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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當代孟嘗

特工決戰密營 青藤木屋 3380 2024-01-31 01:11

  陳榆穿了一身白紡綢褂子,戴着金絲邊禮帽,一把白紙折扇插在後脖領裡。丁義穿一身黑直貢緞長袍,頭上戴着頂黃色日本帽,斜背一支德國造盒子槍,兩人騎着自行車在大路上一走,行人紛紛老遠就避讓。

  “你信不信,背後那些老百姓,準偷偷罵咱們呢。”

  “我怎麼不信?”陳榆不滿意地說:“你裝鬼就裝鬼吧,幹嗎還非得拉着我,這一路上耳根子就發熱。”

  在一處人煙稠密的大鎮子裡,這兩個“漢奸”歇下腳來,鎮邊的高牆上用白灰刷着“滿家鎮”三個大字。他倆放下自行車,邁着四方步,大模大樣地走進街心的鎮公所,裡面的辦事員趕緊畢恭畢敬地出來迎接,“兩位長官,請裡邊用茶,請問是公差,還是路過?要不要準備過宿……”丁義擺了擺手,“不用,我們哥倆隻是路過,喝杯茶就走。皇軍吩咐下的差使,不敢耽誤呀。”

  “那是,那是,長官辛苦。”

  “這兩天,你們這裡有沒有可疑分子出現啊?”丁義慢悠悠地喝着茶,翹起二郎腿,眼睛瞅着房梁,拉長了聲音問道。

  “哪能呢,我們這兒是明朗區。”

  “不能放松懈怠,”丁義拿腔捏調地說,放下茶杯站起來,“藤野課長訓誡我們說,目前敵特猖獗,須以百倍的精神,強化治安,綏靖地方……”

  “喲,您二位是藤野課長親自派來的?”辦事員神情一凜,更加恭敬,點頭哈腰,遞煙續茶。陳榆心裡暗罵:藤野這個鬼子頭目,一定是作惡多端,罪行累累,這才在鄉間“威名赫赫”,聞名變色。

  丁義雲山霧罩地胡吹了一通,用鼻子哼了一聲,“最近,你們這裡有沒有抓住敵匪或可疑嫌犯之類啊,做出過什麼成績沒有?皇軍對于忠誠精幹的人員,一向是重獎重用。你們自己做的,或是别處公務人員抓的,你們也有協助之功…..”

  “是,是,一會滿老爺親自向您報告。”

  丁義和陳榆一愣,“滿老爺?”

  正在這時候,門外傳來腳步聲,一個留着分頭的年輕人匆匆走進來,沖丁義和陳榆抱拳行禮,“兩位,失禮了,請去家裡一叙,我們不知道兩位是藤野太君親自差來的,多有怠慢。”

  “這是滿公子。”辦事員在旁邊做介紹。

  “請,家父已經準備便宴,兩位請賞光。”滿公子一副熱情,倒讓丁義和陳榆有些尴尬,本來丁義是一唬二詐,想套問辦事員點兒情況,誰知道話說狠了,牛吹大了,惹出了節外枝節。陳榆在心裡暗暗埋怨丁義。

  丁義本想溜掉,但滿公子一再盛情相邀:“幸勿推卻,各處公幹人員,凡來到本鎮,我們滿家從來不曾失禮,城裡警備隊的栾大隊長,守備二師倪師長,都跟家父是好朋友,您二位是藤野課長派過來的,務請賞光屈就,大家交個朋友。”連拉帶扯,把丁義和陳榆請進了街裡一個高牆大院内。

  這是一片連成群落的宅院,青磚磨縫的院牆,将數個小院圈攏起來,古式瓦頂高房、小樓一棟連着一棟,也數不清有幾進房屋,幾處院落,放眼望去,門樓林立,花廊重重,直是一個獨立小村莊,矗在鎮子裡。

  “好氣派的大宅院,”丁義贊歎道。

  院裡面青磚鋪地,一個個圓形的月亮門,将一套套的院子隔開,既相通又獨立成院,一條條鑲嵌着鵝卵石的甬路,彎彎曲曲通向各個院子,牆角檐下,都擺着黃色的秋菊花,一進院内,直覺芳香撲鼻。

  “真是曲徑通幽,儒雅府弟。”丁義背着手稱贊,一副學識高深的模樣。

  滿公子面有得意神色,說道:“我們滿家,人口衆多,從曾祖開始,就修建宅院,曆百年而家族昌盛,人才輩出。二位稍等,我去請家父過來。”

  兩個人坐在正房客廳的太師椅上,陳榆悄悄說道:“你看,牛皮吹炸了吧?”

  “是他們非要請客,我有什麼辦法?”

