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管仲之謀
“蔡詹事呢?”田建回頭看向蒙敖,眼神中帶着些許疑惑,不應該啊!按照時間,蔡澤現在應該回來了。
蒙敖擡頭看了田建一眼,歎息道:“蔡詹事因為不适勞累,昏迷了過去。”
“苦了他了。”田建略帶悔恨道。
......
半月之前,陶邑監獄中。
渾黃的燈光照在蔡澤枯瘦,無神的臉容,雜亂的發鬓上有着蒿草的殘迹,他苦笑道:“殿下既然将我關進監獄,還要我幫你,笑話而已。”
“不是笑話。”田建臉色凝重,他俯下身子,直直的看着蔡澤,說道:‘本宮将你關進監獄,是為了保你,可笑,你現在還不明白。”
“保我?”蔡澤渙散的眼神重新聚焦,激動的看着田建,可是不過一會就大笑道:“這怎麼可能?哪有人保人将人關進監獄的。”
可是田建的臉色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對着蔡澤一字一句的鄭重說道:“怎麼不可能,隻要有結果就可以,何必在意過程。”
“當日本宮出來陶邑,商市蕭條,商人罷市,不管是錯也好,對也好,你都有錯。”
蔡澤苦笑的看着那盞油燈,這忽明忽暗的燈光像極了他現在的内心,他歎道:“我卻是有罪,可是陶邑發生這類情形真的不關臣的事情,我是不知情的。”
田建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道:“無能就是為官者最大的罪責!本宮見你之時不容你辯解,就是因為如何解說都免不了你的罪責,而且若是本宮親自布局才有可能最大的保全你。棋局早在本宮還未來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下了,你隻是一隻無辜的棋子,或者說隻是一個被利用的棋子。
陶邑華氏、範氏、曹氏三家掌握整個陶邑的市場,這次你淪落到監獄就是他們策劃的,就算沒有本宮,陶邑糟糕的局面一直維持,到時候稅收減小,治罪就治你的罪,因為你擋住他們的路了。”
蔡澤頓時豁然開朗,他開始想明白了為什麼田建關他進了監獄,這樣一來就可以堵住悠悠之口,而且可以給與三家以迷惑的假象。
“什麼棋局?”蔡澤抛棄其他想法,問道。
田建起身看了看窗口的餘光,窗外的色彩能看出少許青色,他低語道:“這個棋局就是大戰的開始,商人投機取巧,想要趁着大戰機會分得一杯羹,而這一杯羹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們認為必敗無慮的齊國。”
“為什麼?”蔡澤震驚道。
“不為什麼,這就是天下大勢所趨,強則更強,弱則更弱。假如弱的連自家的劍也撿不起來,難保不會有餓狗咬你一口。”田建淡然說道,似乎這一切和他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
蔡澤抿了抿幹涸出白痕的嘴唇,對着田建施了一個禮,恭敬道:“殿下,有什麼需要蔡澤效勞的。”
田建嘴角浮現淡淡的笑意,說道:“你知道管夷吾嗎?”
“輔佐齊桓公尊王攘夷的管仲?不知道殿下提管仲幹什麼?”蔡澤疑問道。
“那你知道衡山國嗎?”田建眼睛慢慢深邃了起來,這一刻他也不禁為管仲遠超常人的思想所折服,管仲不失為千古一相,為相者必以管夷吾為尊可不是說說的。
現代國家不斷提出要以民為本,可是以民為本的民生問題該如何解決?管仲給出的答案是:大力發展商業,藏富于民。
管仲意識到:富國的前提就是先富民,他的“國富論”比亞當・斯密早了2300年。并且,管仲還在自己“輕重”的思想中,出了國家幹預經濟全局的大綱,國家控制經濟方向,讓百姓在國家制定的經濟政策下,按照遊戲規則獲得财富。今天看來,管仲提出的“以商興國”,實現富強的主張,比英國的托馬斯孟在《英國得自對外貿易的财富》中提出的“重商主義”學說早了2200多年。
可歎中國人将亞當斯密的《國富論》奉為必讀經典,卻忘了《管子》這一本巨著,中國人抛棄的國粹太多太多了,現代的各種思想在先秦諸子百家都有所提,可是可笑的去學習外人的著作,“師夷長技以制夷”不反對,可是先秦諸子百家的著作無人問津,可怕啊!{在這裡提一句,作者最早看的書也是《國富論》,卻不知有管子先賢的典籍,現代的教育太“崇洋媚外”了,作者的意思是這些典籍也可以作為選讀讀物,可是竟然連提及都沒有提及過,未免太那個了。}
扯得有些遠了,說衡山國吧!
