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陽心裡很清楚,太後和先皇一樣,覺得李壹很棘手。有時侯不用不行,用了吧!又不放心。所以這道軍報,最好由劉謹去送。先把自已摘幹淨,才能替李壹說上話。其實在李東陽心裡,談不上對李壹欣不欣賞,他的心思其實很簡單,誰能打勝仗,他便會舉薦誰。但願太後和正德皇帝能明白他的一番苦心。
離慈甯宮越來越近,謝遷越來越着急,恨不得立刻沖進去,向皇上和太後舉薦那個臭小子——李壹。
劉健此刻心裡一直想着遠在浙江鹽邑的小兒子——劉洪。兒子的安危與前程與這場戰争息息相關,放眼整個朝廷,能打赢紅毛鬼和倭寇的也隻有李壹。無論如何也要讓這小子到浙江去,救回了老将王璿。等于也救了自己的兒子——劉洪。
慈甯宮的張太後心中明白,這場戰争大明朝輸不起,兒子正德皇帝更輸不起,一個剛繼位的皇帝急需一場勝利,來鞏固自己的皇位,樹立他在臣民中的威信,可是她自已又不能親口提說讓李壹去浙江作戰,這樣越發會助長那位毛腳女婿的氣焰。
正德皇帝則想的是,自已親率大軍去擊敗這番邦跳梁小醜。最好還讓李壹做自已的前鋒将軍。
三位閣老終于到了,一進殿門,三人便倒金山、傾玉柱地拜道:“臣等叩見陛下!叩見太後!”
“幾位閣老,快快請起。”張太後道。
“今日接到急報,王老将軍被倭寇、葡萄牙人困于荒島,幾萬将士性命危在旦夕,特請三位閣老來商議營救事宜。”正德道。
“不知陛下欲派何人領軍前去營救?”謝遷開門見山地問道。
“朕和太後想聽聽三位閣老的意思。”正德把球傳了回去。
“臣舉薦禮部郎中李壹率軍前去營救王老将軍!”劉健道。
“臣附議!”謝遷緊跟着說道。
“臣附議!”李東陽拱手奏道。
“三位大人,難道除了他,就沒有别的人可派了嗎?”張太後不甘地問道。
“太後!放眼我大明整個朝廷,擅打水戰且未有敗績地隻有李壹一人!”劉健拱手奏道。
“嗯,劉大人說的倒也是實情。”正德點點頭道。
事已至此,張太後也不好再說什麼,最後與内閣達成一緻,命李壹為征南将軍,率天津水軍由海上出發,前去營救老将王璿及數萬官兵。正德當即命太監劉謹前去李府宣李壹入宮觐見。
一柱香後,劉謹神色慌張地跑了回來,奏道:“啟禀皇上、太後!李大人他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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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躲懶,也不是拿喬,實在是有病在身,怕有誤國事,務求大人們原諒。”李壹對前來探病的三位閣老說道。
李東陽青着臉,轉身望向瞧病的太醫,眼帶詢問之意。太醫立馬拱手對李東陽說道:“李大人,驸馬爺确系風寒之症,風寒襲肺,乃是喘症。”
謝遷這時插話道:“此病好治嗎?多長時間能治好?”
“回大人的話,此病倒也好治,若是想完全治愈,至少得休養将息上十天半個月。”太醫拱手答道。
“那就請太醫随軍疹治,讓他一邊休養一邊趕路,軍情如火,萬萬耽擱不起!”劉健急道。
“劉閣老,你這話可就不對了!”永淳聞言當時急了眼,道:“感情李壹他不是你兒子,你便讓他托着有病的身子,扛槍去打仗!”
“公主殿下!老臣不是那個意思,實在軍情緊急。這不是權宜之策嘛?”劉健聞言老臉一紅,辯道。
“我可管不了那麼多!在我們家李壹病未好之前,誰也别想把他從家裡拉走。”永淳雙手叉腰,杏目圓睜,象隻護窩的小母雞。
劉健:“………………”
雙方陷入僵持,謝遷見狀隻得出言岔開話題,道:“公主殿下千萬别着急,誰也不願意拖着有病的驸馬爺去打仗,隻是這一仗非驸馬爺去不可。這樣,我們三個回去先禀明了皇上、大後以後再說,不知公主殿下意下如何?”
“哼!這還像句話。”永淳聞言悻悻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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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兒大不由娘,永淳這丫頭也知道護着夫婿了。”張太後得知情形後,歎道。
“太後,接下來該怎麼辦呢?”正德問道。
“能怎麼辦?李壹現在是找咱娘倆要個說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頓了頓,太後歎了一口氣,道:“走吧!皇上随哀家去看看你那個妹夫去。”
從胡同口到李府大門,站滿了錦衣衛。太監們擡着兩頂大轎緩緩而來,李鐵牛夫婦、李壹夫婦等人恭恭敬敬地在府門口跪迎。
張太後與正德先後下轎,李壹一家人一齊叩首道:“恭迎陛下!恭迎太後。”
“哎呀!親家公親家母快快起來,一大把年紀了,來這些俗禮幹什麼?”張太後笑着走向李鐵牛夫婦,虛扶一下,示意二人起身回話。
左右太監扶起李鐵牛夫婦後,隻聽張太後道:“李大哥今年貴庚?”
李鐵牛當即紅了臉,嗫嚅道:“回太後的話,草民今年虛歲六十,屬牛。”
“老嫂子今年貴庚啊?”張太後轉首問苗氏道。
“回太後的話,妾身今年五十七了,屬蛇的。”苗氏老老實實地答道。
“嗯,你們兩口子都比哀家年長,往後哀家該叫老哥哥、老嫂子啦!哈哈哈!”張太後笑道。
“折殺草民了!”李鐵牛夫婦聞言又欲行大禮,卻被一旁地太監攙住。
張太應乜着眼看了一下跪在地上的李壹,揶揄道:“喲!這不是驸馬爺嗎?怎麼着,聽說你病了。要不要緊呐?”
“回太後的話,臣隻是染了風寒,休息幾天就應該沒事了。”李壹道。
“這就好,沒事就好!皇上和哀家還指望着你帶兵南下呢。”頓了頓,又轉首對正德道:“皇上,快讓你妹夫起來吧。地上涼,别再生出其它病來。”
正德聞言笑着扶起李壹,那張太後看都沒看李壹一眼,笑呵呵地牽着親家母的手,旁若無人地進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