  一會,一個身材高大,滿面紅光的胖大中年人走了起來,滿公子介紹說:“這是家父。”中年人哈哈笑着說:“尊客莅臨,不勝榮幸。”聲音宏亮,精神矍铄,手裡轉着一對鐵球,一副豁達開朗的模樣。

  丁義和陳榆站起來抱拳拱手,說:“我們兄弟倆剛從南京過來,奉上峰命令,執行一項秘密任務,因為事屬機密,因此本不想來此打擾。”

  “我懂,我懂,”滿老爺哈哈笑着說:“你們的事,我不過問,不過來到這裡,就是我的客人,滿某一生,就喜歡結交朋友,别的不敢說,方圓百裡内,遍地都有我的朋友,南京城裡,知交也不少,哈哈,大家不是外人。”

  滿公子在旁邊補充道:“家父在本地任着大鄉鄉長、鄉自衛隊隊長兼民團團長,并在縣裡兼着參議會會長,在這片地區,一向以樂善好施、熱情好客、結交朋友聞名,被人稱作當代孟嘗。各處來往的軍政各屆人士,我們都作為貴賓接待。這不,昨天還有兩位軍屆朋友,帶着個囚犯,在此盤桓……”

  “不必提了嘛,”滿老爺擺擺手,阻止了兒子的炫耀,“兩位老弟,聽說你們是南京藤野太君麾下?”

  丁義從兜裡掏出一個綠色的小本本,打開給滿老爺看了一下,然後又收起來。滿老爺笑容滿面,“藤野太君和我也有一面之緣,這些年,各屆朋友,和滿某都有來往,特工總部的宋先生,前些天還在舍下一叙……”

  丁義和陳榆都被滿公子那句“兩位軍屆朋友帶着個囚犯”給吸引住了,他們此行,便是來查找失蹤的許群下落,這個“囚犯”會不會就是被敵人逮捕的許群呢?丁義打斷滿老爺的羅嗦,“滿爺,昨天有囚犯在這兒押解麼?是誰?”

  “我也不清楚,”滿老爺搖搖大腦袋,“兩個特工總部的兄弟,酒量真是不錯,都是見過世面的朋友……兩位,天将中午了,咱們家自釀的米酒,醇厚極了,大家一醉方休。”

  丁義和陳榆心裡隻是記挂着“囚犯”的事,旁敲側擊一番,滿老爺卻也知之不詳,兩人都有些抓耳撓腮,一會有家丁過來報告,說酒宴已經備好,滿老爺便引着他們穿回廊,過門廳,來到另一間大屋裡,屋内燈火通明,滿公子和幾個陪客,已經先到了,滿老爺笑呵呵地介紹:“這是本村村長,這是鎮上的稅務所長……”

  陳榆酒量不大,丁義卻是個酒簍子,在席上,和滿老爺左一杯右一杯,越喝越熱鬧。滿老爺晃着大腦袋說:“滿某被人稱作當代孟嘗,主要原因就是講究一個‘義’字,朋友的事,總是兩肋插刀,因此這些年下來,各地都有知交朋友,在地面上,無論是軍屆政屆,中國人日本人,都給面子。”

  “那是那是,”村長恭維道:“滿老爺朋友遍天下,還在于他老人家雖然家大業大,但是總是以誠待人,無論地位高低,出身貴賤,都一視同仁,讓人非常敬仰。前幾天,城裡特意派專人騎了高頭大馬,給滿爺送來大紅請柬,力邀出席南京召開的全國慶祝大會,這是咱們全鎮的榮幸呀。”

  丁義和陳榆都不知道什麼“全國慶祝大會”,卻也不能露餡,丁義試探着問道:“這個……慶祝大會,滿爺也接了請柬了?”

  “是呀是呀,”滿老爺喝得酒甘酣耳熱,搖着大腦袋滿面得意,“承蒙政府看得起我,說起來還要感謝你們軍政各方呀,據說那時候,各屆達官顯貴,名人精英,都會聚集一堂,我一個鄉間草民,勉強能夠跻身,有些慚愧啊,哈哈。

  “滿爺參加,極是正選,”丁義奉承道。

  滿老爺更加得意,“人生在世,最重要的事并不是發财,而是做人,若是仗着财産和地位,将别人都瞧扁了,那是鼠目寸光。雞鳴狗盜之人,也許能堪大用,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交朋友若是隻知道眼睛往上瞅,那不過是虛情假義罷了。”

  “對極了,”丁義沒口子地奉承着,“象滿爺這樣,才算是領略人世,大慈大悲,人走江湖,總有高峰有低谷,一輩子不經風浪的人是沒有的,人生處世如同行船,能象滿老爺這樣尊重每一滴水,才能江河湖海,暢行無阻。對了滿爺,昨天那兩個特工兄弟,他們到底往哪裡去了?”

  滿老爺隻是搖頭,旁邊的滿公子插嘴道:“好象是往八裡營去了吧?說了一半句,我們也沒太在意。”

  “對對,好象是。”滿老爺也想了起來,“那倆弟兄,也夠辛苦呀,昨天我還勸他們,人生如過眼煙雲,對人對己,都不必過苛,就說那個囚犯吧,我命人送飯的時候,還吩咐要有肉有菜,得饒人處且饒人嘛……”

  丁義和陳榆的心,早就飛到八裡營去了,匆匆喝了兩杯,便再也呆不下去,推說“有要緊公務”,便辭别酒席,跟滿老爺說“下回一定來喝個痛快”,好說歹說,出了滿家,蹬起自行車,飛也似地便趕往八裡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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