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設伏
大堂上,有一白衣年輕男子背立,他的手上拿着一柄劍器,手上拿着擦劍用的白布來回擦拭,聽到腳步聲,他将手上的劍器收回劍鞘,放在劍架上,轉過身子,對着他們兩個揖了一禮,富有磁性的嗓音柔聲說道:“無忌見過兩位。”
“見過信陵君,”貂勃和魏缭還禮道,僅僅是剛才魏無忌放劍,在到對他們先行施禮,便知道信陵君尚賢之名絕不是浪得虛名,這一揖便讓他們心中頓生好感。
甚至貂勃暗自将信陵君和田建比較了起來,田建的笑容雖然看起來真誠,但是沒有信陵君這般吸引人的程度,他暗自松了口氣:“索幸太子是嫡子,而信陵君卻無緣王座。”
“公子為何将劍收回,再來向我兩人問好,莫非是劍珍貴異常?貴于我兩人?”尉缭子問道。
貂勃輕咦一聲,這般發難卻是魏缭從未給他提及過的,不過想到這些日子與魏缭談論,他的見識見解都讓他佩服不已,想來這樣必定有所圖也。必定有魏缭自己的道理。
魏無忌略微有些驚訝,臉色柔和,輕聲道:“這劍雖說也是古劍之屬,但也比不得幹将、龍淵之貴,無忌有何惜也!”
魏缭冷哼一聲,黝黑的面孔凝結成一塊,不悅道:“既然如此,為何先面劍而後人!難道公子表裡不一?”
魏無忌輕輕搖了搖頭,說道:“何為禮?先生可知?”
“禮者,上體而下效,聖人所行也!”魏缭不滿道,
魏無忌默然,良久将劍架之上的古劍取出,遞給魏缭道:“君既然說無忌先面劍而後人,這劍就送予先生,祈求先生諒解。”
貂勃在旁邊輕笑一聲,對魏無忌說道:“信陵君果然是信陵君,禮賢下士之名名不虛傳,貂勃受教也。”
話音一落,魏無忌臉上浮現一絲笑意。想來如此誇贊,哪有人不高興。
“可是!”貂勃語氣一轉。
“貂卿請說?”魏無忌略帶苦笑,對着貂勃一揖道。
魏無忌當然知道他今天要見的是誰,雖然不知道齊國來使見他幹什麼,但是既然下了名刺,也不能不接見。不然就是不給齊國面子,更别說貂勃還是齊國下卿,在齊國也算一個人物。
“劍乃禮器!面劍乃知禮也,珍惜劍器也是秉承尊禮的本性。公子這般回答即可。”貂勃笑了笑。
魏無忌踱了幾步,似乎也是思考這般做法,不過良久歎道:“君不知我也,若是如此這般,雖能免除失禮之嫌,但是圓滑之言卻是不合本心,更有錯失賢才可能。”
“公子高德。”貂勃贊道,可是心裡卻是認為他不如田建了,魏無忌這樣做是可以招攬到賢才,但是卻是以自己的過失作為自己賢德的基礎。
魏無忌突然想到了什麼,對着貂勃一笑道:“不知貂卿來到大梁卻不去面見王上,反倒來無忌這裡,無忌有些不解,希望貂卿能夠解疑。”
貂勃暗歎一聲:“終于來了。”
氛圍一時有些凝重,這仿佛是雙方都不願提及的地方。
“在下來見公子,是為了三國聯軍攻齊一事。”貂勃低聲道。
魏無忌臉色有些黯淡,可是立刻就恢複了往常平靜柔和的樣子,沉聲說道:“此事乃是王兄之事,與無忌無關。”
貂勃看到他的臉色就知道魏無忌和魏王已經面和心不合了,也是面對風評比自己好的信陵君,魏王心裡能好到哪裡去,再說現在的孟嘗君已經伏誅,用信陵君分散孟嘗君實力的謀劃也已經完成,反倒信陵君尾大不去。
再加上孟嘗君田文那檔子惡心事,魏王能相信魏無忌才是怪事。
貂勃臉色變了變,歎了口氣道:“正是因為魏王身邊饞聲不絕,而信陵君又是魏國唯一一個明白人,況且公子和魏王乃是親弟弟...”
魏無忌聽到前一句話,臉上略喜,不過聽到後面的話,臉色開始有些沉悶了起來,郁郁不歡。
“王兄現在已經聽不下去我說的了,隻有龍陽君說的話他才願意聽。”魏無忌悶聲道。說完深深一歎,說道:“要不你們去找龍陽君吧!”
貂勃還未說出話,旁邊的魏缭幽幽道:“公子,我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魏無忌铿锵道。
魏缭輕輕地将古劍放在劍架上,背對着魏無忌,來回轉了幾步,似是思考,緩緩道:“魏惠王之時,有一公子昂為魏王親兄弟。然備受信任,為何?”
“為何?”魏無忌反問道。
魏缭緊緊盯着魏無忌,沉聲道:“因為他蠢,沒有資格威脅王位,蠢就是忠心!”
魏無忌默然不語。
“而公子你,聲明七國無人不曉,當年蘇代說隻聽聞有齊有孟嘗君,卻不知有魏王。想來現在也是一樣,公子賢德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而魏王遠遜于公子,安能不嫉?”魏缭道。
貂勃臉色微恐,連忙道:“此等滅族之言,不要再言,此是陷公子于不義。”
“繼續講!”魏無忌臉色有些發黑,顯然這番話說到他心底裡去了。
“公子若想解決,有兩個方法。一者隐,一者顯。”魏缭道。
“何謂隐?“魏無忌疑惑道。
他現在心裡也着了迷,不知道是立刻驅趕他們走,來證明自己的清白,可是不知怎的,魏缭的話就像是深淵惡魔的魅惑,也像罂粟花一樣引人着迷,将他一步步陷入其中。
“山川雖挺拔,也有澧泉隐于其中,淮海遼闊,能藏蛟龍。公子散盡門客,做一個平常公子,魏王安能再次懷疑?”魏缭說道。
魏無忌搖了搖頭,要是真的可以這樣做,他早就做了。
“何謂顯?”魏無忌再問道。
“善!”魏缭露出了笑容。
等的就是這一句話,他正色道:“為名将者,戰必勝,攻必克,上不制于天,下不制于地,中不制于人。為何?
孟子說過:山川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是以天地中的人為中。公子若是想要保全己身,避免兄弟骨肉相殘,就必須達到以一言可以影響魏國的程度,不是魏王卻也有魏王之實。
驕龍者,顯現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