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連糠也找不到了,戰士們經常餓着肚子打仗,很多人營養不良,許多人餓得連路也走不動了。81中┡文網部隊都這樣,老百姓的疾苦更是沒法說了,要不,許多的地方成了無人區,人們在家鄉無法生存,隻能舍家撇業,到外地去謀生。
都以為外地能生存,可到處是日本人和國民黨的地盤,各地又同樣不是天災就是**,真是天下烏鴉一般黑呀,哪裡也沒有窮人的活路。
趙建民看到大家都不說話了,又把眼睛轉向了韓行說:“我想聽聽韓行同志的意見?”
韓行想了想說:“情況确實很嚴重,就在冠縣北部、堂邑北部有一大片的無人區。我調查過,也不是這個地方的土地不肥沃,也不是人口少,隻是由于日本人、僞軍、齊子修部的連年掠奪,再加上天災,很多地方已經沒有人了。
這個世界上原沒有什麼上帝,上帝隻有一個,那就是自己。真是水盡魚飛,日本人和國民黨看到這個地區無人了,他們也不大去了,又把黑手伸向了還能掠奪的地方。我想,是不是可以把聊堂支隊開到那裡去,建立一塊新的根據地?”
趙建民問:“你們部隊到了那裡,吃什麼?”
韓行說:“反正就是在聊南,堂邑南,也沒有什麼可吃的了。到處都是一個樣?”
“老百姓是水,八路軍是魚,沒有了老百姓,你們怎麼生存?”趙建民又問。
韓行說:“沒有水,我們就要把水養起來。把那些還沒有餓死的人,組織生産自救。慢慢地召回外逃的鄉親們。我相信,隻要這個地方建立了根據地,人們能夠活命,那些外逃的人們就可能6續地再回來。”
趙建民想了想說:“話是這樣說,可是困難很大,但是我相信,韓行同志有辦法。你的這個提議很好,先我是支持。”
趙建民是支持了,可是張大千卻提出了反對意見:“韓行同志,要是這樣搞,就把我們聊堂支隊推入了絕境。沒有老百姓,沒有糧食,我們吃什麼喝什麼,部隊怎樣生存?”
柴龍也不同意:“那個地方不能去,老百姓都逃難逃到七裡鋪了,要是他們能活命,還跑到七裡鋪幹什麼?要是這樣的話,我們聊堂支隊,實在沒有地方去,就是回到七裡鋪,也不能跑到堂邑北和冠縣北的無人區。”
參謀長李善亭也不同意,說:“實在不行的話,我們就呆在堂邑南了,這個地方我熟,人熟是一寶,部隊怎麼着也能生存。要是到了堂邑北和冠縣北,人生地疏又是無人區,我們聊堂支隊,兇多吉少啊!?”
他們都提反對意見,韓行的心裡有點兒煩,憤憤不平地說:“要是到了那裡,我負責給大家找到糧食。”
韓行的這句話,張大千、柴龍、李善亭都對韓行吃驚地瞪起了眼睛。不但他仨驚奇,連趙建民都奇怪了,問韓行:“你是工業局長,要說搞工業,搞武器,沒說的。可要你搞糧食,你上哪裡搞糧食去?你又沒地,你又不是大地主,哪裡有存糧?”
張大千也聽着這些話兒有些不靠譜,說:“韓科長呀,我一向是挺尊敬你的。可這是開會,還是嚴肅一點兒好。”
韓行反問她一句:“我要是真能搞到糧食呢?”
張大千也開玩笑地說:“那還用說嗎,我們聊堂支隊堅決跟着你到冠縣北,堂邑北的無人區去開根據地。我們在這裡也是沒吃的,到了那裡有飯吃,何樂而不為呢!”
趙建民點了點頭說:“從大的方面來說,這也是我們的一個機會,誰占有了地盤,誰占有了人民,誰占有了糧食,誰就有了戰争的資本。無人區地帶,機會是有了,但是人民沒有,糧食也沒有。我相信韓行同志,相信你們聊堂支隊,一定能克服困難,慢慢地帶來了人氣,慢慢地帶來了糧食……”
聊堂支隊的幾個領導,雖然心裡有意見,但是領導說話了,也就代表着組織上的意見。組織定下的事兒,隻有堅決地服從。
聊堂支隊準備了一番,就向冠縣北、堂邑北的無人區進了。
進入了無人區,真是慘不忍睹,已經到了秋天,炎炎的太陽還熱烈地曬着,要是在平常看景,正是收獲的季節。可是現在往地裡一看,地裡沒有莊稼,隻有野草遍地,樹上沒有樹皮,看來樹皮也被剝光吃了,就連樹葉子也是少得可憐。
更叫人可怕的是,走了好遠,竟然見不到一個活人。進了村莊,聽不到狗叫、雞叫、牛哼哼,更是看不到一個人影,好像是世界末日一般。好多農舍也是非常可怕,沒有大門,沒有屋門,就連窗戶都沒有,成了一個屋叉子。
韓行感到挺奇怪的,問還兼着堂邑縣委書記的張大千:“為什麼農民不種地呢,不種地吃什麼?”
