的開闊平原,讓燕銘驚呼起來。他身邊很多沒有到過平原的士兵也跟着驚呼。那一眼望不到邊的平原,其廣闊程度不比大海差!
草原上,花開遍野,彌漫着一股天然的香氣。
燕銘狠狠的吸了一口無邊的香氣,這本就是中國領土的内蒙古高原,現在還屬于異族。曆史上,這裡經過先人不斷的奮戰,終于把這塊富饒的高原納入了華夏的版圖之中。
這一刻,面對着無垠的草原,燕銘忽然覺得,這塊土地若是經過自己的手,納入華夏版圖之中,那将是何等的榮耀!
行軍之中,燕銘幾次打開了自己帶來的地圖。和現實的地形地貌一一對照。他發現,這地圖和現實的地形完全能對上。這一發現,讓燕銘很高興。
有了這張地圖,許多東西都變得簡單了。
将來的大戰之中,漢軍将會精準的找到匈奴的王庭。再也不用為在無邊的草原上尋找決戰的契機而浪費人力物力。
“匈奴人真是沒有腦子啊。這樣廣闊的平原,不耕種,卻來搶咱們的糧食,想想還真是令人生氣呢!”澄心在一邊嘟囔道。
燕銘笑道:“民族和民族之間是不一樣的。他們習慣了遊牧的生活,逐水草而生。咱們習慣了耕種的生活,向往穩定居家。各有各的道理。如果非說誰的道理更有道理,那就要看拳頭的硬度。”
澄心聞言,使勁兒的攥了攥自己的拳頭,揮舞了一下,說道:“我的拳頭倒是很硬。”
燕銘哈哈大笑。一百騎兵在草原上飛馳了一陣,就仿佛廣闊大地上的一群蝼蟻,極為渺小,孤單。
就在燕銘等人飛馳在草原上的時候,前方很遠的地方,一股煙氣,連接天地。而西方的落日把天際染的通紅。
燕銘勒馬,望着孤煙和落日,忽然想到了一句詩:“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可他還沒把這首詩應景的說出來的時候,蘇建忽然警惕的說道:“那是狼煙!此時怎麼會有狼煙?定是公孫将軍他們遇到了匈奴人。”
“什麼!”燕銘的臉瞬間冷了下來,他沒想到,自己剛剛離開大漢的地界,進入匈奴境内,就遇到了這種情況。
一瞬間,一股熱血又緊張的感覺席卷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