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剛說到這裡,突然從房頂上“叭!叭!叭!”地幾槍打下來,其中有一發子彈貼着薄光三的頭發打空了,另外兩槍擊中了兩個薄光三的士兵。薄光三不虧為久經戰陣,一點兒也不慌張,大喊道:“控制局勢,”然後舉槍就朝房頂上打去。
匪兵們也都舉槍射擊,機關槍也朝房頂上掃了過去,很快就把房頂上的火力壓制住了。房頂上打了幾槍,迅速撤退。匪兵們本來要追,薄光三擺了擺手說:“窮寇莫追,趕跑了他們也就算了。”
畢睿夫早已醒了過來,本想借着這個亂勁突圍,但是一看,不對勁啊,房頂上的火力這哪裡是來解救他們的啊,分明就是來搗亂的,把他們推入了更加艱難的處境之中。
這時,匪兵們的十幾杆槍還是對着他們,一旦突圍,不知道又要犧牲了多少人。
幾十個服務員的眼睛都在看着畢睿夫,意思是“怎麼辦,拼不拼!”
畢睿夫搖了搖頭,還沒有到最後時刻,要盡量保存住這些抗日的火種。
場面很快平靜了下來,薄光三揮舞着手槍,對着服務員們喊:“本來是和你們玩遊戲的,沒想到,你們的人還真下手啊,一下子就打死了我們兩個弟兄,還傷了兩個。你們說,這怎麼辦吧,是一命抵一命呢,還是全部抵命是,你們說說吧?”
畢睿夫大聲地說道:“這根本就不是我們的人,真要是我們的人,絕不會打幾槍就跑的,一定會戰鬥到底。”
薄光三揮舞着手槍說:“這就奇怪了,不是你們的人,怎麼會來解救你們。”
畢睿夫想了想說:“我們的人都在這裡了,外面已經沒有了我們的人。他們來的目的,就是想引起我們兩派的内亂,好讓你們殺了我們,這也叫借刀殺人,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
薄光三搔着自己的頭皮說:“說得似乎有幾分道理,我要是殺了你們的人,那就不可收拾了,再也沒有退路了是不是?可是,我們的人也不能白死啊,白死的話,不但弟兄們不願意,我也通不過。”
畢睿夫想到,反正自己已經死過一次了,再死一次又何妨,挺了挺兇,揚了揚脖子說:“那就把我殺了好了!”
薄光三拿槍點着畢睿夫說:“我就喜歡不怕死的!那好,遊戲到此結束,你們就休息吧。”
說着,一聲令下,帶領着他的那些匪兵們撤出了服務員的院子,門口還是站着兩個崗,兩挺機槍封鎖着大門。
到了中午飯時,為了安撫齊子修,張維翰特意從金豪飯店要了一桌子酒菜,說是為齊子修洗塵,還邀請了幾個當地士紳作陪。在宴席間,大家吃着喝着,說着冠冕堂皇的話,以抗日救國相鼓勵。
張維翰一邊對齊子修陪着笑臉,一邊心裡生着氣,罵道:“這是什麼事啊,他把我們的槍繳了,騙取了我們的城池,還得跟他們陪着笑臉,好酒好菜招待着他們。”真恨不得拿槍立刻都崩了他們,才解心頭之恨。但是在人家的槍口下,又不得不低頭,下一步,真不知道這個齊子修又玩什麼鬼花樣。
果然,幾杯酒後,齊子修又給出難題了,說:“張縣長啊,來到了貴縣,給你們添了這麼多的麻煩,實在是心裡過意不去。可是,我們也有我們的難處啊,這麼多人,要抗日,就得要吃要喝,要給養。我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隻得勉為其難,給張縣長張張口,再給我們預備五千塊錢吧!”
張維翰心裡更生氣了,給你們,真瞎了你們的狗眼,别說現在我沒有權利向地方勒索錢财,就是有錢,也不能給你們這些禍害人的土匪。但是表面上,還得和齊子修讨價還價,于是笑着說:“我們聊城是個小地方,又窮,上哪裡能籌得五千塊錢。齊連長真是太擡舉我了。”
齊子修急忙說:“不對吧,我看到聊城縣城雖然不大,但也是商号林立,買賣興旺,怎麼能說沒有錢。真要是籌不得錢,我們也沒有辦法了,隻能在聊城住下了。”
張維翰說:“那好啊,日本人快來了,正好缺人,就請齊連長幫忙守城吧!再說,附近的民團已接到我的命令,也快來了,有你們這兩幫人守城,我心裡更放心了。”
說着無意,聽者有心,張維翰這是吓唬齊子修呢。齊子修心想,不管日本人來了,還是民團來了,都夠我喝一壺的,聊城雖好,呆在這裡總不是長久之計,還是盡快地脫離開這個險地為好。于是,隻好笑着對張維翰說:“還是煩請張縣長考慮到我們的難處,解決不了五千,就是三千也行啊!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隊伍隻能吃飽了喝足了,才能打日本人吧!給了錢我們立刻就走,也就不麻煩貴方了。”
話到這裡,張維翰也隻好說:“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就想想辦法,為齊連長解決一部分吧!”