那時的衡山國盛産兵器,衡山利劍,天下無雙。管仲早就在謀劃征服衡山國,不過,要想以武力攻打衡山國,肯定要費一番功夫。所以管仲在起兵前一年就派人到衡山國高價收購兵器;10個月後,燕、代、秦等國都跟着到衡山國收購兵器,可謂天下争購。看到賺錢的情況,衡山國君告訴宰相:“天下各國都争購我國兵器,可使價錢提高二十倍以上”,衡山國百姓于是紛紛放棄農業轉而打鐵。
一年後,齊國派人到趙國購運糧食,趙國糧價每石十五錢,齊國卻按每石五十錢收購。包括衡山國在内的諸國都運糧賣給齊國,就在各國為發财歡呼的時候,齊國突然封閉關卡、停止收購糧食和衡山國兵器。
夏收前,對衡山國出兵。此時,衡山國已經無糧可用,兵器也差不多賣光了,又不能在别國買到糧食,在經濟和軍事兩個戰場上敗的精光,隻得奉國降齊。
其實“衡山之謀”就是以高價誘使敵方放棄本業,追求某種産業的畸形利潤,最終造成敵人經濟癱瘓。在任何時代,一種商品價格暴漲都會帶來巨額利潤。這種利潤高得讓人炫目,除非這種利潤來自于國内壟斷性技術,那是一定會出事情的。高利潤會吸引相當一批人沖進去,而且,這批人往往還是能率先看到商機的精英。等到一個國家幾乎全民幹一件事情的時候,暴利就要終結,災難即将來臨。
現代社會中,美國将低端制造業轉移到中國,或者第三世界國家,可是***為什麼一定要收回這些産業呢?而且像蘋果在中國的富士通明顯價格低廉,可是在美國,工人的薪水居高不下,效率又不高,将制作業重新轉回美國本土,在發達國家看起來這是傻子才做的事情。可是,這裡的管仲的衡山之謀就說明了這個事件,一旦大戰開啟,看似聰明的做法反而會遭到反噬。
可是***,我很欣賞他,在别人為他的愚蠢行為而偷笑的時候,***主導的美國意識知道這樣畸形的第三産業市場是終會打破美國霸主地位的,第一産業,第二産業才是國民基柱,說明一下,第一産業是農業這類的東西,第二産業是工業,第三産業是服務業。
“衡山國?”蔡澤腦海中有了思緒,可是還有些疑惑,雖然這些東西可以施行,但是一切的計劃不是說說而已的。
田建看着蔡澤慢慢說道:“當年管夷吾用商戰使衡山國滅亡,本宮就用商戰讓三家也就此消滅。”
“如何做之,還請殿下賜教。”蔡澤恭敬道。
田建嘴角泛起笑意,說道:“本宮前些日子特意去見了三家的家主,商議要讓他們去制作三萬甲胄,就是在楚國給虎贲營制作的甲胄。”
“三萬甲胄,難道殿下也想和管夷吾一樣,利用商業運作,将三家拖垮。”蔡澤猜測道。
“怎麼可能?他們隻不過是一群商賈罷了!想要殺死他們,本宮現在就可以做到,難的是堵住悠悠之口。”田建搖了搖頭,手輕撫腰間的玉佩,繼而說道:“本宮之計是讓他們制作三萬甲胄,在他們制作的時候,出兵剿滅他們,至于罪名就是私造兵甲,蓄意謀反。這樣一來,不僅可以清除陶邑上下的反齊勢力,使大戰開始時候保證陶邑上下一心,而且制造的甲胄也可以拿來一用。
再說,父王隻給本宮五千金,哪裡夠用,抄這些大商賈的家得到的錢大概就可以了。”
蔡澤聞言倒吸一口冷氣,直愣愣的看着田建,心裡暗自想道:“看來這三家即使沒有謀反的意願,太子殿下也會抄他們的家,隻因為太子殿下缺錢花。”
“殿下,這些大商賈在陶邑勢力密布,家宅的武力也是不一般,更别說他們的族人也不少,如何能将他們連根拔除。”蔡澤提醒道。
假如這些商賈真的跟肥羊一樣,那麼早在魏冉的時候,他們早就已經死絕了,還能等到田建前來?
