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正月初來到京城,七月下旬離開京城,進入SD剿滅登州叛軍,九月初再次回到京城,馬上又被派遣到南京出任國子監祭酒,吳帆徽可謂是風塵仆仆,不過這近九個月的時間,他學習到了很多的東西,感覺到自身的眼界提高了不少,對日漸衰落的大明王朝,也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
九月十三日,皇上免去了陳于廷左都禦史的職務,打發其回家去歇息,而就在三月份,陳于廷還被敕封太子少保,眼看着就是要進入到内閣的節奏了。
這件事情在朝中引發震動,絕大部分人認為這是溫體仁再一次的算計了内閣首輔周延儒,但也有聰明人知道,陳于廷之所以被罷官,是直接侵犯到皇權。
朝中的黨争,已經達到了空前激烈的程度,吏部尚書闵洪學和左都禦史陳于廷被罷免,矛頭直接指向了黨争。
朝中的吏部尚書和都察院左都禦史,都是空缺的,這意味着議論新的争鬥即将展開,圍繞這兩個關鍵的職位,周延儒和溫體仁一定會再次較量。
可惜他們小看了皇上,不管内閣如何的折騰,其實皇上已經牢牢掌控了朝廷和内閣,已經逐漸将權力完全歸于自己的手中,皇上讓内閣首輔與内閣次輔都擁有了票拟的權力,實際上就是防備内閣過于團結,以至于架空了皇權。
吳帆徽真正感覺到失望的,還是對皇上。
曆史上的朱由檢,被贊譽的有一些,被批駁的更多,這個十七歲登基,三十五歲吊死在煤山的大明的末代皇帝,身上有着很多的傳奇色彩,勤勉和節儉,不好女色,不貪圖享樂,是其最大的特點和優點,很少有皇帝擁有這樣的品行,可是這個勤勉的試圖力挽狂瀾的皇帝,最終卻親手将大明王朝葬送,不得不說其身上的性格缺陷,也是暴露無遺的。
此番吳帆徽充分展現出來能力,已經體現出來不一般的睿智,按說是應該得到重用的,至少可以到地方上去主政一面,可惜卻被派遣到南京國子監去賦閑,從這件事事情上面,吳帆徽已經發現了問題,那就是皇上志大才疏,沒有什麼真正的主見,沒有總體的規劃,沒有能夠堅持到底的理念,更是想不到什麼好的治國之辦法。遇見問題和事情之後,頭疼醫頭腳疼醫腳,脾氣方面也是喜怒無常,高興的時候掏心掏肺,翻臉的時候冷酷無情,作為一個帝王,這怕是緻命的缺陷。
皇上登基之初,采用雷霆手段剿滅了魏忠賢和閹黨,為被閹黨迫害的諸多文武大臣平反,同時诏令會推閣臣,引來了一片的贊譽聲言,朝廷也曾經出現一片全新的迹象,可惜的是,年輕的皇帝,根本不知道朝中黨争的厲害,更不知道大明王朝真正的痼疾在什麼地方,甚至可以說對朝廷之中的黑洞一無所知,他想着依靠肱骨之臣,卻總是找不到,内閣大臣走馬燈一樣調整,他一廂情願的認為,通過自身的勤勉能夠帶動朝中文武大臣,這種帶着小孩子認識的想法,怎麼可能真正的改變大明王朝頹敗的局面。
等到發現問題,遭遇到挫折之後,皇上急轉直下,采取了對朝中大臣完全不信任的态度,重新啟用太監,開始牢牢掌控權力,牢牢掌控朝中大臣。
吳帆徽在這個時候立功了,或者說展現出來能力,不是時候,皇上根本不會完全信任。
可以說皇上還沒有真正能夠掌控朝局的能力。
年輕人的急躁,在皇上的身上表露無遺,不管發現什麼問題,都是以雷霆的手段處理,粗暴的處置文武大臣,甚至不完全相信任何的大臣,面對諸多的建議意見,要麼就是完全贊同,要麼就是徹底反對,不知道緩沖,也沒有詳細認真考慮其中的利弊。
治大國如烹小鮮,沒有力挽狂瀾的能力,沒有超人的膽識和睿智,不要想着能夠挽救大明王朝,沒有金剛鑽就不要攬瓷器活,如此的能力,大明王朝怎麼可能改頭換面脫胎換骨。
在文淵閣當值的幾個月時間,吳帆徽已經發現皇上與内閣太多的問題,這讓他對這個王朝,逐漸的絕望。
離開京城,對于吳帆徽來說,是一種解脫,盡管他想到的事情很多,需要做的事情同樣很多,但蝸居在京城,怕是什麼事情都做不好,而且身處京城,時時刻刻都被錦衣衛和東廠的番子關注,一舉一動都需要小心,哪裡可能做什麼事情。