齊子修聽說張維翰為他解決一部分經費,當時大為高興,端起酒杯說:“那我就謝謝張縣長了,先幹為敬!”說着,把一杯酒一飲而盡,又和衆士紳們連幹了三杯,當時已有些醉意。
張維翰心想,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借口:“方便一下,”急忙離開了酒場,到了廁所裡,廁所裡的牆頭也不高,張維翰翻過了牆頭,朝着東街一溜小跑。從東街又繞到了南門裡,在民衆教育館裡藏了起來。
當時,齊子修的腦子一時有些發漲,放松了對張維翰的看管,還光想着給他籌錢的好事來,見張維翰一等不來,二等不來,忽然悟出點來,大喊一聲:“不好!”急忙叫士兵到廁所裡去找,哪裡還有張維翰的半點兒影子,早就黑面白面不見面了。
齊子修驚惶失措,急忙叫士兵們到處找張維翰,士兵們也就借着這個引子,正好搶劫民财。特别是這些新編入的犯人們,從犯人搖身一變,成了**,拿着從服務員手裡繳獲的老套筒子,軍裝一披,那也是神氣了百倍,從千人指萬人罵,一下子就成了挽救國家于危難之中的神武軍人,那種招搖勁兒是大文豪也無法用筆形容的。他們從銀元到紙鈔,從時髦的收音機到女人帶的玉镯子,沒有不要的,統統地收入自己的囊中。
民衆教育館也進來了兩名潰兵,他們哪裡是來搜人的,分明是來搜錢的。什麼人他們也不管,隻管是翻箱倒櫃,查了個底朝天。看到張維翰和幾個閑人,隻是渾身上下搜個遍,把張維翰身上僅有的兩塊銀元也搜去了。
齊子修又把聊城縣打劫了一遍,把幾個商号的财物幹脆裝上了馬車,怕再呆下去被民團殲滅,所以晚上十一點鐘後,帶着隊伍逃出城去。
18日早晨,張維翰到街上看了看,街上冷冷清清,一個人也沒有了,這才知道齊子修早已經帶着隊伍跑了。張維翰馬上到了專員公署内,去找服務員,結果一個人也未找到,心裡不禁大吃一驚,我們的服務員到哪裡去了,是被齊子修裹脅了呢?還是自己走了呢?别說服務員不見了,就連勤務員不見了,一個熟人也看不到了,整個聊城縣好像一夜之間成了空城。
無可奈何之下,張維翰想到了範築先臨别囑咐的那些話:“我到齊河暫不過河,你随時派人和我聯系。”如果我們的服務員被齊子修裹脅走了,隻能找範築先請求救兵。這樣,張維翰就在民衆教育館借了一輛自行車,出東門向齊河方向急馳而去。
大約騎了三、四個小時後,在半路上突然遇見了姚第鴻也騎着自行車向這邊蹬來,他也是奉了範築先的命令,不放心聊城,特來聯系的。見了面,張維翰大緻說了一下聊城的情況後,姚第鴻說:“孩子哭了抱給他娘,先見範築先再說,範築先就在齊河的官莊。”于是,兩人就一同去齊河面見範築先。
見了範築先後,張維翰向範築先詳細地彙報了守聊城的經過,範築先聽了默然不語。張維翰建議道:“高唐的敵人并未南下,聊城現在已是一座空城,我們應該立即回師聊城,重新占領才是,然後追剿齊子修,營救服務員。”
範築先臉色抑郁,心情沉重,沉默了一會兒,說:“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回師不回師聊城這不是個小事兒,今天晚上就開個會,研究這個問題。”
在開會之前,複興社的隊長趙洪武找到韓行說:“站長,你交給我們的事情辦妥了。”
韓行高興地說:“結果怎麼樣,齊子修的人殺了服務員們沒有?”
趙洪武沮喪地說:“這個薄光三挺精的,沒有上了我們的當。那個服務員畢睿夫也挺能說的,一下子就把我們的事情說穿了。”
韓行聽了,皺起了眉頭說:“奶奶的,這成了賠本的生意了。弟兄們傷亡怎麼樣?”
“還好,隻是傷了兩個,帶下來了,沒有留下活口。”
“那好,”韓行說,“你下去休息吧,沒有我的命令,不能輕舉忘動。”
趙洪武點了點頭,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10月18日晚上7點,範築先在齊河官屯召開了緊急會議,參加會議的有張維翰、姚第鴻、以及專署和保安司令部的主要官員趙玉坡、王金祥、崔芳德、張孟龍、劉佩芝、鄭佐衡、蘇半天、韓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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