在他們家宅中都屯有一定量的糧食,而且家宅布置的十分嚴密,想要攻破,一個字難!
在春秋戰國時候,圍城圍幾年也不是沒有,這些家宅就是烏龜殼。
田建嘴角泛起一絲笑意,說道:“本宮當然考慮到了這點,三萬甲胄的工量龐大,而本宮要兩個月就要完成,憑借他們自家的工匠,完成就是癡人說夢,而本宮承諾給他們派工匠,這個時候就可以潛伏到裡面,地形圖就可以得到。”
蔡澤臉上還帶着些許疑惑,作為最頂尖的人才,他考慮事情也是方方面面的,他疑問道:“三家家主不是傻子,這些事情他們怎麼不可能防備。”
“當然會防備,可是本宮給他們足夠的利益,不信他們不動心。齊國的淮鹽向來都是民間産鹽,官家運營,而本宮承諾他們打開買鹽的關卡,由不得他們不動心。”田建冷哼一聲道。
貪婪就是罪名,若是他們能看清貪,那麼田建此次的謀劃就沒有一絲的可能實現,可是商業本來就是風險與利益共存的,三家可是沒有想到當日信誓旦旦的田建說的話,都是謊言。
......
當日在楚國秋狩的時候,祭祀曾經為楚國說了一首詩:殷殷其民,烈火焚焚,不見蒼月,唯見鬼神。神佑其民,荦荦奉之,日月淹光,何由鑒之。
卻是想不到這詩句到是像是為田建而準備的,殷殷其民,暗指陳氏曾經為殷商貴族。烈火焚焚,陳郢就是陳國曾經的宛丘,宛丘曾是伏羲建都之地,《五帝紀》所載:“帝太昊伏羲氏,成紀人也。以木德繼天而王,都宛丘。”建字暗合木德,豈不就是烈火焚焚!
不見蒼月,唯見鬼神。這不見蒼月,當時乃是白天,确實看不見天空中的明月,至于唯見鬼神,田建秋狩的時候,被鬼神險些所傷,而老虎就是平常人說的山中鬼神。
那麼後面八字又如何解說呢?
神佑其民,據田建後來了解到在楚國民間有一句話:“襄王有意,神女無心。”這襄王就是楚王,而神女就是楚王後,楚王夢中所見女子就是楚王後的樣子。在秋狩刺客一件事的時候,因為得到楚王後相助,田建化險為安。這神佑其民,也可以解釋。
至于神佑其民的後面的荦荦奉之又是什麼意思呢?
荦,按照字面意思就是雜色的牛,兩個字連在一起就是分明,顯著的意思,看起來毫不相幹的字眼,到底有什麼意思呢?
......
“蒙将軍,此次滅亡三家的收獲怎麼樣?”田建臉上挂着笑意,問道。
蒙敖對田建一揖道:“此次從三家家宅中搜尋大約有一萬八千金之巨,另外的綢緞、毛皮、銅器、糧食無數,還有大約八千甲胄。”
“八千甲胄,好!”田建點頭道,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如此之多的家财,果然抄家就是發家緻富的法寶,畢竟這是三家積累了上百年的家财,不過這次抄家卻是有些早了,要不然等到三家将三萬甲胄打造完畢就更好了,但是對于田建而言,過不了多久就要修建城牆了,他等不了那麼長的時間。
武安君白起,絕不是一個小角色。
三家的人,也無法與之相比,這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插曲,列國的大舞台還等着他去登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