至于說京城裡面的諸多消息,嶽父陳世渠自然是會寫信告知的,吳帆徽倒不是特别擔心。
陳世渠回家的時候,臉上的神色很是陰沉。
吳帆徽已經做好從京城出發的準備,結婚是人生的大事情,盡管這是完全包辦的婚姻。
“謙珏,有些麻煩事情,你們回去的路線,恐怕要改變一下。”
“嶽父大人,怎麼了,是不是SX的流寇過于的猖獗了。”
陳世渠點點頭,從懷裡拿出來抄寫下來的文書。
“這是兵部準備發下去的敕書,SX平陽府所屬的大甯、隰州,太原府所屬的壽陽,以及澤州等地,諸多的州縣城池,都被流寇攻破,朝廷已經派遣宣大總督張宗衡大人,以及上任不久的SX巡撫許鼎臣大人,分别駐守平陽府城和汾州州城,負責剿滅流寇。”
吳帆徽的臉色略微有些變化,他從京城出發前往SD平等登州叛軍的時候,就知道SX聚集了近二十萬的流寇,号稱三十六營,聲勢非常的浩大,流寇首領王嘉胤戰死之後,其弟弟王自用,綽号紫金梁,被推舉為流寇的首領,包括高迎祥、羅汝才和張獻忠等人,都是王自用名義上的下屬。
當然王自用這個名義上的流寇首領,能夠率領的也就是自己麾下的軍士,并不能夠直接指揮其他的流寇隊伍。
要說流寇逐漸的壯大,這裡面有必然的因素,接連的災荒,讓流寇有着源源不斷、取之不盡的兵力來源,而地方衛所軍隊的孱弱,甚至是嘩變和倒戈,也讓朝廷根本無法依靠地方上的軍隊,隻能夠頻頻的調動西北邊軍或者是遼東邊軍,來剿滅流寇。
流寇攻破州縣城池,這樣的情況不算什麼什麼稀奇的,但是流寇攻破了太原府所屬的SY縣城,這就讓吳帆徽頭疼了,因為他回到MZ縣去,壽陽是必須經過的地方之一。
陳世渠将抄來的尚未發出去的邸報,遞給了吳帆徽。
婚期的時間已經定下來,要是因為流寇的事宜,耽誤了婚期,吳氏家族和陳氏家族都是難以承受這種羞辱的,不過強行要求吳帆徽趕回去,若是陷入到流寇的包圍之中,命都保不住了,那什麼都不用說了。
這也是陳世渠着急的原因,至于說選擇其他的道路,也不是最佳的選擇,從SX大同的方向,西渡黃河從府谷和神木等地方回家,更加的不安全,要知道府谷和神木等地,也是流寇鬧得最兇的地方。
吳帆徽仔細看着抄錄的邸報,過了好一會才擡起頭。
“嶽父大人,可知SX巡撫衙門與太原府衙是什麼時候送來奏折的。”
“這個,應該是本月十日左右送來的。”
“如此說來,流寇攻破大甯、隰州、澤州和壽陽等州縣城池,應該是在本月初,或者是上月末了。”
“謙珏,你在想些什麼,怎麼想到流寇是什麼時候攻破城池的。”
“嶽父大人,謙珏曾經與流寇展開過厮殺,知道他們的一些習性,他們習慣于流動作戰,所有的人員都是随營流動,他們一般不會占據城池,就算是攻破了城池,也是劫掠一番之後離開,而且他們很少在官道上活動,其臨時安營紮寨的地方,也是比較偏遠的。”
吳帆徽說到這裡的時候,陳世渠連連搖頭。
“謙珏,你的意思我明白,還是想着從太原府回到米脂去,這樣不行,太危險了,流寇痛恨朝廷官員,被他們殺掉的官員數量已經不少,你不能夠冒險。”
吳帆徽當然不會白白的送死,不過這次他必須要回到MZ縣去,随着SX流寇的日益猖獗,朝廷将會逐漸的派遣重兵進入SX圍剿,流寇将大規模的離開SX朝着HNSX甚至是SC和湖廣等方向發展,到了那個時候,吳氏家族必須做好一切的準備。
否則吳氏家族很有可能慘遭流寇的毒手。
“嶽父大人,謙珏心裡有數,絕不會無故冒險的,張宗衡大人駐紮在汾州,若是沿路遇見危險,謙珏會專門去拜訪張大人,以保證自身的安全。”
陳世渠看着吳帆徽,好半天說不出話來,在他想來,吳帆徽一定是想着不要誤了婚期,所以執意冒着巨大的危險,回到MZ縣去的。
“謙珏,你還是要小心,路上若是遇見什麼危險,就不要勉強,馬上回到京城來,至于說婚期的事宜,我會寫信的,翠環和陳代明,就留在京城,不跟着你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