張大千說:“去年是大旱,顆粒無收,今年後來下了透雨,農民也想着生産自救,種上一些糧食。可是禍國殃民的吳連傑、齊子修見了,耕牛給搶去,種子給搶走。有的群衆無奈隻得晚上偷着種地,那也難免遭到匪兵的搶劫,一旦聽到動靜,先是打罵,然後把牲口、種子給搶走。由于這些匪徒們如此作孽,不讓農民種地,終于形成了土地荒蕪,加劇了災情。”
聽到了張大千的介紹,有的戰士罵了起來:“吳連傑、齊子修真不是人揍的玩藝,他們就不吃糧食嗎,他們就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嗎?”“這下子好,不讓老百姓種糧食,老百姓餓死了,他們還能活命嗎!”
韓行又問:“無人區的農民都逃到了哪裡去了?”
張大千說:“少數人低價變賣家産房屋和土地後,攜兒帶女逃向了東北遼甯、吉林一帶農村種地謀生。一部分人帶領一家老小,逃到了山西省較為豐收地方,靠乞讨或找臨時工下苦力謀生。
多數人扶老攜幼帶着家中僅有的一點兒衣物、家具等逃荒到黃河南的東平、汶上、梁山一帶較為豐收的地區,兌換一點糧食吃,有勞力的盡量找點短工零活做,老弱婦孺多數靠乞讨度日,也有相當一部分人把未成年的孩子嫁給當地農民做童養媳,以安身求生。”
聽到張大千的介紹,附近的戰士個個長籲短歎,心情沉重。
一路上看到了幾個餓殍,肉皮早已變成了黑色,成群的蒼蠅在身上飛着,肥大的蛆蟲在身上爬進爬出,真是又叫人惡心,又叫人可憐。無人區的特點之一,就是死了沒人埋。
韓行真想下道命令,把這些死屍埋掉,按照中國人的習慣是入土為安,可是戰士們的體力有限,還要走路,哪裡還有這樣的體力?況且,一路上還有數不清的死屍在等待着處理。
隻能是見怪不怪,活着的人還要活下去,死人就顧不得了。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戰士指着遠處說:“看看,那邊來了一個活的。”有的戰士說:“終于來了一個活人,要是連個活人也見不着,真把活人也吓死了!”
韓行的心裡終于升起了一絲希望,有了人,也就有了人氣,自己要好好地面對每一個活着的生命!一定要拉他一把。
向這邊走來的,也就是一個十多歲的男孩子,晃晃悠悠的,看來身子已經虛弱到了極點。他的一隻手在向前抓着,不知道要抓住什麼,可能要抓住一塊地瓜,可能要抓住一塊菜團子,也可能要抓住自己的生命……
就在這種抓住的支撐下,他一步步地向前走來。
韓行加快了腳步迎他而去,就在離孩子還有十多米的時候,這個孩子一下子歪倒了。韓行急忙到了他的跟前摸了摸,孩子已經沒有氣了。聽了聽他的心髒,也已經不跳動了。看了看他的臉色,早已經不像個人樣,就是一具骷髅,除了皮就是骨頭,早已是嚴重的營養不良。
營養不良是一種嚴重的疾病,到了最後,就是給他山珍海味,他也吃不下去了。他的五髒六腑,早已經受到了嚴重的摧殘。
看來,他已經熬幹了最後的一滴油,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這個才十多歲的孩子,懷着對這個殘酷世界的不理解,走完了他短暫的一生。
戰士們長籲短歎,感慨頗多,但對待如此嚴重的***,對待一個就在自己面前倒下的孩子,也隻能是扭過了頭,繼續走自己的路。
進入了一個叫孫莊的村子,村莊裡沒有人,大街上長滿了野草,有的屋裡出了異常的臭味。村裡到處是野兔,看來就連兔子都搬到村裡來住了,在這裡成家立業,結婚育子。就是房屋也是隻有屋叉子,而沒有門窗,感覺不到一點兒人生活的迹象。
韓行又問張大千:“門闆呢,窗戶呢,怎麼光剩下屋叉子了?”
張大千說:“這還不怨吳連傑、齊子修,逼着老百姓交糧食,要是繳不出糧食來,就揭鍋,砸缸,鍋沒了,缸砸了,就卸門闆、揭窗戶,反正是逼着你交出糧食。”
聽到此話,戰士們又是一陣大罵。
張大千問韓行:“還往裡走嗎?”
韓行說:“我看就在這個村莊裡歇一陣子吧!再往前走,也是這個樣子。”
張大千命令部隊,在此村駐紮。這下子好,也不用動員老百姓騰房子了,反正村裡已經沒有人了,随便住。
韓行和張大千到了一所房子,嗅到了堂屋裡傳出來一股子臭味兒,王秀峨經驗多啊,鼻子一捂說:“有死人――”她率先走到了頭裡,用破被子抱起了一個小死屍,然後送到村外去處理了。
韓行的心頭又引起了一個謎團,問張大千:“怎麼隻有一個小孩子,他母親呢,他父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