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樓的鸨母是一位四十幾歲,身材較為臃腫,臉也有些肥胖,但長得并不難看,富富态态的半老徐娘,她一走到近前就陪着笑臉,對衆人說:“讓各位久等了,真是對不住啊,我是從京香姑娘那裡過來的,她起的比别人早些,這會兒已然起身了,大家帶了名帖的,把名帖都交給我吧,沒帶名帖的人,請到一旁的桌子前,将自己的名字寫在紙上,一會兒我拿着你們的名帖,和寫有你們名字的紙張,去給京香姑娘瞧一下,她要是想見誰,我就會帶誰去見她了。”
厚禮謝特,這不就跟皇帝翻牌子選擇妃子侍寝是一個套路嗎,這要是光寫一個名字,肯定是不行的,要是不另外寫點什麼,介紹一下自己,那劉京香鐵定不會翻自己的牌子,可是要寫點什麼,怎麼介紹自己,才能讓劉京香有見自己的欲望呢?
李缙一邊想,一邊向一旁走去,他身前右側有一張方桌,煙雨樓的那位鸨母來的時候,讓随她一同前來的龜公拿了兩套文房四寶,擺放在了那張方桌之上,一開始李缙還不知道那是幹嘛用的,現在總算知道了,那就是想見劉京香,還要先寫自我介紹。
當然了,攜帶了名帖的人就不用寫這個東西了,所以說名帖,也就是名片,無論是在古代,還是在後世的現代,在人們的實際生活中,都是有一定的用處的,李缙打算以後也印點這玩意兒,揣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沒有攜帶名帖的人,不止李缙一個,大概有十幾人,基本上都是一些青年才俊和文人墨客,李缙看他們在些寫自我介紹的時候,也都不是光寫了一個名字,而是在其後均附了一些内容,例如自己有什麼功名在身,寫過什麼有名的詩作,出版過什麼文學著作等等。
等排号輪到李缙寫自我介紹的時候,他在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以後,也照葫蘆畫瓢,在其後,也就是左側的空白處,另外附了一些内容,但卻沒有介紹他有什麼成就,而是寫了一句話,這句話隻有八個字,那就是――使葛豔豔進宮之人。
葛豔豔之所以能被正德帝選中帶走,是因為正德帝喜歡聽她唱歌,準确的說是喜歡聽她唱那些新奇好聽的歌曲,而那些新奇好聽的歌曲都是李缙所作,可以說是李缙間接扶葛豔豔上位的,因此李缙就成為了這個‘使葛豔豔進宮之人’。
李缙猜測,劉京香現在一定早已知道了葛豔豔能得以進宮,究竟是因為何故,劉京香之前或許不會去打聽葛豔豔的來曆和底細,但在葛豔豔懷了龍種以後,劉京香肯定會去打聽這些事情,但劉京香卻未必會知道葛豔豔所唱的那些正德帝愛聽的新奇好聽的歌曲是他所作,所以他故弄玄虛,在紙上寫了這八個字,為的是要觸發劉京香的好奇心,一旦劉京香起了好奇之心,那一準兒會見他。
但還有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要是劉京香知道葛豔豔所唱的那些正德帝愛聽的新奇好聽的歌曲是他所作,那劉京香會見他的幾率,就隻有一半一半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他實在想不出,在紙上寫些什麼,能确保劉京香百分之百會見他。
李缙寫完自我介紹,拿起紙張,走到一邊,将墨迹吹幹,交給了一個龜公,過了一會兒,那個龜公收集齊了李缙他們這些人的自制名帖,把它們都交給了那個鸨母,那個鸨母拿着所有人的名帖和自制名帖,當即去了别棟樓,劉京香的雅閣。
之後,等了能有幾十分鐘,鸨母回來了,而後點了一個人的名字,在這個人出列以後,鸨母将他帶去了劉京香那裡,但是很可惜,被鸨母點到名字,有幸能見到劉京香的那個人,卻不是李缙。
納尼!沒有搞錯吧,為什麼劉京香要見的人不是我,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難道是她已然知道了那些歌曲的作者是我,十分痛恨我寫了那些歌,不想或是不願意見我?這玄虛搞得太失敗了,看來想光明正大地見她是沒希望了,隻能暗中去見她了。
李缙是無論如何都要見這個劉京香劉娘娘的,既然此路不通,他也惟有另尋他途了,所以他在被拒之後,沒有像大部分人一樣掉頭走掉,而是和一小部分人一樣,退而求其次,點了位别的姑娘,去了其他清倌人的雅閣。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李缙如此做,是想從其他清倌人口中探聽一些消息,比如說劉京香所住雅閣的具體位置,到底在哪棟樓,幾層,什麼方位,還有劉京香大概長什麼樣子等等,隻有了解清楚了這些情況,他才方便行事。
李缙點的是一位擅唱的清倌人,在龜公領着他去了那位清倌人的雅閣,喊開了門,他進了房間,與站立在外間屋茶桌旁的那位清倌人彼此打量之時,他看到那位清倌人在看清了他的長相之後,很明顯地愣了一下,然後在龜公給他們兩個人相互作介紹的時候,那位清倌人聽到他姓李,眼睛瞪得更大了,像是見到了鬼一樣,這讓他感到好生奇怪。
在龜公離開以後,李缙忍不住問那位清倌人:“你認識我?”
那位清倌人不答反問:“李公子,你的大名可是叫李缙?”
李缙聽對方如此問,忽地想起了他當初與嚴蓁絮初見時的情景:“噢!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在書中見過我的畫像,我說的對吧?”
那位清倌人點了點頭:“對!這麼說你真的是李缙了?”
“如假包換,在下正是姑娘在書中見到的那個李缙。”既然都已經被人家給認出來了,李缙也沒有什麼好隐瞞的了。
“這是真的嗎,真不敢相信我竟然見到活的你了!”那位清倌人跟腦殘粉一樣,十分興奮,激動地說完,轉身跑進了裡間屋,就在李缙納悶她去幹什麼了的時候,見她抱着一摞書又跑了回來:“我很推崇你的,你看,我買了不少你作的曲譜書,不同詞版的都有!”
曲譜書?不同詞版?她在說什麼啊,我怎麼聽不懂啊?
李缙擺了擺手:“你将書放下,我看一看。”
“哦。”那位清倌人答應了一聲,把手上抱着的書一股腦地都放在了茶桌之上。
李缙随便挑了本書,拿到手中看了看,隻見封面和封底,與當初嚴蓁絮拿給他看的那本盜版的群芳院詞曲集基本沒什麼兩樣,隻是封面上多了幾個字――富貴山人版。
他打開這本富貴山人版的盜版群芳院詞曲集,又看了看裡面的内容,隻見其内每首歌的詞,都不是原詞了,全都變成了一些很有意境,辭藻華麗的詞句,連帶着歌頌的内容也變了,唯有長短和韻腳仍與原詞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